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势太重,金翎被纱布裹成粽子的身躯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有双眼紧紧追随着这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身影。
孟夏见他醒来,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也没打声招呼,就自顾自地从门口提进来一桶水,将新采的草药细细清洗过后,装在陶碗里碾碎成汁,草药的清香随着他的动作弥散开来。他的动作十分熟练,就像是惯会照顾伤患的样子。
他的侧颜比金翎记忆中的更有棱角些,鼻梁好像更高挺了,下颌的线条也稍稍褪去了些少年气息,多了点成熟的味道。
金翎怔怔地看着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就红了,他不敢动,连眨眼也舍不得,生怕这是一场易碎的梦,眨过眼万一梦醒了该怎么办。
孟夏旁若无人地将草药处理好,又从木桌旁拿出一些干净的纱布——看得出来并不是新的纱布,而是洗干净后晒干的,大概是这里并没有换一次药扔一批纱布的条件吧。
孟夏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便将手伸向了愣成石像的金翎,无比熟练地像剥粽子皮一样解下他身上的纱布,露出里面已经结痂的伤痕。
金翎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猛地向后一缩,背后新结的痂撞在竹制的墙面上,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传来。
大概是他体质清奇吧,什么伤都愈合得很快——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是这些天来孟夏的精心照料。
孟夏见他如此反应,将一边眉挑得更高了,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他微笑道:“怎么?见到‘前男友’,就吓成这样?我是三头六臂啊,还是青面獠牙?”
金翎用尽了全力才压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住这人的冲动,只是错开眼,淡淡地说道:“金三角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回中国。”
孟夏被他的反应气笑了,在他柔软地发丝上狠狠揉了一把,道:“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难道就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这么喜欢折腾自己,你真是……真是个喜欢糟蹋别人心意的薄情郎。”
说罢便强势地揽过退无可退的金翎,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上药,凉丝丝的草药轻柔地包裹在那些狰狞的疤痕上,多余的汁水顺着凌厉的肌肉线条成股流下,滴落在竹床上时已经是温热的了。
“还惦记着你那位……是叫西贡对吧?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你说我怎么就英明一世,偏偏栽在你这儿,变成个苦情苦到家的大傻子……”
金翎顺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将险些溢出的泪水忍了回去。
他虽然很想挣开,想把这人推走,不要让这个纤尘不染的人接触满身血债的自己。
可是灵魂深处的贪恋又像是魔鬼的锁链将他牢牢圈禁在原地,让他舍不得打碎这场太过美好的梦境。
还不等他收拾好自己脑子里的那一团乱麻,孟夏就已经给他换好药,也重新缠上了纱布。
他听见那人轻叹一口气,几不可闻地说道:“你说,如果我没有来,是不是……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随着自己的唇被一片温软覆住,他挣扎不休的万千思绪齐刷刷地断了线,任由孟夏像曾经那样在自己的唇齿间攻城略地,而自己也享受着这种丢盔弃甲的片刻欢愉。
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孟夏便轻轻推开这个伤势未愈的人,指了指小桌上的那部手机,又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一点回避的余地也不留给对方,继续道:“要我走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多留……我不知道你正在做什么,你也不一定要跟我解释,不方便说的话不必费心思找理由搪塞我,那手机是你迷彩服的口袋夹层里的,当时那衣服被扔在旁边,我隐约看到一角,觉得可能还挺重要的,就偷偷给你拿过来了,没让别人看见……我本来都已经坐飞机回国了,可我就是突然特别想见到你,想当面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孟夏从衣兜里掏出那枚琥珀坠子,递到几乎说不出话来的金翎面前……
金翎沉默片刻,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拽过孟夏的手,把他放下来的运动服袖口挽上去——他可是一贯喜欢挽起袖子,随意地露着小臂,今天为什么穿得这么规矩?那坠子分明被寨卡扔到藏獒的窝里,现在又为什么在孟夏手上?
金翎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几乎不敢想象万一那袖子挽起来后是一片狰狞的伤口该怎么办。
孟夏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诧异地看向金翎。
幸好,袖子挽起来后是肌肉紧实的小臂,皮肤完好无损,没有受伤的痕迹。金翎不禁长吁一口气。
孟夏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微微挑起,笑道:“怎么?担心我被那只呆头呆脑的藏獒咬啊?我哪有那么蠢,从外面伸个细长的枝子把它慢慢勾出来不就好了?虽然难度系数是高了点,但是我贵在有耐心嘛……不过你也真是,早知道你这么稀罕,我就每天都给你编一个,一天换一个花色……哎,薄情郎,你现在总该知道揪心是啥滋味了吧?所以以后少折腾自己,不要总往我心口捅刀子了,好么?”
屋外的某根树枝“咔哒”一声被风吹掉了下来,屋内金翎最后一根冷硬的心弦也随声绷断。
他一把拽过孟夏的领子,把人摁在床上,并不宽阔的竹床发出“吱呀”的响声,金翎像猛虎扑食一样咬住了孟夏的嘴唇,吻落到实处却几乎带着一种虔诚的珍重。
但孟夏还是差点被他的动作给整得喘不过气来,翻涌的气血横冲直撞的涌上脑海,但又被强大的理智一把压下。
孟夏微微推开金翎,还因为生怕碰着伤处而轻手轻脚,手在空中犹豫了好几次,估摸着一块没伤的地方才敢触碰。
然而金翎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情不可待。
金翎强势地掰开他的手,一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手顺着他的衣服下摆就摸了进去。
被压着的孟夏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咳了数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宝贝儿,伤还没好呢,你怎么这么辣?”
金翎的气息也急促,他眼眶微红,乌黑的双眸像是要把眼前这人满满当当地装进去,眼尾微勾,看得孟夏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我不是……不是薄情郎,我,我……”
他哽了好几声也终是没讲出完整的话来,只好用更加急促的亲吻仓促填上方才须臾的空白。
孟夏觉得这人可真是坏透了,仗着自己顾忌他的伤不敢碰他,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点火,点了还不管灭……额,等等,这个上□□位姿势好像不太对吧?
但是眼前这人又是个重伤初愈的,孟夏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他伤上加伤,于是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巴掌以后,干脆心一横:牡丹花下死,做零也风流!
他顺着金翎的动作闭上了双眼,平躺着渐渐放松自己的躯体,放缓呼吸,任由对方摆弄……
然而,想象之中的剧痛却并没有袭来,金翎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而是让了他这一回,将所有的温热柔软都给了他。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金翎紧蹙的眉头和额角的汗珠,也感受到了金翎细细的颤抖……他好像是伸手帮金翎抹去了那些汗水,又轻舔过他紧抿的唇线……大脑就好像断片了,所有的记忆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让人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大概就像一脚跌入深渊,又被一阵暖风吹得飘起,三魂六魄都激荡着极致的欢愉。
原来,情至深处,烈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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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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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