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 陆云泽还略有些心虚,别刚才和姥爷说的都被贺邵承听见了。maixi9但是贺邵承似乎真的没注意到他都说了什么话, 进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接着就询问陆云泽想要吃什么早饭了。
“么儿, 出去吃怎么样?家里就不做了,刚好明天收拾一下回平县。”
陆云泽坐在床上套衣服,一边“嗯嗯”了两声, “好的呀, 你想吃什么?我就想弄碗洒满了榨菜岁末的豆腐花。”
贺邵承当然是什么都不挑的,给他一碗阳春面他都能吃。他点了点头, 先让么儿把衣服穿好,去浴室刷牙洗漱,自己则去楼下又检查了一下冰箱, 看看里面还有多少东西,今晚自己和么儿是否能够全部解决。
陆云泽的动作也快,一会儿就穿戴整齐地下来了, 白衬衫往身上一套, 衬得那面孔更细腻如白玉。他笑眯眯地看着贺邵承,贺邵承则在楼下等着他, 等到人走到自己面前时, 又伸手帮他理了理后面的衣领。
早晨的阳光还不辣,陆云泽暂时不用在脸上擦霜。
他也没什么别的想做的,就只是出去吃了顿早饭,接着就又和贺邵承回来了。他们每年都要回家好几趟, 现在两边衣服都是备着的,根本不用每次大包小包的拎,只需要两个人回去就行了。至于别的,那更没必要带了。平县虽然没上海发达,但现在经济形势一片向好,商品流通也越来越快,需要什么都能直接买到,基本没差别。所以这一天,他们需要做的主要还是收拾一下,别回来的时候家里头乱糟糟的,没法直接睡觉。
刚好之前高考,一段时间没大扫除了,这次就顺便跟着清理清理。
他们只有两个人,平时虽然做饭开火,但每次都已经把瓷砖,台面擦拭得干干净净,所以并没有什么残留下来的油垢,只需要把柜子里那些好久没用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擦掉灰再放进去。陆云泽蹲在厨房干活,贺邵承则是在卧室里,将彼此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检查了一下,最后又往衣柜里丢了两袋樟脑丸。他接着又下楼打扫客厅,把沙发底下都清理了一番。
这样干活也是挺累的一件事,尽管屋里头所有的空调都开了,但陆云泽还是很快出了一脑门的汗。他擦了擦手,决定先去弄一根冰棍吃再说,都没多少饥饿的感觉。
“唔,累死了,贺邵承,你来一根不?”
“不用,我再把衣服烘一下,等会儿叠起来。”贺邵承摇头拒绝,把地上的灰尘和细小的头发丝清理干净之后就又上了楼,“么儿你吃。”
他力气多,干起活来也麻利,虽然看彼此现在都衣冠楚楚,住的环境又是洋房,但其实和五年前在乡下院子里晾衣服没什么区别。陆云泽反正是累了,往沙发上一坐,一会儿就瘫了下去。一根冰棍也没多少东西,稍微吃几口就快干净了。
趁着贺邵承下楼,陆云泽赶忙把自己手里剩下的给了他。
“你帮我吃了!”
贺邵承脚步一顿,这才过来了,老老实实的把么儿吃剩下的半截冰棍解决。
上午出去吃的早饭,又吃得相对来说比较丰富,所以他们也没着急弄午饭,一直到下午两点才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彼此盖的被子都拿到阳台上去晒了,陆云泽也不要盖被子,就躺在床上眯了一个小时,舒舒服服。贺邵承也过来一块儿躺下,他跟着往边上蹭了蹭,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我以为你不要睡觉呢。”
贺邵承抿唇低笑,将蚊帐拉好了,“么儿,再过去点。”
陆云泽直接往里面打了个滚。
睡午觉而已,时间又不早了,所以也没什么好耽搁的。贺邵承只是把自己的么儿搂到了怀里,连亲都没有亲,直接就闭上眼跟着稍微休息了片刻。一上午都在干活,他当然也会累,所以这一觉睡得还挺沉,几乎是刚闭眼,那边闹钟就响了。这种情况总是很让人发懵,但其实身体还是休息足的,所以他稍微皱了皱眉,也就坐起来继续去打扫了。陆云泽说起来是很能睡的一头小猪,但这会儿也揉着眼睛跟着爬了起来,非要去帮贺邵承一起干活。
“好了,家里打扫成这样差不多了,院子里没必要弄。实在觉得想清理清理,可以像别的那两栋洋房一样,请专门的园艺过来嘛……”陆云泽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手里的冰水,“而且就算你现在把那些草拔干净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肯定又长了。”
贺邵承在院子的水龙头边上洗了把手,又随便擦了一把自己的面孔:“嗯,你说的有道理,不打扫了,就这样吧。”
被水洗过的面颊湿漉漉的,面前又只有一个么儿,他当然不会去顾忌什么,直接就拿衣服摆擦了把脸,整个结实的腹部都露了出来。陆云泽看着他,眼眸都瞪大了,而贺邵承却觉得索性衣服湿了,也没必要继续穿着。
衬衫上原本就不少地方沾了水珠子,上午出门时还算文质彬彬,现在穿在贺邵承身上,只剩下两个字——野性。扣子被一个个拨开,他直接脱掉了衬衫,从阳台进了屋。
玻璃门被关上,贺邵承走到陆云泽身边,从他手里将冰水拿过去,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么儿,饿了没?我去做晚饭。”
“不,我还不饿,你先去洗把澡。”陆云泽和他靠得很近,都能感觉到那股汗津津的热意在往自己的面孔上扑,全是属于贺邵承的气息。
脸颊兀的红了,他抿着唇,明明是受不了这副男/色,但表现出来的却是不满的嘟囔:“你说你,干嘛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情呀,家里本来不就挺干净的么,还要这样打扫……快点,出了一身臭汗,快点去洗澡!”
“嗯,那我去了。你再坐一坐。”贺邵承的目光落在了那泛红的小耳垂上,略微扬了扬唇角。
他对这间洋房的感情很深,比平县那间房子的感情还要深。说起来平县那间屋子也终于给曾姥爷买下来了,现在不是租的,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但是在贺邵承眼里,上海的住所才是属于他和么儿两个人的家,是他开始证明自己能力的地方。
温热的水从顶上洒下,贺邵承也没怎么磨蹭,利落地冲了一把澡,将身上的汗味完完全全洗去。他虽然是寸头,但洗头也会用洗发露,搓完之后身上都带上了那股淡淡的香气。水珠子一粒一粒的缀在他的皮肤上,被毛巾一擦就一并消失。贺邵承腿上的毛发最近也长出来了不少,现在刚洗完澡,都跟着湿漉漉的。
他又擦了把自己的脸,对着镜子看了看。
尽管比陆云泽要小半年,但他发育的早,外表看上去要成熟许多,胡子这种东西也很早就冒了出来。只是他清理得频繁,不会让那些胡渣长出来罢了。洗完了澡,贺邵承套上了干净的体恤和休闲裤,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陆云泽刚好到门外,“喂,你好了吗?”
“嗯?好了。”贺邵承去推开了门,和么儿对上了视线,“饿了?”
陆云泽点了点头,走过去拿掉了他手里湿漉的毛巾,换了一条干爽的搭在了贺邵承的脖子上,“我看了一下,冰箱里就还剩一小碗红烧牛肉,一盘空心菜,还有一点没烧的缸豆什么……也不额外烧饭了,我们下点面条怎么样?”
“嗯,但是家里好像还剩最后一小碗米饭……”
“那就一起扔到锅里,做炖烂面。”陆云泽和他一块儿下了楼,“我已经把菜洗好了,就来问你一下的。那现在就去烧水了……”
这种吃法也是有的,左右都是混在一块,面条和米粒有什么区别呢?就当是吃泡饭的同时多了点面,味道也是一样的。贺邵承对此没有意见,只是侧眸看着身边的么儿——
陆云泽就没有他那么浓那么多的胡子。
他人白,身上的体毛都很少,腋下真的一根汗毛都没有长出来过。胳膊和手臂上的汗毛也一如既往的细软,基本看不出来。胡须当然是有的,但也不会像贺邵承那样长得那么快。他垂着眸认真走路,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微微往下垂着,仿佛是两把小巧的羽毛扇。
贺邵承又一次抿住了唇。
汤泡饭泡面烧的很快,只需要把面条和剩下来的那碗米饭扔进去,烧开了再加菜就行。如果是纯素面,味道上可能会差一点,但他们是有一整份红烧牛肉的。整个汤都被炖成了诱人的酱红色,再撒上绿色的菜叶子。光是陆云泽自己就用了一个搪瓷的大盆子,而贺邵承那边则更多了,直接放了两盆。
这样简单的,但又热乎乎的吃上一顿,彼此的肚子立刻就舒坦了。
白天也忙碌过了,这会儿陆云泽是一点额外的活都不相干,吃完饭就让贺邵承去洗碗,自己则上楼冲了把澡。洗完澡,下水道口那里也要清理清理,毕竟一段时间不会来呢。他蹲下身将一些毛发用纸擦起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接着又去洗了把手。这种事一开始做的时候还有些羞耻,但现在,他已经没什么额外的反应了。
贺邵承就是个浓毛怪。
陆云泽擦干净了手,又刷了个牙,直接将睡前的事情都一并做完。
刚好楼下碗、台面、桌子也都收拾好了,贺邵承上了楼,跟着过来刷牙。
他们两个都不希望自己蛀牙,所以对于口腔卫生也很注意,尽管身边大部分的人都还是一天刷一次,但他们两个早早的就养成了早晚刷牙的习惯,有的时候吃了蒜或者韭菜,中午也会跟着刷一个。陆云泽把毛巾递给了贺邵承,让他也擦把脸,目光却是落到了那长出来的胡须上。
“你要刮胡子了。”他眨了眨眼,伸手去摸了一把贺邵承的下巴。
略有些扎手,就像那寸头刚剃完的样子,不过其实他还挺喜欢的。
目光又往下滑了滑,看到了对方胳膊和腿上的汗毛。
“来,我帮你刮吧。”陆云泽脸上露出了一点小酒窝,显然是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他平常爱好不多,除了吃东西就是睡懒觉,排行第三的就是折腾贺邵承了。贺邵承也不是第一次让么儿给自己刮胡子,也就随他去了,站在那里微微低头,让么儿方便触碰到他的下巴。陆云泽当然也不至于动作粗暴,这可是他喜欢的人呢,他折腾虽折腾,但是绝对不会让贺邵承不舒服。
“上一层泡沫膏啊。”陆云泽拿着瓶子开始往上面挤,“你平常老是直接刮,把皮肤刮破了怎么办?这个东西买了放在这儿又不是闲着的,要想起来用……”
“嗯。”贺邵承抿唇点头,侧眸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下巴已经糊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被均匀的涂抹在了可能长胡须的地方。也还好,他的胡子只出没在下巴那一块,并没有连带着长到鬓角去。不过这样一涂,他似乎就成了拉雪橇的圣诞老人,那张英俊的面孔都变得滑稽了起来。
陆云泽给他涂抹匀后自己也笑了,接着才去拿上剃须刀,一点一点的按着他的面孔,将泡沫膏连带着胡渣都一并刮走。
“其实,我觉得,想要它长慢一点,还是要拔……”陆云泽小声地说着,“但是胡子长得有点深,拔起来会痛,就算了。”
贺邵承被按着面孔,此时也不方便说话,只能“嗯”了一声。
刚冒出来的胡渣又被刮得干干净净。
有剃须泡沫膏在,刮的时候不至于将表皮刮破,但有的角度还是稍微弄红了一点皮肤,所以陆云泽接着就去拿了面霜过来,和贺邵承脸上蹭了蹭。剃须刀被冲洗干净,上面的胡须点点也都冲到了下水道去,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收。
“贺邵承,好久没帮你刮腋毛了。”陆云泽拉起他的胳膊看了看,“今天一起刮了,明天干干净净的去见姥爷!”
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期待极了。
贺邵承无奈点头。
不过这个就回房间折腾去了,也不用泡沫膏,带上一瓶用来擦手的霜就行。贺邵承坐在床上,胳膊抬高,虽然不怎么明白这件事的乐趣在哪里,但既然么儿想做,他也就都答应了。两个咯吱窝都被刮得一干二净,他胳膊腿上的毛发也当然没能躲得开,简直刮得和小姑娘似的——光溜溜。
陆云泽把纸巾团着的东西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现在浑身都舒坦了,直接就抱住了贺邵承的脑袋,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高兴了?”贺邵承抿着笑,把么儿拉到自己怀里,也顺势在那粉色耳垂上啄了啄。
“嗯,高兴了。”陆云泽脸上的酒窝还在呢,“之前打扫卫生无聊死了,我发现我还是喜欢折腾你……”
“今天一口气折腾完了,明天就没得折腾了。”贺邵承将他抱紧了一些,“不如节省着点。”
“今天刮一个咯吱窝,明天刮另外一个?”陆云泽忍不住笑了,酒窝更深了些许,“可真有你的,你当是割韭菜呢,还轮着割,到时候两边还长得不一样长是不是?”
贺邵承将自己腋下的汗毛和韭菜对了对,听着么儿的描述,不知道怎么冒出了个他胳膊下面长韭菜的画面出来,也跟着笑了。
蚊帐拉好,两个人就靠在一块儿说着话,时不时的就有笑声。不仅是陆云泽的,连贺邵承都会跟着大笑,和平时在外面安静的样子完全不同。不过过了一会儿,笑声就没了,转而是湿润的、温情的接吻声。尽管回了平县,他们关上房门也能继续亲昵,可毕竟隔壁屋会有个曾姥爷在,没有现在这么自在。
贺邵承当然不会错过这最后的机会。
不过明早还要早些出发,所以他也并没有闹到很晚,时间差不多时就抱着么儿睡觉了。一切又恢复到寂静之中,只有偶尔窗外会传来一两声蝉鸣。整个城市都被夜幕笼罩,家家户户的灯也都逐渐熄灭,只有路边照明的灯还亮着。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的往复循环,日出日落。
早晨起来,陆云泽又被按着亲了一会儿。
家里没什么早饭,东西都吃干净了,他和贺邵承就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出门去附近的小摊子上买了点。两个鸡蛋饼,和当初在平县吃的一模一样,加满了里脊肉、火腿肠、方腿和黄瓜丝,连皮都是两层的,中间满满的都是酱料。贺邵承并没有一边开车一边吃东西的习惯,单手操作毕竟有风险,也不符合驾驶规定。他上了车,先快速地将自己那一份解决,接着才擦干净手,启动了汽车。
陆云泽在边上喝着豆浆,等他开出去之后将大门锁上,接着才跟着上了副驾驶座,一块儿回家去了。
洋房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等待着自己两个主人的回归。
出发的早,路上基本没什么车,一路回去也根本不堵。陆云泽瞅着路边的风景,看见什么就和贺邵承聊聊,倒像是出门旅游的一样。广播也打开了,里面的主持人播报着今天的时事新闻,又讲了讲这几天的天气。下雨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一个星期他们这儿都将是好天。
“么儿,你说回去了之后,要不要去村里住几天。”现在他们家的老房子也装了空调,通了自来水,什么都有了。
“行的呀,在县城老呆着也挺无聊的,还不如去农村河边走走呢。我们家往后不是有一个小土坡么,上面有山鸡,还有很多别的什么水果,我们可以过去溜达溜达。”陆云泽看着周边的稻田,十分怀念他们家的老房子了,“就是我房间的那张床现在真的太小了……咱们两个躺上去,估计翻个身都困难。”
贺邵承低笑了一声,“没事,我抱着你,不翻身的。”
阳光逐渐**了起来,他将车前的挡板往下拉了拉,稍微遮去了一点日光。
这几年路也在改建,之前还只有一小段的高速已经又扩长了一部分,所以尽管他们驾驶的速度并不快,就是按照高速的最底限度来,回家的时间也依旧很短。轿车进入了平县,路边似乎更热闹了一点,放了假的学生都成群结队的约出来玩,女孩子们那是赖在首饰店都不肯走的。陆云泽每一次回来都要惊叹一下平县的发展,不过回到他们家那条街上,一切似乎又都没有变。
邻居见到这辆熟悉的车,也不会像头两次那样围着瞧个不停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老曾的两个外孙回来了!
汽车刚到门口,屋里头坐着纳凉的曾姥爷就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连带着在他腿边上趴着的汽水儿都一个咕噜爬起,一边“汪”一边往外跑。它之前生过的崽子都被曾姥爷厂里的员工要走养着了,狗狗老怀孕下崽也伤身,所以后来曾姥爷就带它去做了个手术,也就不怀孕了。
因此他们家目前就只有汽水儿这一条狗。
院子的门是敞开的,陆云泽直接就下了车,一下子就被汽水儿扑到了腿上。
“汽水儿!”他笑着抱住自家狗狗,只见隔壁的大黑也出来瞧瞧情况了,“姥爷,你把汽水儿养的可真好,我看它油光水亮的!”
“嘿,那是,汽水儿天天吃肉呢!”曾国强笑呵呵的,虽然马上就要过自己的七十大寿了,但因为每天都上下班,每天都有事情做,他身上那股精气神看上去就和五十多岁的人似的,一点都没有上七十那种年老的感觉。他过来赶忙把大门完全拉开,让小贺把车开进院子里,,与此同时则看着自己又长大了一点的外孙,“么儿啊,你又长大咯!姥爷又变老咯!”
“哪有,姥爷现在年轻着呢!”陆云泽拍了拍汽水儿的背,一起进了院子,笑眯眯地过去抱了一下自己姥爷。
虽然这几年都和贺邵承在上海住着,但他是绝不会忘记自己姥爷的。倒是曾老头有点怪不好意思的,这外孙都长这么大了,还抱抱,可真是的。不过老人家虽然面子薄,但其实也想念极了自己外孙,摸摸他的肩膀,又拍拍陆云泽的背:“长大了长大了,哎,你都长高了,小贺估计得更高了吧?”
贺邵承拔出了车钥匙,弯腰下了车,走到了曾国强的面前。
“姥爷。”
“呦,这个高的。”曾国强仰起头看了一眼,完全想不起来小贺是个小不点的样子了,“你这得有……一米八五了吧?”
贺邵承点头,抿着唇,略有些不好意思,“长得一直有点快,这一年才稳定下来。”
“嘿,长得高是好事,你看你现在多俊。”曾国强笑眯了眼睛,“来来来,你们两个长得再高再壮,在姥爷眼里都是孩子,一样的疼你们!么儿,想吃烧鸡不?今早刚刚去买了一个,还脆着呢!”
陆云泽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用力点头,立刻就带着酒窝进屋吃烧鸡了。贺邵承也抿着笑,跟着一起进了客厅。汽水儿在后面甩了甩尾巴,隔壁家的大黑过来蹭了蹭自己媳妇,呜呜咽咽地说了会儿话。不过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媳妇生气的事情,汽水儿忽然张嘴咬了一下它的狗头,接着就跑进了屋里。
大黑甩了甩尾巴,有点可怜地回了自己家。
烧鸡确实是刚买的,估计别人摊子刚支出来就买上了,鸡肉都还温热着。除了鸡肉,现在那家摊子还炸豆干这种东西,曾姥爷也买了一袋子回来,洒满了调料,味道可好了。陆云泽去厨房拿了三把筷子,一人一把,自己则先吃了一块豆干。
不得不说,吃点炸出来的东西特别能让人感到幸福。舌尖品尝到了这熟悉的味道,陆云泽就真的意识到,自己是回家了。
曾国强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脖子,把这角角落落的骨头吃掉,“对了,之前还没问你们两个呢,考完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呀?”
“二十六号。”贺邵承笑了笑,“还有十六天呢,这段时间可以先在家里休息休息,等出了成绩再回上海。”
“那成绩怎么看?到时候录取通知书去哪儿拿呀?”曾国强还挺紧张的,“我原先听说有人通知书被别人拿走,自己就没法去上大学……”
陆云泽在边上吐出了一块鸡骨头,“想偷我们两个成绩的人基本不会有,偷第一名的简直是不要命了。姥爷你放心,成绩和录取通知书都是直接下发到学校的,我们学校不会有那种事儿,班主任都帮忙盯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两个没报北京的学校,上海这几个应该是肯定能考上的。”曾国强笑着摇了摇蒲扇,“我说么儿,你选那专业做什么,看看人家小贺,选的多气派——金融呢!”
说到专业,曾姥爷当然没有插手外孙人生的意思,左右他们家都够有钱的了,想学什么就去学什么嘛。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外孙这小子居然还选了个考古专业,之前明明都没看出来他对这个感兴趣呀?
“哎,我就想学点轻松的,金融里全是数学,让贺邵承学去。”陆云泽给自己灌了一口水,摸摸肚皮觉得吃饱了,“其实要不是当初贺邵承要走理科,说不定我高二就读文科去了。我对那些数学、物理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就想看看历史书什么的,多有意思呀?”
“害,你就是没出息,还是人小贺好,以后要当大老板。”曾姥爷笑呵呵的,一点不介意损自己外孙。
“他去当大老板,我负责帮大老板花钱;他累死累活,我负责享受,这不挺好?”陆云泽也不和姥爷生气,反而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歪理。
贺邵承在边上也跟着笑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一份烧鸡也就不知不觉吃了个干净。曾国强自己平时不怎么吃冰棍,但惦记着外孙和小贺,冰箱里早就囤了一柜子,什么类型的都有。陆云泽跑过去蹲下来,看见那一冰箱的冷饮,顿时就高兴得露出了小酒窝。他蹲在地上和贺邵承招手,让他一块儿过来:
“有泡泡呢!来吃一个不?”他拎出了两袋子葫芦冰淇淋。
汽水儿在边上,摇着尾巴享受冰箱的冷气。
现在曾老头辣酱厂也是平县头一号的大厂子,曾国强虽然是绝对的厂长,但手里头如今也多了能管事,能分担活计的副厂长,车间经理,仓库经理,会计长等等,他对厂子内部的事情管的越来越少,主要是在厂子外面跑,去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再去瞧瞧自己以“曾老头”名义建起来的学校,去看看那些拿了助学金的学生。现在外孙们回来了,他想撒手不干那是容易的很,这段时间都不想去厂子上班了。
曾国强好好的给孩子们弄了一顿午饭,把两个都喂到吃不下了之后才笑眯眯地过去洗碗。
陆云泽摸着自己微微撑起来的肚皮,一到房间就躺着要睡午觉了。
“姥爷每次都把我当小猪一样的在喂……哎,吃的腮帮子都酸了。”他在床上又打了个滚,“下午不能再吃了,晚饭也只能喝点粥,这样吃我估计一个月就能长十斤。”
“姥爷也是好心。”贺邵承调了一下室内空调的温度,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长条书桌上。四年前,他和么儿就一块儿坐在这里看书学习,不过那个时候的彼此都还小,还是两个小孩子呢。回忆过去,他的眸中就流露出了一点怀念,不过在看到身边的么儿时,那一点怀念又变成了满满的宠溺,“我们下午出去运动运动,么儿你别老躺着。”
“嗯嗯,下午去弄个篮球打打。”陆云泽也是同意的,“晚上还可以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不过就是得记得带上零碎,公园居然还没免费开放,真是的……”他嘟嘟囔囔地抱住了枕头,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让贺邵承一起在床上躺下。
曾姥爷似乎也忘了要给这两个长大成人的孩子们分房间,始终就是这么一个屋子。
贺邵承笑了笑,“也不要多少钱。”
“就麻烦嘛,而且公园这种,游乐设施收钱就算了,就去里面走走路还要收钱,”陆云泽叹了口气,抱住了自己身边的一只胳膊,“又不是什么景区。算了,现在经济还没我想的那么好呢,起码还要再过几年……”
差不多到两千年的时候,这些公园才会陆陆续续的取消收费,免费对市民开放。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蹭了蹭贺邵承的胳膊,就像五年前在一块儿睡觉时那样。
贺邵承很想把么儿抱进怀里,但毕竟回了平县,说不准什么时候姥爷就会进他们屋,因此只能忍着,自己平躺在了这里。
下午天气太热,出门确实要晒伤。陆云泽就和贺邵承在自家院子里打球,随便在墙上放了个网兜,剪破了底当篮筐。曾姥爷闲着没事,一边看报纸喝茶,一边躺在躺椅上看孩子们运动,居然也觉得挺有意思,还在边上叫两声好。家里头人多了,连汽水儿都跟着兴奋,篮球罗在地上,它也扑过去要玩,尾巴甩得简直像是有马达一样。陆云泽被汽水儿逗得直笑,之后就去翻找了个气球出来,给它弄了个球自己玩。
汽水儿第一次玩到这样轻飘飘的球,在院子里绕着,落下来就跳起来去顶一下,落下来就跳起来去顶一下,玩得可像模像样了。
曾国强喝完了一杯茶,笑着将茶叶倒进了垃圾桶里,“家里头有你们两个,可真好。不过这暑假你俩肯定无聊……”
陆云泽喘着气,对着风扇猛吹了一会儿,“是啊,姥爷,我们两个闲着呢,厂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去帮忙的?我和贺邵承好去做点事情……”
“这个?这倒没啥,难道你们两个过去炒辣椒?”曾姥爷嘿嘿一笑,“我就是想着,你们毕竟年轻,对那新玩意儿肯定感兴趣。之前厂子进了一批电脑,姥爷我也学着用了用,可真有意思呢。咱家也给你们两个弄两台,怎么样?”
贺邵承一怔,陆云泽也睁圆了眼睛。
“电脑?”
“对,就是电脑,还老贵呢,不过上面的游戏可真好玩啊。”曾姥爷得意了,终于有他熟悉,但外孙和小贺还了解不多的东西了,“就一个月前刚买的,看你们两个高考才没和你们说。厂子里东西太多了,要个电脑来帮忙处理处理,登记登记。但卖电脑的还顺带给我那台上面装了点小游戏,老头子我已经玩了好久了……”
贺邵承和陆云泽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对电脑也是有所了解的,陆云泽那不用说,直接是从后世重生回来的;贺邵承自己常去上交所,对这种新型的电子产品了解一点都不少。不过过去的电脑很多还不是很好用,不够交互,并没有那种便捷的可视化页面;而且当时也没有“网络”可言,电脑买回去似乎就只能用于处理文件或者玩一些游戏,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但是今年,就在一月,邮电部电信总局分别在北京、上海开通了两个互联网国际出口。
“姥爷,你买的是什么牌子的电脑啊?”陆云泽有些好奇了。
“噢,说是今年刚出的呢,真的老贵,还是托专人帮忙弄来的,商场里都没得卖。”曾国强想了想,“叫,什么文……抖丝?”
“Windows?”陆云泽的眼睛亮了,“Windows95吗?”
“哎哎,就是这个!”曾国强笑了,“上面有‘我的电脑’,还有个‘垃圾箱’呢!”
作者有话要说:TIP1:第32章中,曾姥爷设计商标去的地方由“网吧”改成“打印店”。
TIP2:1995年1月,邮电部电信总局分别在北京、上海开通了两个互联网国际出口,随之通过电话网、DDN专线以及X.25网等方式开始向社会提供接入服务。新的事业线要开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