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嘴巴一扁,止住的眼泪又往下落,她非常悲伤地说,“我想妈妈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家了。”
她穿着破烂的充满补丁的衣服,身形单薄瘦弱,脸色蜡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明显营养不良,而且浑身脏得吓人,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
祁天锦微微拧眉,就算这个年代穷,也不至于把小孩养得这么埋汰,看来她妈妈已经不在了。
“你妈妈去哪了?”小红问道。
祁天锦心想:哪有你这样往别人伤口撒盐的?
“妈妈在张瞎子家。”小女孩的回答出乎意料。
“那她今晚就回来了,不用害怕。”祁天锦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是出去串门了,于是她安慰道,“我小时候我妈也经常出门玩,晚上就会回家。”
“可是妈妈已经去了四年,奶奶说她不要我了。”小女孩闻言又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四年?你爸爸没去张瞎子家找她吗?”祁天锦问道。
“没有,奶奶说爸爸打过张瞎子,他、他不可以去张瞎子家。”小女孩越说越委屈。
祁天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明显是她不争气的爹把妈妈卖给了张瞎子,只能再递出一颗糖,“别哭了,吃颗糖。”
小女孩接过糖果,却还是止不住哭声。
小红问道,“张瞎子家在哪?我们可以帮你找妈妈。”
“隔壁的招弟说张瞎子家的烟囱是红色的。”小女孩只知道这一点,“我没有出过门,你们看见妈妈的时候帮我说一声,我很想她……”
说完小女孩有些害羞又有些难过地垂下头。
“你从来没有出过门!?”祁天锦有些惊讶,这村子人不多,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不应该把小孩子放出去漫山遍野地疯,于是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贱女。”小女孩脆生生地说。
“你叫什么?!”
小红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不动声色继续道,“好,我们会把话带给你妈妈的,你知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谁和你妈妈差不多年纪?”
“我听奶奶说村子里已经没有年轻女人了,等我长大后每一家都会争着要我。”小红说着露出笑容,在村子里这确实是件自豪的事。
“死崽子!你在和谁说话?!”屋内突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叫骂声。
小红连忙拉着祁天锦跑了。
跑出一段距离后,祁天锦的内心还是惊愕不已,贱女这个名字已经和重男轻女没关系了,她的父母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红色烟囱的房子,是不是那栋?”祁天锦的眼睛一下就看到了村子最东边的一栋屋子,“那里真的有人住吗?那么破。”
这个村子虽然贫穷,但大部分房子都有打理过的痕迹,东边那个房子墙都倒了一大半,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明天去看看吧,天快黑了。”
“天就黑了?”祁天锦抬头,确实已经夕阳西下,白天的时间越过越快,这是游戏快结束的标志,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死亡。
这次的游戏确实和前几次不一样,或许和青蛙康说的一样,什么都别管,到时间就离开,这样是最安全最稳妥的。
“到头来只问到一个人,”祁天锦有些沮丧,“不过这个村子好像也没几个适婚女性,大部分都是单身汉。”
太阳已经落下一大半,只剩下一点点微光点缀在山顶,黑夜马上就要来了。
祁天锦突然背后发凉,她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视线正钉在自己身上,这是……鬼?
她不敢转身,之前被鬼盯上她感受到的也是这样的视线,看回去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她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拉起小红的手快步离开。
“祁姐,怎么了?”小红有些疑惑,“我们来得及,不用害怕。”
“不是,有东西盯上我了,走快点。”祁天锦压低声音,她才不想成为第一个死掉的倒霉蛋。
小红虽然害怕,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替祁天锦转头看了一眼,“啊!”
“快走快走。”祁天锦握得更紧了。
“祁姐,不是鬼,是个老太婆!”小红低声惊呼。
祁天锦停下脚步,转过头。
如鲜血般的晦暗夕阳中,杨贱女家的栅栏后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一个银发老太太,身形佝偻,穿着青灰色的补丁衣服。
从这个距离看过去,她的脸像是蒙了一层雾,但祁天锦无比确信她在盯着自己,眼神强烈地难以忽视,于此同时,那股声音又传来了。
幽幽的,好像隔了一层水的女声。
‘快跑……祁天锦……快跑……’
阴冷潮湿的气息几乎贴着她的脸颊溢出,祁天锦惊恐地瞪大眼睛,一只惨白的布满刀伤淤青的被泡发的手挽住了她的右臂。
鬼就在她的身边!
鬼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拖着祁天锦朝前跌跌撞撞地跑,鉄钳似的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压根挣脱不掉。
小红看不见鬼,只能跟着在后面跑,一直担忧询问,“祁姐,祁姐你怎么了?”
“你快跑!”祁天锦大声道。
‘他们就要来了……快跑……’鬼的声音像是肺里藏了个破风箱,说一句话喘一口气,嘶嘶响,听得很不舒服。
祁天锦终于鼓起勇气转头查看,鬼的脸色惨白,但是个子很小,看起来也就和小红差不多年纪,和前两个游戏里遇人杀人遇神杀神的鬼比起来她更像一具会动的溺水的尸体。
和小红一起跑回屋子后,在门关上的前一秒,祁天锦看见了好几个扛着农具从山坡下来的男人,再晚十几秒就能迎面撞上了。
她们两个女性在一个鸟不拉屎的拐卖村遇见一伙缺老婆的成年男性会发生什么?
祁天锦不寒而栗。
这个鬼确实和前两个游戏不一样,她在帮他们,郑康都被拖走了也只是受些皮外伤。
这是不是意味着晚上出门没有危险?只要小心些别被村民发现。
三天都没有死过人,郑康和黄建豪更加笃定熬到最后一天就能下山离开,今天一大早村长就带人来再次提出赊账的请求,村子今年的收成不好,实在匀不出钱。
黄建豪再次义正言辞拒绝。
双方争吵时,外面又传来熟悉的尖叫哭嚎声。
一道苍老的女人声音拉高了嗓音尖叫,“村长——!又死人了!”
“什么!?”村长用力一拍大腿,语气已经要哭出来了,“这是村里最后一个孕妇了!”
他没有心思再和黄建豪打商量,迈开脚步狂奔过去。
其余人也跟着过去查看。
同样的死法,同样的孕妇,树根底下同样有一个隐约有四肢的肉团。
这次不用处理什么,祁天锦已经在尸体底下看见了掉落的证件,现代常用的工作证,蓝色的绳子下吊着巴掌大的过塑卡片,上面有照片、姓名、部门、职位、工号,除此之外不会泄露任何**信息。
祁天锦的眼睛定在‘航天系统科学与工程研究院’几个大字上,她突然意识到,鬼杀掉这些孕妇或许是在帮助她们。
代入一下,如果她在这次游戏中因为一些不幸不得不成为村子里某个人的‘老婆’,她情愿被杀掉。
把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是为了告诉村子里的人他们的后代不配存在于母体之中,而把母体吊死在村子中央则是一种示威。
这个村子永远都不可能靠买来的人质获取后代。
激进但非常震慑人心的办法。
祁天锦忍不住想,如果她也变成这里的一员该怎么办?
答案当然是统统杀光。
这次她和小红没有选择帮忙,村子里的氛围已经非常奇怪,每个人的眼神都很不友好,和第一天形成天壤之别,看来黄建豪不愿意赊账的消息已经全部传出去了。
祁天锦内心涌出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村长现在好声好气地商量黄建豪自然有拒绝的能力,如果村长是威胁呢?
如果村长带着全村的青壮年上门威胁呢?
黄建豪不是好人,也没有那么坏,有余力的时候他自然乐意保护祁天锦和罗艳娜,但是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肯定毫不犹豫把她们两个推出去送死。
第一天晚上把郑康按出窗外就是证据。
这么一想,祁天锦觉得逃跑是件非常必要的事情,明天就能下山离开,今天晚上她们三位女性就可以提前跑了,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躲一晚并不难。
于是祁天锦借口要上厕所,拉着罗艳娜和小红往屋后面的树林走。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祁天锦低声道,“我待会儿找茬和康□□吵架,然后生气跑掉,你们记得追上来,不,你们一定要追上来,我们去张瞎子家找人,然后逃下山。”
“为什么要逃下山?明天就能走了,这种深山老林晚上会有野兽的。”罗艳娜提出异议。
“他们的身份是人贩子,我们是被拐卖的妇女,你觉得待在他们身边很安全吗?”祁天锦瞪了她一眼,再次压低声音威吓,“跟上来啊。”
罗艳娜不情不愿地点头,这两天她和黄建豪相处得很好,互相也留了联系方式,要是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跑掉的话,那之前的感情基础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看着祁天锦的背影,罗艳娜低头叹气,也不能就这么扔下祁天锦,她们毕竟是室友,看来只能按照她说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