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打扮好后需要塞进轿子里,这让祁天锦意外,她还以为是放在棺材里呢。
媒婆挥着手绢像在活人的婚礼上满脸喜气,招呼道,“新娘子出门喽!”
陈家的一家之主,新娘的哥哥背着新娘走出小小的破旧的房子,现在天已经全黑,下人们举着红色的灯笼走在前面。
新娘像一滩烂肉趴在哥哥背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脑袋摇摇晃晃,插在发中的流苏发簪也摇摇晃晃,双眼紧闭,嘴唇通红,从头到尾都是了无生气的模样。
幽幽红光照亮前面一小片地,把每个人的脸都衬得红红的。
轿子早就在家门外等候,和破败得‘停尸房’相比,这个轿子华丽得不像话,朱漆铺底,装饰着金箔贴花和精致的木雕彩绘,许多鲜红分红的流苏从轿檐垂下,随着微风一摇一晃。
“这轿子怎么这么小?!”楼颜玉低声惊呼,她一米五已经算小个子了,这轿子让她坐都得挤一挤。
“而且没有门,里面的人不会掉出来吗?”宋婷婷更担心另一件事,如果是活人坐在里面还能扒拉住窗户不摔下来,死人的话……
哥哥背着新娘走出房间,他们把新娘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塞进轿子,接着几个工匠举着门出现,把门钉死在轿子上。
“……还不如放棺材里。”楼颜玉忍不住吐槽,“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就在她们打算跟上去的时候,手表弹出提示,‘冥婚之夜,生人回避,不想成为新娘的帮凶就安静躲在房间里吧。’
宋婷婷和楼颜玉早就被新娘的打扮吓得半死了,她们一点都不想跟上去,罗艳娜怕祁天锦出意外也想躲进室内。
陈家的大门已经关上,罗艳娜上去问道,“能不能再把门打开,我们要躲进去?”
“开什么玩笑!”陈家大哥横眉竖目,“现在是婚礼!”
看来冥魂之夜关门是公认的习俗,罗艳娜怀疑主神故意在关上门后发来提醒消息,就是为了看她们崩溃的样子。
媒婆大喊一声,“起轿!”
礼乐队开始吹锣打鼓,喜庆的音乐,荒凉的街道,漆黑的夜晚,只有一点点幽幽的红色灯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小段路。
她们不得已跟在后面,期间罗艳娜问了不少家人愿不愿意收留她们,被拒绝都算轻的了,甚至有一个人嘲笑道,‘哈哈,你们今晚死定了,冥婚之夜被关在外面。’
罗艳娜都忍不住动了气。
夜晚的街上也充满了怪物,它们关节活动时发出的唢呐声混进婚礼的乐声中甚至毫无违和感。
它们默契地没有攻击婚仪队的人,甚至自动避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婚礼中的人也仿佛没看见它们似的。
罗艳娜因为问路稍微落后了一点,眼看要被攻击,小跑两步加入婚仪队,它们又姿态扭曲地离开了。
“喂,你们四个别闲着,来抬轿啊。”媒婆又挥着手绢招呼她们,霎时间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她们四人,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们被看得毛骨悚然,便两人一边,一左一右地抬起了轿子。
冰凉的轿子重重压在肩头有些疼,乐队在祁天锦和楼颜玉这一侧,聒噪的声音吵得她们脑袋疼。
来到王家门口时,几个大汉把绑在椅子上的王家少爷也抬了出来,同样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祁天锦无法把视线从王家少爷身上挪开,总觉得他在看自己!
而在祁天锦前面的楼颜玉已经被吓得浑身僵直了,因为她看见了……王家小儿子的眼睛黏在祁天锦身上,下/流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按照习俗,冥婚要把新郎新娘抬到山上一起埋葬,山路难走,幸好抬轿的人数够多,勉强算轻松。
就算是盛夏,山里的夜晚也有些冷,祁天锦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她总感觉有人朝她脖子吹冷气,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家少爷在她后面依旧是一副死掉的样子。
楼颜玉也感觉到了冷风,也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双腿一软,打了个趔趄,王家小儿子正嘟着嘴朝祁天锦脖子吹气!所以才波及到了她。
察觉到楼颜玉的视线,王家小儿子笑得更加开心,也更加急切地吹着,更加下,流地看着祁天锦雪白的后脖颈。
“小玉玉,你后背全湿了,你很冷吗?”祁天锦问道。
“……啊,是啊。”楼颜玉的声音很不自然,“有点冷。”
“不知道婷婷和娜娜冷不冷。”祁天锦说了一声。
罗艳娜和宋婷婷一动不敢动,她们这边乐队的声音更小,所以她们都清晰地听见了轿子里传来的声音。
低低的泣声伴随着脚踢轿门或者是头撞轿子的咚咚声,近得几乎就在耳边,宋婷婷没忍住也被吓哭了,两道哭声混合在一起更加惊悚。
罗艳娜本想回头安慰一下宋婷婷,转头的时候她看见了,轿子底部不断从缝隙处渗出的血液洋洋洒洒飘了一路……
她深吸好几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冥婚仪式完成就没事了,在这之前都是幻觉,幻觉。”
到达位置之后,按照男左女右的顺序把放了新郎的椅子和放了新娘的轿子摆在坟包上,新娘的家属拿出嫁妆——也是一堆不值钱的纸钱金元宝,在他们坟前燃烧。
双方亲属边烧边哭得昏天暗地,边喊着‘大喜!’
其中女方的嫂子还哭着说,“妹子啊,在下面要好好伺候夫家,夫家会照顾你的!”
他们哭泣的语调像是在唱歌,让祁天锦想起家里曾经请过的专业人士,他们一伙人明明不认识她的爷爷却还是在公墓里哭得昏天暗地,每个路过的人都朝她爷爷的墓碑竖起大拇指。
真是养了几个孝顺孩子。
‘咚咚!’
新娘轿子里传出的声音成功抑制了嫂子的哭声,这下不止是罗艳娜和宋婷婷听见了,正准备拆开轿子的工人们停下动作,用眼神请示主家要不要拆轿门。
王家长辈上一秒还悲伤得要死,下一秒竖起眉毛,“姓陈的!你妹妹不会还没去世吧!?”
“我妹子都挺尸半个月了,怎么可能活着!”陈家哥哥也不甘示弱。
“别吵了,可能是诈尸,快点埋了。”媒婆出来打圆场,她不光做活人的媒,死人的媒也经常做,这种场面应该是见识过了,“别拆轿子,直接埋。”
“哪有不进棺材就埋的?拆!”王家人再次横眉怒目,“这是我家请人算过的风水宝穴,别给我招来晦气!有意外就找王家的女儿来顶,他家妹子还放在房间呢!”
“拆!我妹子能出什么事!”陈家人也大声指示。
敲击声越来越响,楼颜玉的视线望向王家小儿子,不知道他是真的死了还是怕被陈家姑娘找麻烦,他此刻歪着头毫无生气地倒向一边,哪还有刚才兴奋下.流的模样。
工匠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领头的犹犹豫豫地上前,拆下了第一颗钉子。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轿门被拆了一半,新娘晃悠的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都出现了,他们还是没有停手。
王家坚信风水宝穴不能毁,陈家也要把妹妹埋掉拿到彩礼,领头的工匠继续拆掉钉子。
当钉子只剩最后一颗时,他不安地转头望向两位主家。
“拆!”异口同声。
最后一颗钉子被拔出,新娘安静地蜷缩在轿子里,黑暗之中只有她异常惨白的脸是清晰的。
“哈哈!我说了我家妹子没事吧!你敢冤枉我家,彩礼要加到十二万,不然我不嫁了!”陈家哥哥挑衅地看着王家。
“姓陈的!你以为你家妹子有多抢手吗!不结就不结!走!去山下找王家那个!”
“哎呀!他爹你冷静点!”王大娘连忙劝阻,她好声好气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干嘛要闹得这么难看?陈哥儿你看……”
她的话没有说完,先是嘴角溢出鲜血,接着五官像颜料沉进水里那样消失,融合,揉成一团变成大大的‘囍’字,四肢暴涨撑裂皮肉,整个人变成扭曲的怪物,不管是说话还是走动都只有短促走调的唢呐声。
而她身后是早就变异并把手插进她心口的小儿媳妇。
像是什么传染病似的,在场的人都开始变化,并将苗头对准了四位不会变异的玩家,它们很快围成一个圈把祁天锦她们包围住。
祁天锦一脚跳上离得最近的一个,还没站稳就举枪对准旁边怪物的脑袋,轰的一声,月光之下她白净的脸蛋沾着鲜血,狰狞又凶恶。
更多的人伸手探向祁天锦的小腿,她踩着脚下的怪物在空中弯出一道弧度,嘭!又轰开一个脑袋,接着弯身踹向另一位怪物的膝盖。
怪物不受控制跪倒在地,祁天锦不敢停下,灵巧的身姿在怪物堆里穿行。
“阿锦!后面!”罗艳娜焦急地大吼。
祁天锦没有反应过来,后背被刀子插入,整个心脏都被贯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