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错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沈错走后李二婶放了假，杂货铺只有二丫和虎子姐弟二人，倒是没有什么不便之处。

村里年味渐浓，二丫却没有开心的感觉。自沈掌柜走后，她心中忧虑渐重。越是临近过年，她就越是不安，甚至好几晚梦到了姐姐当初被卖的场景。

明明茅山前村并未因沈掌柜的离去而有所改变，明明父亲还没有回来，明明姐弟俩现在生活得比过去不知好多少，她却本能地恐惧着。

明晚就是大年夜，而她还没想好是否要回家。她看得出来，虎子也一点儿都不想回去。

“喵呜~”

监兵神君低低的一声呼噜打断了二丫的思绪，她放下书低头摸了摸监兵神君的额头，羡慕道：“煎饼，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该多好。”

“喵呜。”

监兵神君伸了个懒腰，一边享受着二丫的抚摸，一边摇着尾巴。

天气越来越冷，二丫给监兵神君做了一个窝，但它更喜欢待在二丫腿上。它这两个月长大了不少，也为杂货铺消灭了不少偷食的老鼠，已经是个合格的“护法”了。

二丫见天色渐晚，放下监兵神君准备关门。沈错不在，她不敢把店开得太晚，鸡鸣狗盗的事，哪个村子都不会少。

沈错平日不爱出门，离开那天走得也早，所以刚开始时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但近几日已经有人问沈掌柜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听得多了，二丫渐渐感到哪里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疑神疑鬼，她最近关门前总觉得有人在夜色里张望杂货铺。

虽然沈掌柜告诉她说沈丁大哥在附近值守，但也告诉她有事的时候才能吹哨子，她至今不曾见对方露过面，心里自然不安。

二丫把店铺的门板一块块装上，但在装到最后一块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了村口大树底下好像有人影闪过。

二丫心里一惊，不敢细瞧，赶紧锁好了门。

人家是财不外露，沈错却毫不在乎，二丫猜想大概整个村子都知道沈掌柜这柜子里有很多钱。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左思右想还是把柜子里的钱转移到了别处。

“姐姐，可以吃晚饭了，你快来呀。”

虎子在后院叫她，二丫摸了摸怀里的玉哨子，心情平复了一些——既然沈掌柜说这个可以找到沈丁大哥，那一定没有问题。

饭菜是二丫早上就做好了的，到了饭点热一热就能吃，让虎子看着火就成，不需要太多时间。

沈记杂货铺几乎什么都不缺，食材更是丰盛。二丫很小就开始帮姐姐做饭，却从没用过这样的食材，比起吃，做的时候让她更满足。

近来，她跟着李二婶学了不少菜，厨艺相较过去大有进步。看着虎子吃得十分开心，二丫偶尔也会想，能不能做给沈掌柜尝一尝。

冬季天黑得早，为了节约灯油，村民夜里几乎没有其他消遣，都是早早上床睡觉。只有沈错才会不知道节制地点蜡烛照明，二丫可不敢这么用，连温习白日学习的内容也是依靠冥想。

姐弟两吃完晚饭，二丫安置好弟弟，洗漱完后准备休息。

突然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花狸猫尖锐的叫声。

监兵神君平日里一般都只喵喵叫，二丫还是第一次听到它叫得那么凄厉。

她脑中下意识地闪现出了傍晚看到的人影，匆忙打开窗朝院子望去。

天寒月高，碎银般的月光铺满地面，几棵瘦柳枯竹孤零零立在院子里，影影憧憧地像是一个个人影。

监兵神君站在房檐下，弓着背，冲着院门阴影处大叫，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

二丫屏息凝神却什么都没看见，手中紧紧攥着沈错交给她的那枚玉制的哨子，心中的恐惧慢慢扩散开来。

房中点的蜡烛早就燃到了底部，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烛光摇晃了几下之后迅速熄灭了。

几乎是在烛火熄灭的瞬间，二丫心中的惧意升到了顶点。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她举起了手中的哨子奋力吹了起来。

可是，哨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一点儿气流声。

二丫呆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没有保存好哨子，连忙检查。但玉哨完整温润，没有一点儿受损的地方。

她不甘心又用力吹了一下，依然只有气流声，也就是在这时，墙根处突然翻进了几道人影。

“喵嗷呜！！！”

监兵神君瞬间炸开了毛，二丫听到一个低沉粗粝的声音骂了一句。

“小畜生，给我杀了。”

二丫下意识大叫：“煎饼快跑！”

她没看清究竟进来了三个还是四个人，但无论是三人还是四人，都不是她能应对的。

而且她也立即意识到，这群人绝不是普通的窃贼，否则不会在明明已经被发现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潜入。

这是强盗！

监兵神君在听到二丫的一声大喊后立即扭身，循着柱子几个跳跃蹿上了屋顶。

然而它能跑，二丫却是无路可退。那几道人影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她的房间，二丫只来得及匆忙关上窗户，慌乱地在房中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很快有人开始大力砸门，二丫担忧着弟弟，却连自身也难保，心中发冷，大汗淋漓。

杂货铺建在村口，白日人来人往，到了夜晚却与其他住户有些距离。沈错喜静，特意挑了这处居住，没想到却让二丫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亏得当初修建房屋的示好，沈错用了上好的泥瓦砖木，杂货铺的房屋坚固度在村中首屈一指，那强盗砸了半天门竟一时没有砸开，让二丫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匆匆躲入床底，仗着身形瘦小缩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就在她刚刚藏好之时，无法破门而入的强盗选择了破窗而入。

二丫死死地捂住嘴巴，整个人瑟瑟发抖。除了害怕和担心弟弟以外，她能够想起来的只剩下沈错的脸。

沈掌柜对她那么好，她还没有报答沈掌柜的恩情，没想到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她想着想着就不禁落下泪来，而那名入室的强盗已经在房中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强盗口中骂骂咧咧，二丫很快就确定他不是村里的人。

茅山前村算上老幼也不到两百人，二丫平日虽然不怎么和村中的人来往，却还是记得大多数人的长相和声音。更重要的是，南方十里不同音，即便炎朝大力推行官话已十余年，很多人也更习惯使用家乡话。

此人的口音虽和茅山前村的乡音没有明显差别，但好几句骂人的话都不是茅山前村的习惯。

二丫想起之前看到的鬼祟身影，心中已满是绝望。

这些人显然有备而来，瞅准了沈掌柜不在的时机，想要将杂货铺洗劫一空，自然不会放过她和虎子。

危 二丫 危，少主快别沉迷姐姐了，回来救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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