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春来 第37章 孟章

季子春离开时只和流云知会了一声，她如今功勋卓著，摘星阁对她的约束便不会很大，秦国就是靠这样给修行者提供比较宽松的环境才能吸引到更多修行者，连不少他国散修也慕名而来。

考虑到钱卦一的心情，她在询问之后，御起春生剑将钱卦一带上，以此前未有过的遁速朝着齐国而去。

崇山峻岭在脚下飞逝，钱卦一站在她背后紧紧攥着她的衣袖，眼睛都不敢睁。虽说跨入元婴期后，识海中的春生诀又多了一些东西，例如元婴期才可以掌握的瞬移，但是她现在对白游君给的春生诀有几分抵触，其次则是她也不知道第一次瞬移能不能带人，于是依旧御剑飞行，只是速度比先前快得多。

不过一炷香，已经能看见大块大块的平原和咆哮的江河。

季子春停下遁光往下望去，有些新奇，相较于秦国多崇山峻岭，此地显然土地肥沃，一片平坦。

“呼……齐带山海，膏壤千里，与其他地方很不一样吧？”钱卦一见她停下，根本不敢往下看，望着天空说道。

“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为何齐国没有和秦楚魏并列？”季子春笑吟吟地打量他，忽然一指，“咦，那是什么？”

“什么……”钱卦一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看向别处，半晌才说，“你问的是不是那个白色的房子？”

季子春点点头。

“那是齐国的稷下学宫，秦国仿照了齐国，你要知道‘稷’本就是齐国国都临淄郡，就算是修士也有很多会去那学习。至于齐国为何无法称霸……这是个复杂的问题，等之后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吧。”说着说着，钱卦一神采飞扬，重新得意起来。

“是吗？”季子春一按，春生剑带着他们急速向下降去，空中留下钱卦一渐去渐远的呼喊。

根据钱卦一所说，他们在齐国都城临淄郡外落下。

“其他地方飞过去还没关系，临淄郡毕竟特殊。”钱卦一解释道。

进城非常简单，钱卦一取出一块青色的玉佩往守卫面前一晃，就被恭恭敬敬请进去了。

“你在这可真像个纨绔子弟。”季子春调侃。

钱卦一哈哈笑了起来，还真带着她边走边逛：“小春，你有什么喜欢的就直接拿，这些店铺都是我家的。”

“算了算了，如今这种时候……”

话虽没有说出口，钱卦一明白她的意思，翘起的嘴角慢慢往下撇：“是啊，这种时候。”

两人一路直奔青龙主家，出乎意料的是，青龙的家主并不住在遥远的深山或者大海，而是在临淄郡最繁华的地方，不远处就是齐国王宫，大门外高高挂着一块牌匾：孟章。

钱卦一的龙角早就显露在外，畅通无阻地进入其中，他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季子春知道他和自己一样紧张，毕竟常年在外，或许连这里的人都认不全吧？

“我父亲，应该在那里。”他用下巴点点中间的主屋，“我带你先去见见他吧，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人还是不错的。”

“人？”

“青龙一族入世已久，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说的，说真的，我自能够化为人形之后还没显出原形过呢。”钱卦一笑道。

主屋并不多远，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站在了门外，钱卦一停顿一会儿，伸手推开门，里面有三个年轻男子站着。

季子春用目光寻找，那三人看向她和钱卦一，长相都有相近之处，宛如兄弟，但随即站在最中间的青衣男子开口了：“老四，这位是？”

钱卦一恭敬道：“父亲，这是与我一同在万森书院学习的季子春。”

站在青衣男子两旁年轻人神色微变，互相看了一眼。

“原来你就是季子春。”青衣男子笑道，“就算是远在齐国我也知道你，不愧是修行奇才，竟然已经结婴了。小姑娘，你可以叫我孟章。”

季子春迟疑了一下，向他行礼：“孟族长。”其他人都笑起来，她有些不明白原由，但孟章没说什么，只是寒暄几句，季子春从中得知另外两人乃是钱卦一的大哥和三哥，钱楚淮和钱子呈。

孟章和几个儿子都关切地说着话，这位青龙族族长在她脑海中总算有血有肉起来，尽管眉心间有一道深痕，暴露出他这段时间并不顺心，但在众人面前并没有丝毫表露。

或许是季子春在场地缘故，他们没有聊多久，孟章便道：“其他事情等知渝和临漳回来再说，老四，你可要好好招待季姑娘，不要丢了我族的脸面。”

“是。”

从屋中走出之后，原本安静的兄弟俩立刻活跃起来，。

钱楚淮个子更高一些，温文尔雅地朝季子春点头致意：“季姑娘，我常年在外行走，所见修士不少，像姑娘这般天资实属少见，四弟出门在外，麻烦你照顾了。”

季子春看不出他修为深浅，或许是有什么特殊功法，又或许是已经超过了元婴，笑道：“大公子客气了，卦一也帮了我很多。几位兄弟和睦，实在是让人称羡啊。”

“哈哈哈，哪里哪里，季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们。”钱子呈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说。

看他们还有要聊下去的意思，钱卦一赶紧说：“小春才来，我先去安排一下她的房间，大哥、三哥，我们先过去。”

钱楚淮与钱子呈对视一眼，并未说什么，钱卦一就带着她走了。

孟府，季子春暂且这么称呼，外面看着不大，里边却别有洞天，钱卦一带着她走到后院，轻易找到了空房。

两人在房中坐下，钱卦一的神色才放松些，他沉默一会儿问：“你怎么看？”

“他们刚才在拉拢我。你和大哥三哥关系不好是不是？其实你来秦国也是想避开他们吧。”季子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钱卦一眼神游离：“我在家中和二哥关系不错，他一般在魏国，魏国的李家也是他带我去的，至于小妹……她一心修炼，我和她反而没怎么碰面，如今女大十八变，恐怕当面也认不出来了。”

季子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默默陪他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

“你先休息，”钱卦一终于站起身，“若是有什么需要就跟侍女说，也可以来找我，我就在旁边的院子，我要去陪陪我母亲，你是外族人，不能过去，抱歉。”

“快去吧。”季子春看着他魂不守舍地走了。

她在孟府休息了六日，第七日的时候，钱卦一过来说，他的小妹，钱知渝终于回来了。

“她此前一直在燕国祖地闭关，所以一开始没有得到消息。”钱卦一解释道。

再一次见到孟章，他身旁只有三个长相或多或少有些相近的男子和一个美丽的少女。

季子春犹豫了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不必。”孟章在屋子里遥遥说，“此事有个见证也好，季姑娘，快进来吧。”

这一次二哥钱临璋和幺妹钱知渝都是第一次见，少不得客套一番，季子春骇然发现，那看起来稚嫩的，只有十来岁的女孩，竟然已经是元婴中期修为。

“钱小姐如此年轻竟有这般修为，子春实在佩服。”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显然钱知渝也感受到了，笑起来：“季姑娘，我族的修行功法体质都和人族不同，你能修到这一步才是让我敬佩。”

孟章咳嗽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分立在他两侧，大哥、三哥站在一起，二哥、钱卦一和幺妹站在一起，季子春则离他们稍稍往后半步。

“我先前已经传讯给你们，此次叫你们回来是为了选出少族长，之后我会慢慢放手，将族中之事交给你们。这段时间我会交代你们去做一些事情作为考察，少族长必须明白一些道理，我青龙一族入世已深，也是想在俗世中求破局，在末法中求出路……”孟章背着手扫视了一圈几个子女，季子春恍然觉得他似乎也看了自己。

“……虽在俗世，重要的是破局，是出路，不要拘泥于凡俗事务，切记切记。”他意味深长地说。

见父亲已经将话说完，钱卦一抬起头道：“父亲，我想退出。”

“哦？为何？”孟章深青色的双眼看不出情绪。

钱卦一鼓起勇气：“我这次回来，只是想送我母亲下葬，对于少族长并没有想法。”

“那么季姑娘这次来……”孟章看向季子春。

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什么问自己，季子春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孟族长，我此次来，只是为了陪卦一看他母亲，他走了我也就走了。”

其他兄妹几个都拿余光看着钱卦一和她，但在孟章面前，没有人说话，季子春抬眼时，他们神色各异，钱楚淮和钱子呈有些窃喜，只是前者掩饰的更好，钱临璋在蹙眉，钱知渝则坦坦荡荡地看向前方，见她望过来还笑了笑。

孟章仍然还是看着她：“那好，下葬还要等几日，季姑娘，这些时日还望你多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