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春来 第1章 序

燕国，一处幽深山谷中血腥之气冲天而起，远远望去，竟能看到一道淡淡的血色烟气直冲云霄，那里正是龙族大司命处决罪人的地方。

他独自立在尸山血海中间，身周一片寂静，大司命蓝色的双眼有些泛红，他一甩手中剑，血水沿着细剑剑脊滚滚而落，不少粘在了他的衣摆发梢上。

“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血炼宝物出世，原来是头小龙。”

大司命身后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仿佛刚刚睡醒，他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高冠博带，穿着宽松，看不出男女的人踏着莲台一步步从天上走下来，脑后一圈手为祂拎起头顶轻纱。

“敢问阁下是？”大司命瞳孔骤缩，不自觉作出防守的姿态握紧剑柄，随即注意到那人轻轻抚弄右手臂的绷带，一头青龙显现出来，摇头摆尾，瞬间便充塞了天地。

“你叫我乐莲便是。看来我和你还有些缘分，这龙乃是当年我从青龙一族借走的，确实许久没有带他回去看过族人，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这么说，祂脸上并没有丝毫抱歉的神色。

大司命想起祖辈传下来的一个典故，无数年前曾有一绝世战神，为了平息世俗两大国之间的争斗，硬生生抢了当时的青龙族长作为符文封印在手臂内增强自身的战力。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为了警醒龙族后辈好生修炼的神话故事，没想到……

“你认识我？”乐莲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问道，大司命摇头否认，他虽然不善言辞，但也绝不是傻子：“前辈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哦，说起来，我本来好好地睡着觉，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过来看看，既然不是什么宝贝我也就先回去了。不过……”乐莲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说，“你再这样修炼下去，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已经是地仙境界的大司命多年来修为迟迟不得更进一步，听祂这么说，心中一动，收起剑抱拳沉声道：“还请前辈教我。”

乐莲就在莲台上坐了下来：“既然你我有这缘分，我便教教你。”

……

“这么说来是我体内龙丹被杀性沾染的缘故。”大司命若有所思，“可除了前辈所说功法的原因外，晚辈觉得正是因为天下无春，导致世人杀性渐重，而我身为掌管龙族处决之责的大司命才深陷其中。”

“你所说也不无道理，秋主肃杀，你龙族作为万物生灵之首，确实更易受此困扰。”乐莲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莲台上，“所以我才叫你今后主修静心的功法嘛。”

“前辈既然已位列仙班，是不是……有办法解决无春的问题？”他终于问出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

“日后自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至于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乐莲如此说道。

三十年后

“阿爹，阿妈！”

小女孩从外面跑进屋子里，扑入一个慈祥妇人的怀中，不停地哈着白气，撒娇道：“你们在做什么呀？”

妇人穿着厚厚的袄子，放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包袱，摸了摸同样裹得厚厚的女孩的头顶，笑着说：“今天是山鬼大人巡山的日子，我和你阿爸收拾一下，等会儿要去山鬼大人那里求点给你奶奶治病的药。你不要到处乱跑了，一会儿跟我们一起过去见见大人。”

边上正把几只野兔耳朵并在一起串牢的男人闻言转过头说：“这该死的冬天越来越长了，一会儿可得多求些药备着，盼春，你不要缠着你阿妈了，过来帮帮忙。”

此处是秦国境内鬼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所谓山鬼正是这座鬼山中不知道多少年前诞生的妖。秦国地域辽阔，多的是人没有探索过的地方，妖类众多，因此秦国王室对这些非人的态度暧昧，而民间对态度良善的妖更是亲近，就如这位山鬼大人，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山来村落里与人们以物易物。

最开始她根本不收取东西，只给些病重的村民丹药治病，善良的村民们拿着药材食物送给她她也不收，只是后来遇上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看山鬼外貌只是个美貌女子，便装病骗药，甚至有人想调戏她，那一次，村民们第一次看见外表与常人无异的山鬼瞳孔变成红色竖瞳，头顶长出红色的玉质双角，那几个家伙被她用巫蛊之术收拾了一顿，几个月下不来床，最后老老实实地磕头道歉，自那之后，山鬼就开始接受村民们的东西，以物易物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村口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山鬼背着箱笼，牵着一个粉头发的小女孩款款走来，宛如闲庭散步，但直到进了村子速度才慢下来。

村民们已经自发地聚集在村里最大的松树下，山鬼走上前去，宛如普通女子，一一亲切地问候着，将装在箱笼中一个个小小的纸包依照病症分发，小女孩则欢呼一声，找同龄人玩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山鬼大人的孩子吗？”盼春拉着她问个不停，大人或许会对这个孩子产生敬畏之情，毕竟从外貌是完全无法判定对方身份的，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修为高深的妖，但小孩却顾不上这么多。

“我叫季子春。”小女孩大大方方地说，“我没有父母，山鬼姐姐说我是她捡来的孩子。”

“你没有父母吗？那你平时也和山鬼大人住在山上？”盼春觉得她有点可怜。

“对呀，山上可好玩了，还有几个哥哥经常来看我。”季子春满不在乎，她小小年纪根本不知道忧愁是什么情感，看见村子里低低矮矮的小屋、袅袅的炊烟都要新奇许久，马上就转开了话题，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盼春连忙说：“要！”

季子春拉着她走到一片树林前，笑嘻嘻地说：“你来挑一颗树吧。”

好奇怪的要求，盼春有些不理解，但还是乖乖指了一棵：“这个。”

季子春看了看树杈上堆满的白雪，满意地点点头，蹲下身把裙摆卷起来掖在腰间，三两下就窜了上去！

“啊！你、你小心点！”盼春在底下担心地仰起头，就看见季子春掰了一根光秃秃的树杈然后又跳了下来。

她将树杈上残留的雪抹去，展示给盼春看：“看着哦，不要眨眼睛哦！”说着，也不见她有是什么动作，那跟枯枝竟然慢慢长出了新芽！

“哇！！”盼春捂着嘴惊呼，“这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嘘，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