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夏月因为顾着顾檐,晚膳慢慢的也用的晚了,夜间小点都不怎么用了。
她看着萍萍给她挑今日宴会戴的首饰,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萍萍,只是去赴一个不怎么大的宴会,不用起这么早吧?”
萍萍不赞同的摇头:“殿下,您知道华容郡主设宴地点离咱们公主府多远么?”
燕夏月那日看帖子,并没有仔细看,闻言问道:“多远?”
萍萍把金凤钗拿出来,放到小丫鬟手边:“几近郊外了。”
燕夏月一顿,她的公主府离皇宫近,只隔了两个坊,认真算起来也算是在京城中心。
郊外确是离的太远了。
她叹了口气,期盼的望着萍萍:“我能不去么?”
萍萍看着她,她又坐直看着铜镜:“好吧,言而无信的确不大好,刚刚的话我收回。”
等到燕夏月下马车的时候,又是仪态万方的康阳公主了,丝毫看不出来她曾经在车上睡过。
“康阳公主殿下驾到——”
华容郡主为首的小年轻们纷纷行礼:“见过康阳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容行了礼,又跑到她面前:“堂姐,你来的这么早呀!”
燕夏月看着她身后的公子贵女们,微摇了摇头:“你们都已经到了,我来的还算早么?”
燕容吃吃笑着,小声道:“堂姐你是不知道,上回林寻然家请了寿阳姐姐,寿阳姐姐直迟了半个时辰呢。”
燕夏月并不知道林寻然是谁,只是听到燕雪青,便忍不住失笑:“她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
燕雪青与驸马情投意合,成亲后他们二人就一起住在公主府,头上没有长辈,自然要自在许多。
燕容不好跟着评说燕雪青,换了话题:“堂姐,你看我这个院子怎么样?年前磨了父王许久他才给我买的。”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景致园林也都很有意境,燕夏月夸她:“很不错,容儿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燕容见人近了,笑也敛了些,她凑近燕夏月,快速道:“堂姐,今儿我要联合几个朋友搞点事,您就放宽心吃喝,到时候说几句就行了。”
燕夏月转头,她已经端起了华容郡主的架子,去与别人说话了。
她看着燕容的背影摇头,这些孩子,总是要折腾,万一折腾出事儿来可怎么办。
“殿下,华容郡主这里的荷花开的真不错。”
燕夏月随手抓了把鱼食,一点点的散进水里,看着游鱼一簇游过来,闻言抬头看向远处。
这凉亭修的好,格外遮阳隔热,她坐在这里,风吹过来也变成了凉风,吹的人心情舒适。
燕夏月看着那朵朵或盛放或半开的白荷花,也笑道:“看来是这一片水好,养的花也好,这个天儿了,荷花还能开的这么漂亮,真是难得。”
园子里有活水,园子外还有青山,花香香远益清,青山叠翠如画,这片地是真的不错。
“等回去,咱们也搞一搞自己的园子,就当寻点事情做了。”
远处传来隐约嘈杂的声音,萍萍又打开一盒鱼食捧到燕夏月面前。
燕夏月起身,到另一边对着山的凉椅上喂着这一边的游鱼。
等它们吃饱喝足,燕容也该让人来请她了。
“殿下,康阳殿下,您快过去看看吧,不好了!”
啧。
燕夏月把剩下的鱼食都扔进水里,接过萍萍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这才抬眼看向来人。
是燕容身边的人不错。
只是神色好像有些惊惶。
燕夏月心里疑惑,没有问出来。
多半是燕容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作弄别人,反倒中了别人的圈套。
燕容看起来很糟糕,她落了水,头发湿答答的贴在脸侧,看起来格外狼狈。
公子们都站在院内,贵女们都在屋子里。
燕夏月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色衣衫形容清淡的女孩子,又看了看与燕容交好的几家贵女,坐在燕容旁边:“都说说罢。”
燕容很委屈,她看着燕夏月,眼眶通红,只是燕夏月朝她看了一眼,她便把话又咽回了嗓子眼里。
她不敢告状。
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朝燕夏月微微低头,算作一礼:“臣女林寻然,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林寻然……
她好像刚刚才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她家办了宴会结果青儿迟了半个时辰?
燕夏月又看了燕容一眼,温声道:“说罢。”
林寻然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子,她的声音也很清脆,语速却又很轻缓:“殿下,是这样的,臣女今日受邀前来参加华容郡主举办的宴会,宴会开始,郡主说要做游戏,投壶作诗玩过一遍之后,郡主……”
“你们是什么人?!”
“放肆!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林寻然停住,看向燕夏月。
她还没说清,燕夏月也不好让她起来,她看着萍萍出去,道:“你且等一等,待会儿说清了,本宫自会评判谁错谁对。”
林寻然颔首,燕夏月看着她,又觉得眼熟:“你姓林,是哪个林家?”
林寻然道:“城东定远侯府林家。”
定远侯府……燕夏月想起来是哪个林家了。
燕归春有个不是朋友的朋友,叫林云绮,是定远侯府的。
据春儿猜测,定远侯府内部斗争很严重,林云绮自幼父母双亡,在这侯府受了挺多的委屈,不过这林云绮自己也不是什么白的,被人欺负就要变样欺负回去,最后凭借自己的本事嫁给了燕夏月大哥的小舅子。
争斗这么厉害的府邸也能养出来这么有气质的人么?
燕夏月想着,慢慢的意识到不对劲。
萍萍怎么还没回来?
燕夏月起身,还未站直,门便被踹开。
来者脸上的刀疤让燕夏月沉下脸,后面的贵女瑟瑟发抖挤作一团。
“你们是什么人?”
他看到这一屋子的女孩子,咧嘴笑了,也没管无足轻重的问话,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贪婪:“大哥,这屋里一屋子千金小姐呢。”
外面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千金什么千金,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搜罗搜罗银钱,再晚一点儿官兵就该追来了!”
刀疤脸不屑:“就那群软脚虾,追来了咱们都杀了不就成了?”
“大哥”吼了一声:“废什么话!还不快出来!”
刀疤脸把门关上,走向老大:“大哥,我打听过了,听说今儿这里都是什么贵公子贵小姐呢,你说咱们把他们给绑了怎么样?”
老大觉得刀疤在没事儿找事儿:“你也说了是贵人,你绑了,追咱们的人不就更多了?别说什么撕票,怕是咱们还没动手,就被别人给撕了。”
老二警告刀疤:“我们是在逃命,你别节外生枝!”
刀疤还是不死心:“就算不拿来当人质,带走当玩意儿也行啊,你是没看见那些姑娘细皮嫩肉的,就算卖,那也能卖不少钱啊,而且如果被追上,拎到面前,那些官兵也不敢动啊。”
他们不敢惹,难道底层的那些官兵就敢了么?
见老大老二还不说话,刀疤将最后的话吐露出来:“大哥,你要是怕他们不听话,咱们当场玩一个,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吓也吓老实了。”
老大看着因为听到这句话而眼睛放光的弟兄们,又看向老二,老二看了眼被绑成一片的公子哥儿们,点了头。
屋子里已经嘤嘤一片,燕容脸色惨白:“堂姐,怎么办?我没带多少护卫,周公子他们这会子没动静,指不定已经被……被……”
燕夏月把手钏拿下来,不声不响的解着。
燕容有些焦急:“堂姐,你说句话呀!”
燕夏月看也没看她,走到窗边,把手钏扔了出去。
她扔完了,才走回来:“你慌什么?”
燕容看她格外平静,眼泪流下来,眼角红红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堂姐,我也不想慌,可我……我们……”
林寻然站了起来:“殿下,臣女粗浅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应该能抵挡一段时间。”
燕容愣住,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更狼狈了。
燕夏月还有心情发散思维:看来定远侯府的确是龙潭虎穴,不然怎么一个从小就会坑人,一个还会打架?
林寻然见燕夏月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忍心开口同意,她在腰间寻摸一阵,摸出来一条鞭子就要出门。
燕夏月忙拦住她:“你做什么?回来!”
燕容已经绝望:“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燕夏月没好气道:“毙什么毙,你姐夫很快就会过来,我们只要拖延时间就行了。”
林寻然被燕夏月喊住,听到这里,转头:“顾将军?”
燕容擦了眼泪,抽噎道:“堂姐,你说的是真的么?我姐夫,他怎么会知道……”
燕夏月宽慰她:“我刚刚扔出去的手钏上有一个信号弹,落地就会响。”
一贵女抹了眼泪:“可是,殿下,我们没听到声响啊?”
燕夏月不欲多做解释,只道:“顾将军很快就会过来,你们不必惊慌。”
老大拿刀挑开箱子,剜了手下一眼:“你收拾的什么?这么大的箱子,我们怎么带走?嗯?生怕官兵他们追的慢?”
刀疤把银票银子都捡出来,看着珠翠首饰,提议道:“不如咱们把这带不走的都埋地底下,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回来取?”
老二直接把箱子踹翻:“埋什么埋?咱们哪儿还有时间埋?刀疤你去请你的那些小姐们,咱们要走了。”
燕夏月对着门坐着,刀疤一眼就看到她。
“贵人,咱们可该走了。”
燕夏月慢悠悠的端起一杯茶,拂了拂茶叶,没有说话。
刀疤有些不耐烦,神色也阴冷起来:“怎么?不想走?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
燕夏月把金钗拿下来,手指抚了抚钗,刀疤笑了:“怎么?想死?爷——”
刀疤的表情惊恐,他没来得及再吐露一个字,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林寻然绕过流成一滩的血迹,拿着撕裂的床幔绑住想要爬出去的刀疤,对燕夏月点了点头。
燕夏月这才笑起来:“别这么看着本宫,本宫怎么说也是顾将军的结发妻子,会一些保命手段很正常吧?”
燕容没敢吱声。
后面的贵女也没敢吱声。
会保命手段,像是有信号弹的手钏,这的确很正常。
可是能把金钗精准扎进对方的嗓子眼里,这很不正常好吧!!
她们开始思考起来未来嫁一个武将学会保命绝技的可行性。
门在刀疤进来的时候就被林寻然无声关上,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亡命之徒们还在清点金银,整编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