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迟 第71章 第 71 章

碧落谷腹地。

沈雁鸿安静地站在的一处小坡上，雪白的脸孔没有一丝血色。

“小姐……”她的婢女若水一只膝盖跪进水洼里，眼神充满哀求，迫切地望着她。

得到的回应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没用的东西，小姐在眼皮底下都能出岔子，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朱雀主身边的大总管生得人高马大，声音中气十足，脸色板得像要生吃活人。

若水顶着两边脸红红的巴掌印哀切地望向沈雁鸿，眼泪沿着红肿的面颊滑落。

“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

沈雁鸿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地鼓起来，在若水期待的目光下垂下了眼眸，似乎这样就能隔绝她的哭声和此起彼伏的耳光声。

这附近已经被朱雀殿占了位置，附近人来人往。

见沈雁鸿身边的人皆在这里受罚，或多或少都被吸引了目光。

“主君真是太在乎雁鸿小姐了，不过是跌了一下，便闹这么大的阵仗。”

“先主故去得那么早，就留雁鸿小姐一个骨血，主君怎么可能不疼她。”

“说得是啊。”

……

谈论的声音传进耳中，沈雁鸿咬破了唇，唇舌间一片腥甜。

掌完若水的嘴，大总管看向沈雁鸿时脸上堆满了笑，沈雁鸿看见他就头疼。

其实自己不过是狩猎时拐弯太急，不小心摔下了马，摔得不怎么疼，但朱雀主贯爱顶着张和气慈祥的脸孔小题大做，顺势将她身边伺候的人罚了个遍。

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向朱雀主求情，结局非但不尽人意，反而变本加厉。整个朱雀殿都知道雁鸿小姐身边的差事不好当。

沈雁鸿是前朱雀主沈越衡的独女，沈越衡英年早逝时，她尚年幼。如今沈泽言继位朱雀主多年，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年纪渐长，自然成了朱雀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沦为一个联姻工具为沈鹄清铺路，犹如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被沈泽言双手奉出。

沈雁鸿手脚冰凉僵硬，回过神的时候大总管已经离开去找朱雀主复命，若水的脸被打得不成样子，她摆了摆手叫人带她去看医师。

待人散得差不多后，沈雁鸿拎起自己的弓，转身上马，朝山林深处疾驰而去。

长发和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沈雁鸿挽弓若满月，箭矢飞出。

铮然一声响，她射向幼鹿的箭矢被击落，正在吃草的幼鹿被惊动，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间。

沈雁鸿皱着眉，收起弓，看见箭尾上的青龙标记，扬声道：“不知青棠小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担。”青衣少女唇角带笑，抬手拨开身前的枝叶，从暗处显露出身形，“只是怜惜幼鹿，沈小姐不会怪我多事吧？”

“青棠小姐心善，只是这幼鹿独自出行，想来已失去了父母，青棠小姐帮得了一时，却怎知它何时又落入了某只野兽之口。”沈雁鸿神色黯淡了一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之道我自然明白。此时我有心帮它，它若还傻傻不知逃命，便是死于他人手中又何妨。”何青棠洒脱一笑，“沈小姐，你说是吗？”

沈雁鸿隐约感觉何青棠似乎话有二意，她一时不敢妄想，可……总该试一试。

沈雁鸿稳住声线，目光还凝望着幼鹿消失的方向：“它年龄尚小，还无自保之力，体内却有妖丹，犹如小儿抱金过闹市，旁人谁不心动？”

何青棠扬眉浅笑：“依沈家姐姐而言，看来还需对幼鹿多加照看，不如同行？”

沈雁鸿一牵缰绳，道：“青棠小姐，这边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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