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迟 第204章 第 204 章

机枢会审的第二日，白虎主顾临渊下令彻查当年百里氏一族冤案。

十五日后，白虎殿颁布诏书，宣布为百里氏一族昭雪，并在祭坛为其设立法阵超度亡魂。

百里氏案牵涉人员众多，白虎殿一片哗然。顾临渊动作本来没那么快，但是那位老人穿着从前的铠甲，身携血书，从白虎殿城楼一跃而下。

十六年前，他贪生，为私利出卖百里承安，直接酿就百里氏惨案，罪无可恕。

现在，他将这份清白还给辰清。

至此，天下尽知辰清十六年颠沛流离，满腹冤屈。

顾远宁被处死时，辰清去送了他一程。

机枢殿的钟声响起时，天空飘下丝丝小雨，分明白昼，却昏暗得没有一丝亮色。

被关进机枢会天牢时，顾远宁没有怕，被押往刑场时，他也没怕。灭口百里承安是前白虎主的意思，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白虎殿，他没做错什么。

他没做错什么！

“嫌犯顾远宁，系前白虎主顾继宸堂兄，现白虎主顾临渊伯父。十六年前于远人关强迫民女，滥用私刑，更兼诬害忠良，戕害无辜之重罪，今数罪并罚，判午时三刻问斩，尔可有异议？”

“……”他有没有异议？机枢会就喜欢问这种毫无价值的废话。

最后的时刻，顾远宁觉得自己应该体面些。他高昂起头，却见一道黑漆漆的身影正朝自己的方向缓缓走近。

辰清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走上了刑台。

看清来人面容以后，顾远宁狠狠朝他啐了一口，狞笑道：“百里氏的小崽子，想来看我的笑话？做你的春秋大梦！”

辰清充耳不闻：“十六年前，你就像现在这样，用一个差不多的木盘端来了我大哥和二哥的头，那时我父亲心里该是何等绝望悲凉？”

顾远宁瞪圆了眼睛。

“托顾大人的福，此恨仇深似海，轻尘断不敢忘。”辰清指尖攥在托盘边缘，骨节隐有几分发白。

在顾远宁震恐狰狞的目光里，他将白布下一大一小，两个血淋淋、圆滚滚的物什向前一送，差不多递到了顾远宁眼皮底下。

辰清不紧不慢道：“三日前你买通了看守天牢的机枢卿，让他带你的妻儿离开临川，顾大人难道不想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吗？”

顾远宁脸上血色褪尽，朝辰清嘶吼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把他们怎么了！？”

辰清道：“当年你用我大哥二哥的头为我父亲送行，如今我带令正令郎来送顾大人一程，这才公平。”

“你……你……”顾远宁瞪着辰清，久久说不出话来。

“报应！都是报应啊！”良久后，顾远宁眼底淌下两行清泪。

时间若流水，十六年之后，当年的孽债终于还是到了偿还的时候。

可是这道劫为什么要应到他的至亲头上？

午时三刻到，刑官走上刑台，朝辰清施了一礼。

辰清向后退远，脸上笑容阴森诡谲：“你也是时候下去，向我父亲，向我兄长，向被你害死的所有人赔罪了。”

刀落，血溅。

风揭开揭开托盘上的白布，露出底下两颗洒满人血的木墩。

辰清抬脚，朝那颗面目狰狞的东西用力一踢，顾远宁死不瞑目的人头便咕噜噜滚进了刑台下的泥水里。

顾远宁死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