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沈映一起用了午膳后, 容虞陪沈映一同去了书房,沈映面前有一堆密函,谨欢站在沈映面前, 等着沈映的吩咐, 容虞自己在窗边看书,沈映说话也没有避讳她。
他们两个人说的东西容虞听不明白也没有刻意去听, 待到谨欢走了之后她才放下手里的书卷自觉得钻到了沈映的怀里, 搂着他的腰, 也不说话, 就静静的抱着。
沈映换了个姿势让容虞靠的舒服一些,然后继续翻看方才谨欢送来的一堆函件。
沉默之中,容虞忽然问:“你下午还要出去吗?”
沈映一直都闲不下来,晚上或许还要去国公府同陆覃安商量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相比起来还是没有容虞重要, 他沉吟片刻, 还是先问道:“怎么了吗?”
容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你不在家, 我会有点无聊。”
容虞每天都待在奕王府里,准确来说是待在奕王府里那间小院子里,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其他亲人, 甚至除了阿雪没有一个熟悉些的下人, 每天吃饭睡觉, 心情好一点或许回去花园里看看,或者弹弹琵琶,除此之外, 就没有其他事了。
沈映默了默,道:“那你想要出去看看吗,你想去哪里,我让别人带你去。”
容虞一时间想不起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对外面的世界总是有些惧怕,而且她也不太想和别人出去。
“不了,等你忙完吧。”
“我只是有点无聊,但是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是那么想出去。”
她仰起头问沈映:“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吗?”
沈映把手里的信件放下,拿开了手边烛光的屏罩,白纸燃起,变成灰烬,沈映道:“不会,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我会想你,让我分心。”
停顿片刻,他又道:“前些日子我又见到了张岑斐,他说他又得了些上等的玉石,让工匠雕成了几个小玩意儿,托我问问你想要不想。”
容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他怎么总是想给我送东西,在他眼里,我还是容围的女儿。”
沈映又烧了一封信,道:“上次冲撞你的那个男人,不是张岑斐的亲生子,他一直未曾娶妻。”
容虞:“哦。”
沈映被容虞的反应逗笑,他弯了弯唇,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容虞道:“有。”
“什么?”
“听说他很有钱,富可敌国的那种。”
“如果他知道我是他的孩子,他死了之后会把他的钱都给我吗?”
沈映:“……怎么忽然变成小财迷了?你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
“不是,他把钱给我了,我就把那些钱给你,你做这些事情,应当很缺银子吧。”
沈映如果要收拢镇守在边疆的军队,没有银子是万万行不通的,光是百万大军的军粮就不是轻易承担的起的,更别提还有其他要打点的东西。
沈映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是容虞稍稍一想就知道府里现在定然十分缺钱。
张岑斐是有名的富商,几次三番同沈映有来往定然是因为银子的事情,说不定沈映还有求于张岑斐,倘若张岑斐真那么深情,指定会对容虞有求必应。
可沈映的本意却并非如此。
他轻声道:“我同他的交易早便定下来了,你不必替我劳心这些,我只是想说,我同他接触了几次,他这个人虽然精明了些,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阿虞,不管如何,你都是有一个亲人在这世上的,你非是孑然一身的孤女。”
沈映寻常不会对一个人下定论,能得他一句“不错”,那便证明张岑斐不是什么宵小之人。
容虞这一回没有像上次一样轻易的说出无所谓这几个字。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但是既然她想要去重新开始,那也该去多多接触别人,不能总活在自己世界,换句话说,她得给自己机会,也得给别人机会。
“那你跟他说,下次可以送给我。不过他为什么总是送给我各种各种的石头?”
沈映想了想,道:“嗯……他选的石头都比较贵,可能是想送你什么但是不知道送什么,所以就挑贵重的吧。”
容虞道:“哦。”
门外有人扣了扣门,容虞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合适,从沈映身上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听沈映道:“进。”
进来的是一个粉衫的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一盘点心还有一份汤。
她记性好,知道这个小丫鬟叫念衿,是上次那个现在书房门口冻的瑟瑟发抖,但是还是想给送给沈映的汤降降温的小丫鬟。
小丫鬟看到容坐在沈映身旁有些意外,她恭恭敬敬的同沈映和容虞行了个礼,然后把点心和汤放到了桌上,倾身的时候有一阵淡淡的茉莉香,露出一节纤细的后颈,莹润白嫩。
“殿下,这是王妃娘娘特地嘱咐为您送来的牛骨汤,今天送来的红豆很好,奴婢又自作主张为您备了些红豆糕,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沈映点了点头,随口道:“下去吧。”
容虞不知道为什么王妃嘱咐的牛骨汤会是念衿送过来,要送也该是王妃身旁的丫鬟送。况且,为什么偏偏要送红豆糕,而是绿豆糕或者桂花糕梨花糕,看着那碗汤,想这个念衿又站在门外等汤凉了吗?
沈映回了一句话,念衿的脸颊就有些泛红可,淡淡的一层,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殿下,奴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叫奴婢就好。”
沈映没在说什么,抬手挥退她,念衿拿起托盘,弓着腰慢慢的退了出去,然后轻轻的带上了门。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容虞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沈方才根本就没有多看那个丫鬟一眼,她为此心里不舒服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容虞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不难,而是捏起了一块红豆糕放在自己的嘴里,但是不腻,好像有淡淡的奶香,好像是比之前她吃的红豆糕要好吃一点。
容虞问:“你喜欢红豆糕吗?”
“一般,怎么问起这个了。”
容虞道:“我觉得这个挺好吃的,是那个小丫鬟自己做的吗?”
沈映点了点头,道:“应当是的吧,她做糕点是不错的,从前是我母亲那边的丫鬟,前几个月被调到我的书房来了。”
他见容虞把那块糕点吃完了,便端起了那碗牛骨汤拿起汤匙喂了一口给容虞,道:“糕点干,你喝着汤。”
容虞就着沈映的手喝了一口,道:“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若是喜欢我让那个丫鬟去你那边伺候如何?”
容虞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
沈映侧眸看了她一眼想要说句什么,谨欢的声音在门响起。
“殿下,张大人求见。”
沈映放下了手里书卷,握了一下容虞的手,问她:“想见他吗?如果不想,就让他下次再来。”
容虞道:“你同他有事情就说,我都可以。”
容虞说都可以,沈映便知道她的确是不在意这些,便扬声道:“让他进来吧。”
书房门被打开,张岑斐从外面走进来,瞧见坐在沈映身旁的容虞原本沉静的神情忽然就有些慌乱了起来,沈映站起身来,容虞也跟着沈映站了起来:
“张大人今日怎么有过来了,快些请坐。”
张岑斐拱手同沈映行了个礼,开口前看了看站在沈映旁边的容虞,他对容虞的确有着复杂的感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毫无顾忌的在容虞面前说话,但对上容虞那样轻淡的目光,他忽然又心虚起来。
沈映道:“无事,大人有什尽管说吧。”
容虞无意听他们说话,便自觉的走到了阁间中,继续坐在窗边翻看着那本书,沈映他们谈话的声音偶尔会传过来,但是也听得不甚清楚。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不知过了多久沈映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走出去,看到张岑斐手里拿了一个木盒子,容虞便大概知晓这次要送给石头就装在这里。
“张大人说他同你母亲是故交,想要赠你些礼物。”
张岑斐微微弯着腰看着容虞的脸,目光又变的复杂,像带着怀念又带着伤感,他拿出手里的木盒,道:“这草民前些年得到的孔雀石,草民是个俗人,将其刻成了个小玩意儿,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容虞没想拒绝,她把盒子接过来,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法蓝色的玉石,刻的竟然是一棵树,容虞见过的宝物不少,确是第一回见这样精细的物件,怪不得连沈映都会说贵重,或许仅是个玉石倒还不会多夸张,但配上这样的刻工,便是天上地下独一件了。
这孔雀石又名凤凰石,谁又知道张岑斐这动作里又有几分暗示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