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好像大多数跟她有什么接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起初是她,后来是那个刘则,现在又是刘鼎。
当初她告诉刘鼎容虞住在哪里的时候的确是存了让刘鼎去找她的心思, 刘鼎向来好色, 他去找容虞,容虞准没好下场。
她原本还在想着, 说不定过几天她就能听到容虞和刘鼎的事传遍大街小巷, 可万万没想到, 没过几天, 刘鼎就死了。
容画不知道刘鼎到底有没有去找容虞。但是她直觉这事一定和容虞有关系。
现在,这个邪门的女人又回到了郡王府。
容画看了容虞一眼就立马收回了目光,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再有什么交集了。
但就在她已经走开离容虞又两三步远的时候,容虞叫住了她。
“六姐姐?”
容画顿住脚步,并不太想回头, 可又不太敢就这样不理她离开, 她咽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转头, 问:“怎……怎么了?”
容虞正对着她, 唇角分明是微微的挑起的,可眼睛里却不见丝毫笑意:“走那么快做什么?”
容画极力掩饰写自己的慌张,朝后退了一步,离自己身旁的丫鬟近了些, 才道:“我有急事。”
容虞问:“什么急事?”
容画语调有些磕巴, 下意识道:“我…我得去找七弟, 他有事找我。”
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没必要回答容虞,但还是继续道:“你有什么事。”
容虞道:“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想问问六姐姐,是不是把我在外面的住处告诉别人了,唔,我记得这事好像是不允许说出去的。”
容画握紧了手,身上又起了一阵寒意。
她问她这个,那不就是说…刘鼎真的如找她了?
那刘鼎真的是她杀的!
她的脸色乍青乍白,怀疑是一回事,确认又是另一回事,刘则也就算了,刘鼎…刘鼎怎么也是个官,她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我没有!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容画反应很大,容虞唇角的弧度大了一些,道:“没有啊……”
“好吧,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容画简直要被她弄疯了,她脸色难看无比,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你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我不跟你斗了还不行吗?你不要再过来找我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推我下池塘还不够吗!我虽然对你不好,但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我也没想过杀了你,你放过我吧!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容画的反应很激烈,眼眶发红,身体甚至微微颤抖。
容虞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空气静默了半晌,容虞才看着情绪稳定了些的容画,轻轻道:
“那也许有点难呀。”
说了一大堆几乎透支了容画所有的情绪,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容虞,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人杀了她一了百了,但是直觉告诉她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的呼吸粗重了着,胸口一下一下的喘着气,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忽然觉得有一阵很强的无力感。
…………
容虞回到她的小院子里的时候,方才从那巷子里搬出来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放在房里了,容虞进门时,琉夏正在收拾那些东西。
一见容虞过来,琉夏眼睛就亮了起来,她忙迎过来:“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姑娘你饿不饿?奴婢去给你弄点吃的,姑娘你刚刚回来,需不需要沐浴,奴婢让人去烧水?”
容虞没有回答琉夏这一连串的问题,而是看着房里的东西,问:“是谁把东西送过来的?”
琉夏道:“是管家派人送过来的,姑娘,我听说是指挥使大人送您回来的,是真的吗?”
容虞又把自己的小匣子找了一个角落放好,道:“是真的。”
琉夏面露喜意,道:“我家姑娘就是厉害。”
容虞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被茶,看着绿色又有些偏黄的茶水,突然问琉夏:“如果你生气了,要怎么才能好。”
琉夏不明所以:“我没生气呀姑娘。”
容虞不语,气氛沉默下来,琉夏默默的抿了抿唇,反应过来后继续补充道:“那…那要看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容虞:“?”
琉夏道:“……如果我是因为别人而生气,事情又不严重的话,那跟我道歉就好啦,如果是因为我自己而生气那就努力改变自己或者接受自己。”
她说完,就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容虞:“姑娘,怎么了吗?”
容虞抿了口茶,道:“没什么。”
今天中午送过来的膳食比往常都要好,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是一个正常的郡王府的姑娘该有的膳食水平了。
一看就是容围吩咐过了。
他自然不会去说什么以后不能在膳食上亏待九姑娘,所以可以预见,日后不仅是吃食,吃穿用度都会比以前好一点。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外人眼里顾岑对她的那点特别。
八月很快就过去了,九月也已经过去了几日,原本令人难以忍受的暑气渐渐的散去,天气变得清凉了些。
距离容环出嫁已经过去了有半个多月了。
而这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容虞一次都没有见过沈映。
她总是在忙于郡王府的事情,又在同容围虚与委蛇,仅有的几次去奕王府找沈映也都被拒之门外。
不仅如此,她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沈映行踪的信息。
他好像真的在与她割裂一般。
与此相对的,她不能遇见沈映却总能碰见顾岑,而每碰见一次,她同顾岑在外人面前就会亲近一分。
夜幕降临,容虞将一层黑色的面纱囫囵围在脸上,借着尚且不那么明亮的月光还有残存的暮色从郡王府走了出去。
以前她能知道沈映的行踪是因为奕王府中沈映住的那个院子里有个打扫的小厮会时常像她传送一些沈映的行踪。
每次她有空的时候都会去找他。
可是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沈映行踪的任何信息。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不过所幸刑部并不同于前几朝一样都设在皇宫里。
容虞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太史街,而太史街的尽头就是刑部的府衙。
按照正常官员的时辰,这时候应该散值有一会了,这个点沈映应该也回府了。
但是容虞还是过来了。
她并不知道沈映到底有没有回府,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万一沈映还在里面呢。
虽然她一直都没有什么运气。
太史街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因为刑部的隔壁就是刑部大牢,它虽然没有诏狱那样让人闻风丧胆,但也着实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地方。
容虞走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而月色在夜空中也显得明亮了些。
刑部门口偶尔会有几个官员走出来,他们三三两两的再说着什么,没人注意到容虞。
容虞自己盯着刑部府衙的大门盯了半天,然后挪动了脚步,自己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但是可以时刻看着大门的角落里蹲了下来。
她旁边是一堵墙,上面的漆已经掉了大半,地上的灰尘很多,还有掉落的墙皮,左边正好是一颗巨大的柳树,柔软的柳枝垂下来,风一吹就有柳叶被吹落。
容虞坐在柳树旁边,然后开始盯着刑部的的大门。
夜色越来越深重,原本还偶尔有几个官员走出来的大门被关住,每每有人从里面打开门时容虞就会抓紧自己的衣裙,但看到出来的人是谁后,又恢复了那幅漠然的样子,继续等待。
等的越久,紧闭的大门打开的次数就越少。
但是容虞好像一直没有觉得不耐烦,她就静静的坐着,没有困的靠在树边睡着,也没有焦急的叹气。
终于,在梆子声再次响起时,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慢慢的被打开。
大片的月色倾泄进里面,沈映踏着月色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身黑色的锦衣,长发束起,依旧是那令人惊艳的眉眼,俊朗清隽,明明如月。
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眉眼见有些倦怠,一旁的谨欢弯腰向他说了什么,他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什么。
容虞一看见他就移不开眼了,沈映很少会穿黑色的衣裳,这样衬的他的气质冷冽了不少,皮肤也更加冷白。
容虞动了动腿,想要站起来,但是坐的太久了,腿已经麻了,一下子竟然没能站起来。
但是这边的动静,还是惊扰方才出来的人。
沈映远远的看过来,平静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谨欢站在旁边腰弯的更低了些,不敢催促殿下离开,也不敢上前多说什么。
小厮将原本停在后方的马车赶过来停在旁边,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响起又停下,沈映依旧站在原地没动,旁边的人也没有一个敢出声提醒沈映马车已经赶过来了。
容虞费力的扶着树站起来,隔着一条宽阔的街道,对他说:“我要你过来。”
沈映不说话,四下寂静无比。
沈映不过来,容虞问没有再多说什么,双脚缓过来了一些,他不过来她就只能自己过去了。
走到沈映面前时,容虞仰头问:“你是生气了吗?”
沈映不语,只沉默的看着她。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要你跟我说话。”
沈映轻笑了一声,透着嘲讽。
我要你如何如何,容虞总是在他面前这样说,但她凭什么就以为她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如她的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