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犬与恋世兔的履约纪事 第14章 第 14 章

小黑瞪大了双眼，眼前的画面太过超出它的理解范围，甚至忘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

直到一道雷电落下，直直向着宴时清与沈昭月袭去，它才如梦初醒，赶忙找到稍远些的地方躲起来。

它并不是不护主，是主人已经有了应对手段，它也就不必再添乱。

沈昭月身处落雷中心，却没有感受到一丝雷电威压，她被宴时清揽着腰，扣在怀中，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逝，令她无力动弹。

眼前红光一片，雷鸣声不绝于耳。

沈昭月感受着生命力的流失，再一次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脑子里混沌一片。

从前她听别人说，人死前都会出现走马灯。

但她此刻紧紧与宴时清靠在一起，他滚烫的身体将体温源源不断地传给她，令她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或许是迫近死亡，沈昭月明明穿着厚厚的冬装，竟然也感觉到寒冷。

她情愿付出性命的代价，来博取宴时清的情谊，无疑是一场豪赌。

她赌他会信守承诺。

在与宴时清的对弈中，她除了性命一无所有。

耳边满是轰鸣声，沈昭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双手，紧紧地箍住宴时清的腰。

回光返照般，满目红光渐渐散去，世界的光彩重现在她眼前。

她看见了雷电的闪光乍现，照亮了一张苍白脸庞，他额间的发丝被风卷起，带着微微卷曲的弧度，即便是眉宇间稍显稚嫩，脸颊脸侧挂着不少刮伤，也是赏心悦目的。

这是宴时清的长相吗？

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年，而不像是恶贯满盈的魔头。

感受到她的注视，宴时清垂眸向她看来，四目相对之间，他张嘴说了什么。

沈昭月没有听清，她眼前的光晕一寸寸放大，随后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念头

身体脱力，沈昭月的双手无力垂下，身体向后仰倒，宴时清察觉她的异样，及时稳住她的身形，将她更稳地扣入怀中。

随着宴时清的境界趋于稳定，头顶的云层已经散去大半，威势恐怖的电光也只剩下余韵。

天劫已过。

他压制住体内予取予求的魔气漩涡，止住了沈昭月的力量流失，随后驱动魔气回转，输送到她体内。

刚才她看向他的眼神，简直像是他被迫杀了她一样。

明明他已经说过了，她暂时不会死了。

宴时清微微松开沈昭月，看着她昏睡中已经紧蹙的眉头，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不仅瞎了，还聋了。

眼见头顶的电光噼啪声逐渐变小，小黑终于敢从层层叠叠的树丛中探出头来。

天晴了，雷停了，它觉得自己又行了。

它还维持着小狗崽的体型，从树丛深处钻出来的时候，挂了一身的枝叶。

还未等它清理，就被人兜头踹了一脚。

宴时清凉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倒是一条忠心的好狗。”

小黑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魔君，我不是故意要藏起来，我其实......”

它抬起头，这才发现宴时清怀里抱着一个人，待看清那人的脸时，解释的话全都被卡在喉头。

沈昭月脸色白得吓人，身体软倒在宴时清怀里的样子，和尸体无疑。

小黑惊惧过度，甚至大逆不道地化作蛇身，攀上宴时清的身体，嗅闻沈昭月的气息。

它没能感受到半点生机。

沈昭月死了！

细小的黑蛇软软地跌落在地，黑雾语带悲凉道：“魔君，下一个，是我吗？”

宴时清完全没看懂它在做什么，原本因安稳渡劫过后，能够拥有一段不必压迫魔气的时光所产生的愉悦，也因为它的怪异举动冲淡了不少。

他语气不善道：“沈昭月原本想去哪？”

黑雾还没从即将死亡的悲凉中走出来，期期艾艾道：“沈姑娘想去墓地。”

宴时清道：“带路。”

黑雾望向他的眼神肃然起敬，没想到魔君来修真界不过几年，行事作风如此讲究，死前还要专门寻一处墓地。

它埋头带路，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宴时清，就在它从他脸上看出不耐烦，不敢再看的时候。

怀里的沈昭月垂下的手臂动了。

黑雾忘却害怕，再度回头，确认方才她垂着的手臂，此刻正明晃晃地挂在魔君脖子上。

沈昭月没死！

喜悦来得太突然，黑雾自发地化作小狗崽，摇晃起尾巴。

宴时清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注意力被她全部吸引，没留意黑雾在做什么。

他环顾四周，在一处避风石垣旁，寻了一片平坦地带，将沈昭月迅速放下，让她靠在石壁上。

趁着她尚未醒来之前，迅速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将小黑丢在她的身边，交代道：“看好她。”

不知是离去太过仓促还是别的原因，这回魔君没有让它别在干涉沈昭月的生死。

小黑落入沈昭月的披绒外衣上，踩着柔软舒适的布料，一时间不想离开，索性窝了下来。

它刚屈膝窝下，便看到沈昭月歪斜的身体微微一动，坐直了身躯。

她脸色看起来比方才好了不少，莹润的皮肤恢复了光泽。

它满怀期待问道：“沈姑娘，你感觉还好吗？”

沈昭月其实醒了有一会了，早在宴时清还未放下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意识回笼。

但她还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还以为这是幻觉。

直到她被放在地面上，宴时清与小黑的声响，冷风拂面的触觉，都是如此清晰真实。

沈昭月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她兴奋地抱起小黑，脸颊贴上它柔软的毛发，欣喜道：“我很好，谢谢你。”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宴时清最后会放她一条生路，一定是因为小黑替她求了情。

贴近沈昭月，被她身上一股淡香包裹的小黑，骤然感受到身后一股浓烈如实质的视线，像是要烙穿它的后背一般，令它几乎感受到实际性的痛楚。

强烈的求生欲，让小黑激烈挣扎起来，从沈昭月的怀中脱离落地，慌忙后退，直到身后的视线存在感消失，它才长舒一口气。

但凡同沈昭月靠得太近，身后的视线便会如影随形，小黑小心把握着距离，无奈道：“沈姑娘，你还要去先前想去的地方吗？”

沈昭月站起身，活动四肢，不仅没感受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精神更饱满了些。

“要去，劳烦小黑为我带路。”她重新取出牵引绳，垂落到地面。

小黑顺从地咬住绳索一端，牵引着沈昭月前行，毛茸茸的尾巴不住地左右扫动，暴露它外泄的情绪。

魔君方才盯着此处，多半是想看沈姑娘的反应，谁料她醒来后居然一句都没有提他。

它很想笑，但是不敢。

直到沈昭月的背影消失，宴时清才一脸阴沉地出现在她方才的位置。

他的耳廓还带着未完全消减的红，方才不知为何，感受到沈昭月即将醒来，他突然有些无法面对她。

或许连他也无法解释，为何不趁此机会彻底取回她体内的力量，毕竟当初那本就是他放入她体内的。

宴时清眼中的光晃了晃，抬脚朝着沈昭月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时天空的雷云已经消散干净，澄澈的天空看起来像是无事发生。

然而方才的动静早已引起了附近修士的注意，像这样绵延数里，依然能够感知其恐怖威势的雷劫，极其罕见。

如今修真界修炼艰难，越是高境界的突破越是声势浩大，这场雷劫无疑是昭告四方，此处诞生了一位修炼天才。

沈昭月对此一无所知，她跟着小黑走到墓地前，抬手触及墓碑。

即便视野里仍旧是一片黑暗，但她依然透过泥土青草的气息，在脑中拼凑出了一幅画面。

她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话，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感觉腿都麻了，险些站不住。

被小黑引到树旁歇息时，她向后望了望，捶着腿道：“小黑，你家魔君大人为何跟着我们走了一路，也不现身？”

小黑闻言浑身僵硬，不敢说话，更不敢朝沈昭月看的方向瞧。

大人的想法，哪里是它这样的小喽啰能置喙的。

它不说话，沈昭月自顾自继续道：“魔君大人应下的约定，应当不会食言吧？可为何现在还不做正事？”

虽然明知这些话，她是借着自己的由头故意说给宴时清听的，小黑依然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工具狗，魔君一定不会怪罪它的！

眼见不远处的红光开始移动，沈昭月扬唇一笑，招呼小黑跟上：“我们也去帮忙。”

小黑提供情报时，沈昭月也跟着听了一些，知晓此次宴时清寻找的，就是寒烟楼的秘宝，一株生长了千年的冰棱花。

寒烟楼作为仙门中常年避世的一门，鲜少与外界交流，小黑所探听的消息有限，沈昭月自身也一无所知。

但她总感觉，像这样不愿与外人交流的门派，遇见他们这样上门就想讨要秘宝的陌生人，多半会被乱棍赶出去。

也不知道宴时清是如何打算的，他看起来像是阅历丰富的人，说不定会有特殊的法子。

心怀期待的沈昭月，跟着宴时清轻松找到寒烟楼门派入口后，便清晰地听到他开门见山道：“把你们的千年冰棱花拿出来。”

宴时清：摆明需求这一块，向来直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