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行 第13章 资质评定

“快快！师尊你快逃离此处！”听到这动静，颜书急忙抹干净眼泪，起身推搡着，悄声劝赵师尊离开。

“为何如此？”赵清野不解。

“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若是我私自见你，需得通报他那处，这意思怕是不愿意你再来。”

赵清野听此话语，虽还是不明白其个中缘由，但还是照做了去，径直从后窗翻出墙外去，但并未完全离开，只悄悄躲在了一旁的宝瓶门后。

那叩门之人觉察里面无动静，遂推开门，原来者是封琅月与封令归，只见他们二人朝门外观望两下，便迅速掩上门扉。

“小师弟，师父平日里不让我们来看你，今日倒是肯了，这才来见你一见，禁闭第几日了？”封琅月柔声坐到他身侧，才发觉颜书个子长高了许多，五官也出挑了起来，体格也健壮不少。

“第七日了。”颜书回答。

“不错不错，还有三日便结束了。”封令归一如既往是个乐呵的。

他坐到颜书另一边道：“师父让我们传话给你，你若想明白了，想通透了，待日后你资质考核通过，便随我们一齐去那富春之地的山海城游玩一番，放松放松心情，若是日后再想要五人一齐出游，只怕是都抽不出那时间。”

“小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还是疼你的，听说有诛梦阁的弟子那日擅自闯进虚幻境，马不停蹄便跑了回来，幸好师父这次任务在滇阳一带，也算及时来接你。”

封令归见封琅月说着好话，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若是不来接你，只怕你那夜都走不出灭魇道家半步！”

“我……知道师父对我有心。也清楚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何种错，师父关我禁闭我认，罚我思过我认。放心吧，师兄师姐，不必担心我。”颜书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嗨！想得开便好，这几日你这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以为你闷声不吭的，师父也是怕你心里过不去……”

颜书听封齐师兄此言，点了点头，他所言不错，封锦向来没多对他发火严苛过一回，此刻竟还想着待考核结束后带师门弟子去游历一番，他封季闻，实在已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师者、长辈。

“对了，琅月，我们男人之间，还有点私事要聊，你先出去罢。”封令归一板一眼，正颜厉色道。

封琅月打量了一番封齐，见他面上沉稳，便不再起疑，走到门外，关上门扉。

见封琅月离开，颜书便问道：“大师兄，还有什么事要说？”

“嘘……别被你师姐发现了，你瞧这是什么？”封令归从身上摸索出一册子，递给颜书，那书皮上写着四个字“内门心法”。

“是个好东西？”颜书懵懂无知，只见自己的封齐师兄狡黠地笑着，憋不住一点笑意，眼角都快起了褶子。

“那必须是的，都是我在出任务时路过几家旅店买下的。”

“你们也都到了这个年纪，那日我给你书靳师兄也拿上了一本，他说可喜欢了，你也瞅瞅看呢？”说着，封令归便翻开那所谓的“内门心法”。

原这“内门心法”竟是春色图！

颜书只见那书内勾勒的女子**身体，同男子缠绵悱恻，交合之处似有水波荡漾，画面淫而不色。

颜书咽了咽口水，面上羞涩不堪，不知该看向何处，见封齐师兄还在大张旗鼓、若无其事般为自己解说着上面的内容，更加无地自容。

“俗话说，食色性也。你如今已十六有余，若是日后灭魇征途上遇到个什么情投意合的姑娘，要与她结为道侣，这些事情总要学着点的。”

“这女人呢，有的喜欢热情奔放的，有的喜欢温柔体贴的，正如这春色图所示。”

“但颜书师弟你要知道——真正的高手！是变化多端的！如同那学法练剑，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封令归继续翻着那册子，未曾察觉颜书已然红了脸颊，这这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这种东西！

封齐以为颜书看得入迷，随即便道：“喜欢不？喜欢的话师兄也送你一本怎么样？”

“师……师兄……这不好罢？”颜书正想推辞一番。

殊不知封琅月留了个心眼在门外悄摸听着，听到此处时便破门而入。

“好啊，封令归！你这小子！竟拿些个春图带坏师弟们？”正说着，封琅月便撸起袖子，一把夺过封齐手中那本春图丢在一旁地上，顺手抄起一只颜书平日挂在墙壁上的木剑，在屋内追着他便打。

封令归见状，急忙四处逃窜，“啊！琅月莫打！琅月莫打！我不过是为师弟们着想罢了！绝非十恶不赦啊！”

“还在狡辩？！！”

颜书见此情形，一时间竟不知从何拦起，只好去抢那木剑，却也在混乱中挨了一下，挨上一下便喊了疼。

封琅月见状也弃了那木剑，“师弟，你没事罢？师姐不是故意的……”

“无碍无碍，这册子师兄拿回去罢，免得师姐误会，今日我也该歇下了……”颜书只好将他们二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后，这下才觉安静下来。

后窗外的赵清野遥听这滑稽动静，心中也想同他们一般雀跃，只是一时间却又有些触景伤情，苦笑了起来。

“原来这便是你那日不惜以身犯险，拼了命救下的两个徒弟，还真是如我们当年那样，只是可惜了，物是人非啊……我们怎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赵清野说完，不再选择逗留，只身离开。

这日子夜过后，屋檐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那雨点不大不小，啪嗒啪嗒打在瓦片上面发出声响。

颜书已然睡熟了，竟不知有一女子无声无息来到他床榻前，正俯下身子，轻轻打量他的五官，从眉眼到下颌，眼神温柔又怜惜。

她随即摘下一枚玉佩放在颜书叠好的学堂制服之上，写下一张纸条，“赠与有缘人。”

她仔细听着颜书熟睡后发出的呼吸声，摘下黑色面纱后，撩起他额前的刘海，在他额头上浅浅留下一吻。

那女子长相英姿飒爽，瞳孔深幽，横眉凌厉，面容却有如白玉般皎洁通透，唇色淡淡，高髻上插着黑竹形状的长簪。

她犹豫片刻，自觉时候不到，便撕掉了那纸条的一角，攥紧在手中，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琼英。

“离，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依依不舍那郎君，取下屋内那顶黑色箬笠，戴在头上，回过头来看他最后一眼，又将箬笠上夹带的一片落叶放在纸条之上，便悄声离去。

天神域，花殿那处，天君帝宸再次造访情探圣君，带来了议政厅主神闻政圣君。

“闻政圣君，是天神域的肱骨之臣，是天君的左膀右臂。”雅颂与九歌在帘外私语，“听说神册上记录，他曾为古国丞相。”

“经多方探查，变法之事，主要反对之人有东西二殿以及灵殿，兹事殿尚不表态。”闻政道清这一日去各殿按例巡查后的结论，“现下四位半神对一切事件表示置身事外，不参与也不反对。”

“而十六主神与八位次神，人数上对的清，我都同他们打过了照面，倒是那六十仙神与二十仆仙少了些许。”

“但具体是何人下凡或是逃逸他处，且待我细细查明。为今之计，不可大肆宣扬。”

“嗯，爱卿说的是，此事兹事体大，不可走漏一点风声。”天君认同了闻政的说法。

帘外俩次神还在闲聊，“闻政圣君神像非凡，庄严肃穆，比我们圣君要沉稳自然多了……”

“你俩要不要进来议政？”情探耳聪目明的，这少司神女与司命神君又是自己殿内之人，此话一出那两人便又匆匆离去。

不巧又与汐宫神女撞了个满怀，“汐宫姐姐？”雅颂好久没见到这位，九歌也围了上来寒暄问暖。

“我现下有急事与情探说明，日后再同你们说话。”汐宫辞别二人，径直来到花殿内，见天君与闻政亦在此地。

“不必多礼，来得正好，情探说遣你至追查凡间魇梦一事，如何了？”

汐宫遂禀天君道：“源头尚未查明，只能说这魇梦，非凡间俗物，必是天神域的东西，但疑点还有一个……”见天君未有反应，汐宫继续说道。

“这魇梦丢失恰在前两日，可汐宫发现这人间祸难却已纵横百年有余，这百年来凭灭魇之事受封之仙神亦在多数。”

“这不仅说明，魇梦早在多日前便下凡，天神域竟无人知晓，必然是有人封锁了消息！且那些仙神的来头……”

情探一听此言，拍案而起，“难怪我说那日兹事殿能够如此之快将事情呈报至天君面前，原竟是如此！”

“兹事殿，爻算圣君，事务繁忙，日理万机，说是有人故意将此事隐瞒下来倒也有可能，如今还未有确凿证据，切不可先入为主！”天君呵止情探，情探无可奈何又坐下。

“此事，我去探访。”闻政毛遂自荐，今日议政到此为止。

夏至日，灭魇道家处。

资质考核如期而来，卜卦楼还是一如既往曾经影像中所见那般恢宏气派，雕栏玉柱，金蟾望月，鸦雀齐聚，凌空纷飞。

颜书虽早见多次，但此刻确是完全不同心境，只感觉心中振奋非凡，今日便可评定资质了。

乌泱泱一群人聚集在大殿外，有些人还在临时抱佛脚，一遍遍温习着务礼先生所教授的内容。

观天道长也游历回来，叫到考生一个个进入殿内。

轮到颜书时，观天瞧见他便哈哈大笑，一捋白胡须道：“少年人，总算见上面了啊。”

“大道长，您认识我？”

“我对你这小儿郎可太有印象了，你家曾在京城脚下，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当然认识你。”

听到此番话，颜书欲起身跪拜叩谢，只见观天一甩拂尘示意他坐下便好。

“见孩子你少时灵力非凡，现在可在除秽楼门下？已修内门否？”

“道长，颜书如今是诛梦阁的四弟子，未在除秽楼拜师。”他如实相告。

“嗯？”他一皱眉，有些事情不总是算得对，“罢了，如今你也是正式踏上此番征程了，愿少年郎日后莫要后悔。”说罢，便为其占卜卦象，确认命格。

“不在除秽楼却仍修得火法，看来你家师父自有门道啊。”观天又拿起纸笔断断续续写着些什么，忽的停了笔，眉间犯难。

“道长何意？”

“无碍，小兄弟你尽可前往二层了。”观天对此讳莫如深，他为颜书算命时发现当年少算了一卦，心中暗道难怪自这少年郎后，再寻不见有资质的孩子了……

观天在为所有小辈卜完卦后，交代好拂尘为后辈们授予资质，便匆匆离去了。

笔试殿内，务礼先生微笑着看着这群孩子，一想到自己出的题远比当年务教先生高出几倍，心中虽疼惜，但也毫不留情。

随着燃香点起，笔试考核正式开始。

昨夜书靳挑灯夜战，彻夜未眠，眼底已生满疲倦，他看着笔试的内容头晕眼花，心想：这跟平时在学堂上学到的东西是一个水平的吗？怎么难了这么多！？

他抬起头看向颜书那个方位，见他毫无压力，提起笔毫不拖泥带水，无奈低下头，唉叹一声。

谁曾想这样的境遇远不止他一人，考场内四处都有人连连叹气，书靳心想：完了完了，这下该想想是煎药汤轻松还是拾柴烧火轻松了……

“停笔。”三炷香的时间一晃而过，务礼先生开始批卷。

“一甲：颜书。二甲：穆肃。三甲:缪烟波。”

宣布名次时，大多数人对于前面的名次并不重视，反而重心在后头。

“大家似乎很关心最后几个名次，还未叫到的似乎还有十几位同学，可通过名单只剩两人。”务礼先生直言不讳，“下一名……”

书靳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次，已然绝望地闭上双眼，但他微微睁开眼期望这个名次是他。

他身侧是另一位常年与他相伴末尾的缪橙乐，姐姐缪烟波的名次倒是遥遥领先。

她见同窗的书靳此时也万分煎熬，便上前搭话：“书靳，若是我们落选了，你是打算去当个外门还是去道家医馆。”

“我选择回京都当我的狗官。”书靳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下一名是……”务礼先生翻动着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