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行 第10章 少年闻名

来人竟是司命神君九歌与少司神女雅颂，此二人皆为次神，隶属于这花殿情探圣君门下。

见二人偷偷摸摸闯入花殿内到处翻找着什么，连情探的神榻、鞋履都寻了个遍。

“嘿？这魇梦法器去了何处?圣君不是说是那原物还在殿中吗？”黑暗中，雅颂对九歌说道。

九歌只作嘘声状，四下查看一番，“小声些，若是吵到圣君定神可不好了，你再仔细探查探查！”

雅颂连连点头，看得情探本人疑惑不堪，这俩二货来自己殿内寻魇梦法器作甚？

“嚯？这是什么？”九歌从神塌底下暗格摸出好几样物件，一把拿了出来，竟是几张画像，“来来来，雅颂，你看，圣君居然偷藏神女们的画像。”

“我瞧见这张看着像牧灵圣女呢？”雅颂张开那画卷又细细看着，“不对不对，应该是汐宫姐姐！”

“我怎么觉得这像南殿的明晨晓神女，你看这张！”九歌又拿出下面一张画像，“你看看，这张又像焚花神女！我定然没说错！”

情探实在是看不下去，跳出暗格，上去给二人手刀。

“诶哟！圣君你不是定神去了吗？”雅颂抱怨道。

“定什么神？你俩偷东西都偷到我殿内了，说罢，拿魇梦法器作甚？”情探皱起了眉头。

“圣君，你禁闭时日未免也忒久了些，这人间姻缘线错综复杂的，我们都快难以处理了，前一会儿可是听见你同天君说着话，这真魇梦法器当真在，据说您那魇梦法器可以‘移人心智，巧而入梦’，是个上等法器啊，我们总归是一家的，这借来一用也不成问题，您说对吧？”

情探正欲苛责他们一番，恰好此时天君到来。

“见过天君。”雅颂与九歌行礼。

“免礼。”天君又看向情探，开口问道，“卿找孤来，有何要事?”

这倒是提醒了情探，“天君你且等候片刻。”随即在案桌上抄起方才那些个纸片。

正想拿给天君瞧上几眼，却发觉天君注意到了那几幅画像，只听他开口问道：“这些是何人？”

雅颂与九歌见此情形不好，遂欲离开，却被情探一个眼神叫住，那眼神似乎在说，自己作的孽自己来兜。

雅颂与九歌只得打圆场道：“天君，这是我俩画像，司职许久，今日得空来这花殿了，特请圣君为我们作画。”

天君看了许久，开口道：“倒像是少司的模样，可这幅……”

天君看了两眼九歌，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情探，竟说：“倒像爱卿。”

后面那俩次神听了此言，瞠目结舌，瞳孔颤栗，强忍笑意，都涨得面庞发红，只见一个雅颂抿着嘴，紧扣手指，一个九歌咬着嘴角，仰头催泪，谁也不敢殿前失仪。

“天君，我俩这会儿也该回去任职了，待圣君禁闭结束后，再来天神殿回禀人间契阔。”九歌先行一步，便要告退。

“既如此，便退下吧。”

得天君首肯后，九歌便与雅颂徐徐离开，二人出了那花殿，走到远处，才扶着某处天柱大笑起来。

花殿内，说起正事，情探连忙收起那几张画像，将刚刚所写拿给天君一瞧。

“自从这千年封赏后，天君您的法力逐渐削弱，我这里所写的十六名主神，除南殿御炎金殿君、明晨晓神女、焚花神女，与北殿汐宫，还有议政厅闻政，其余之人，皆对变法之事，要么不表态，要么则极其反对。”

“原本神律所说‘往来无限’为的是加强各部之间合作，不支持之人不愿他人见其神殿、见其本人，莫不是藏匿了些什么？”

“我便想到北殿有一神女未曾上天神域，流落于人间，反之，若是真有人以歪门邪道替换了原本上神，侵占了神体，享有了神力，致使原本天神流落于人间，天君以为如何?”

天君听此话语，答道：“若确有此事，绝不姑息。”

“那就劳烦天君，探明这一百零八名上神的身份，情探相信，这必然不会只是一人所为。”情探跪拜下来。

只见天君抬起手，情探只感觉头顶一凉，原来天君将他的乌纱帽摘了去。

他见天君从乌纱帽上取下芍药，又将他的头发散下，走到他身后，为他盘起一个小髻，再将那朵芍药别上去，这样看起来更像是画像上那般了。

天君正眼瞧着他，双手搭在情探的肩膀上，扶起他，用着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说道:“爱卿，你可真是孤的好爱卿。”

“身为臣子，本该如此。”情探眼神坚毅，旁人也许只当他是个顽劣不堪的主儿，但他心中自是明白何为君臣。

仙门山，道家书院校场上，颜书悄悄敲打着书靳。

“靳哥，你总这样不理人总不是个事儿，能不能通过考核，你心里也该有个底。”

颜书每回跟书靳说起这档子事，总是被逃避，现下时日不多，考核之日近在眼前，书靳这般反应直逼颜书火气上了来。

他一把拽起书靳衣领，大喊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没那个水平通过考核？平日里那宗梦堂的长老到底有没有好好教导你？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认真学法？”

书靳也被这一举动激了起来，反推了颜书一把，见颜书踉跄两下，又止住了怒气，“你还知道，我是你哥，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有资质，这其中可能也有我……”

颜书沉默了片刻，不忍说道：“倘若你通不过，该怎么同书夫人解释?”

“那就入朝为官，接了我爹的官职。再顺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求娶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千金来。”书靳说话散漫，未注意到一旁的颜书已经黑了脸。

“可你不是最讨厌那些个朝政官场之事了吗？”颜书声音颤抖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你不是说过最想要行走这恣意江湖吗！”

这一下可引来颜书那几个要好的伙伴，明子怡、穆肃、余成舟躲在一侧的灌木旁偷听着。

“这哥俩怎么吵起架来了？平时不是关系好得紧么？”

“这你就不懂了罢，亲兄弟才明算账呢！”

“听起来像是家事？”

突然有人往这扔了一枚小石子，来者正是缪橙乐，缪烟波紧跟在她身后。

见缪橙乐这小妮子大摇大摆的，这三人连忙示意她们躲藏起来，这下这小小灌木丛中有了五人。

“颜小弟居然对书靳大哥出言不逊，平日里这俩不是最兄友弟恭么？”明子怡疑惑发问。

只见前头那两人还在僵持着，书靳开了口回颜书，“那还能怎么办呢？我就是太过愚笨，在求仙问道上完全没任何起色，宗梦堂的长老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劝我从哪来回哪去，只允许我同外门最末位的弟子一同操练。”

书靳低下头哀叹着，“我实在不想让师父还有你们担心，要是杀不了一只魇，我就算留在仙门又有何用呢？”

颜书听了此话，顿时对宗梦堂好感全无，原书靳这些年根本没有任何外训或是实操，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带书靳去虚幻境内的想法。

他突然猛的靠近了书靳，一记头锤令书靳猝不及防，瞬间书靳额角肿起大包，颜书也疼得慌，这下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兄友弟恭？”后头的穆肃指着前方的场景质问明子怡，一时间明子怡哑口无言。

“靳哥，作为弟弟，我不想见到兄长失去本心、放弃自由，作为师弟，这么多年我欠了你一句师兄，此处我向你道歉。”

书靳见颜书眼神诚恳，字字句句都裹挟着不舍与挽留，一时间动起了恻隐之心。

见颜书继续说道：“师弟有一个办法，能助师兄你在殿试顺遂无虞。”

说罢，他便唤七杀剑来。

“七杀?”明子怡眉头紧锁，似有顾虑。

“怎么了，明兄？”穆肃见他面色不对，便问道。

“这便是师父为我找的除秽楼的长老，借与我的灵剑，凭此剑可入虚幻境内灭魇实操，只要一次！你只要感受过一次！定能通过！”

“除秽楼？七杀剑？”明子怡脑中疯狂思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书靳还有半分犹豫，颜书便舞起那七杀剑，只见念咒耍剑，一气呵成，直直击倒明子怡旁边那树，明子怡虽躲藏着也着实吃了一惊，这剑好不威风。

“明日子夜，同我前去。”书靳终于还是点下了头，颜书瞬间喜笑颜开，高兴地咧起嘴笑了起来。

缪橙乐听了这些，竟突然跑了出来，一旁的缪烟波想拽她手腕却没抓住。

缪橙乐一手撑腰，直直指着颜书大喊：“好啊，颜书！原来你修为大涨，灭魇体训愈发得心应手，原是取了这样一把灵剑，还有那虚幻境内，也是未曾与我们这些同窗说道过。”

“你们怎么？”颜书竟未发现这几人躲在这偷听了许久，一时间难以辩驳。

“明日！算我一个。”缪橙乐搭上颜书肩膀道，“我也要去试试，若是练法无碍，没过多久正式考核，也好多一分把握！”

一听此话，后头几个也都涌了上来，一并说道带上他们几个，唯独剩个明子怡在原地思索着。

“缪师姐，你也去吗？”颜书看着那心仪人儿，不由自主问上这么一句。

“你不想我去？”缪烟波轻飘飘一句，却让颜书慌张了起来。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事已至此，颜书觉得再带几人也无妨，凭自己积累的经验，应当无碍，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穆肃已开始规划起明日行程，开怀地同颜书他们讨论了起来。

余成舟则注意到此处还少了一人。

“等等等等！不对吧？我们除秽楼咒法居上，现任长老中哪有可以使剑的啊……何况，七杀剑乃是上一代，那位的佩剑。”明子怡暗自想着，分毫未注意前头那几个正商量明日要去虚幻境内的事情。

“子怡！子怡！你去不去？”余成舟朝原先那处喊。

“可那位，怎会愿意教颜书呢？颜书可是封锦的徒弟啊……”想到此处，明子怡又百思不得其解，挠了挠头，完全没听见有人喊他。

一行人乌泱泱走去，明子怡才注意到眼前一排人，颜书、书靳、穆肃、余成舟、缪橙乐、缪烟波，六人齐刷刷看着自己，明子怡后知后觉地笑了笑，“这样看着我作甚？嘿嘿，我也去，我也去。”

几个小辈商量妥当，约定明日子夜时在灭魇道家的道家医馆后院相见，那里平日便是空无一人，鲜少有守夜人在这处待着。

到了约定的时间，七人齐聚一堂，颜书带上了那七杀剑，同大家往卜卦楼上去。

“靳哥，进入虚幻境，你多听我与子怡还有成舟的攻击方法，多看几眼来，你也试着去杀魇，低阶与中阶一向是不难的，只要你仔细些便好，况且虚幻境……”颜书还未说完，缪橙乐便打断了他。

“况且虚幻境内是我们尘修们标记过的魇梦，一向单独隔开，只要不要误闯进标记之外的地方，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缪橙乐嬉笑着，颜书拿她没有办法。

“对，正是橙乐所言。”颜书肯定了缪橙乐的说法，书靳放宽了心。

缪烟波却说：“凡事多加小心，总归没错，何况我们已是私进这卜卦楼，不该什么也不顾，大家都是背着宗门出来的，要速战速决，早些回去。”

颜书听着缪烟波此番言语，甚是欣赏，不禁点了点头，随即缪烟波在他面前走了过去，颜书闻见她身上一股清香，那香味似浩渺烟云在脑中久久盘旋着。

明子怡打着头阵，急匆匆就往楼上跑去，又在虚幻境前打住，只见颜书手持那七杀剑，剑气瞬间溢满开来，弥漫到虚幻境里，开启了通往魇梦之路。

颜书点点头，示意大家可以继续前行，一个两个，紧随其后着便进到了那不久后就会抵达的殿试地点，颜书则给他们殿后。

七人刚一进去，虚幻境内却突然产生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