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乐寒枝 第128章 太平贞观

盈盈回到宜咏坊后一切照旧。一转眼长安到了冬日。万物肃杀之后，更能够体现宫城的威仪。一日，长安下雪，长空飘乱，万里彤云，改进江山旧色，预示着新的一年。贞观之治的美好是刻印在每个人心中的。其中当然少不了世民为之付出的艰辛努力，甚至不惜委屈自己。

一日，盈盈正在皇后宫中闲话。皇后说起太上皇的嫔妃宇文昭仪日前因病去逝，留下幼子元嘉，“宇文昭仪曾经与韦贵妃亲厚，昔年也帮助过我们不少。如今这么年轻就去了，可怜了元嘉。好在陛下疼惜幼弟，又封了韩王”。

盈盈在一旁附和道，“昭仪当年便是宫中有名的才女，怪不得韩王才学颇高，听说还能双手作画，口中经史不断。陛下爱护韩王，太上皇得知，定然会很高兴的。”

无茵正在笑着，端起茶来。眼见世民怒气冲冲的走来进来，高声嚷着，“朕要杀死那个乡巴佬……”无茵和盈盈连忙起身来给世民行礼，眼见世民怒发冲冠，无茵和盈盈对视一眼，无茵问道，“陛下要杀谁？”

“自然是魏征了，他几次三番，顶撞朕，让朕下不了台，朕已经忍无可忍，就算他功劳再大，但怎能如此不尊重朕，让朕颜面何在？

盈盈眼见陛下大怒，又有皇后在侧，轮不到自己说话，便退到一旁，垂手侍立。本以为无茵要劝谏陛下，但无茵却也扭头回到后殿去了。只留盈盈和宫女们在屋内，宫女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世民还在气头上，更不知无茵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人影，便呵斥宫女道，“朕来了半日，连茶也不知道奉上一杯，是怎么做事的，统统给朕赶出宫去。”

宫女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其实宫女早就端茶去了，只是被世民的怒火吓着了，不敢进来。这下世民一问，连忙膝行至陛下面前，吓得连连求饶。盈盈见状，连忙接过茶盘来，只跪下把茶盘举过头顶。世民眼见盈盈亲自端上茶来，便哼了几声，怒色也没消了几分，吩咐李菁把这个宫女拖了出去。

这时候无茵又从内宫中出来了，她换上了一身朝服，也向世民行礼，“臣妾恭贺陛下。”

世民眼见如此，非常震惊，问道，“皇后，这非年非节，为何要换上朝服，又为何要恭贺朕？”

无茵神色平静，温和有节，说道，“臣妾听闻陛下有魏征这样忠诚的臣子，实在是社稷之幸事，当然要恭贺陛下了……”

“可是魏征他，日日在朝堂之上顶撞朕，驳斥起朕的旨意，丝毫不留情面。朕已经忍够了。朕倒要看看，没有了他到底会怎样。”

无茵说道，“臣妾与陛下是结发夫妻，臣妾但凡想有所劝谏，也不敢触犯龙颜，总要百般思量，瞻前顾后。魏征只是陛下的臣子，却能够不顾自己的性命，不怕龙颜震怒，犯颜直谏，实在难得。若陛下真有得失之处，臣妾这样做怕也不足以提醒陛下，幸好有魏征这样的重臣，不顾自己，不怕获罪，只为陛下江山社稷所忧虑。陛下有如此良臣，怎么不值得臣妾庆贺呢。”

世民听了无茵的话，觉得有理，刚才自己实在是在气头上。他渐渐平和下来，“朕怎么不知道魏征是忠臣。今天实在是被他气着了。皇后的话句句至真，又是赤诚，朕怎能不体贴你的心意。看来，朕还是要多多修炼，不让这怒火误事才是。”

无茵笑笑，“陛下心里都明白，难道是想诱着臣妾换上朝服来看的么”世民眼见皇后穿着朝服端庄威仪，如今添了些年岁，越发雍容华贵，这简直天生就是母仪天下的底子，于是啧啧赞叹道，“平日只在节庆大殿才能见到皇后穿着朝服，但那些日子朕自己也每每累得七荤八素，哪有心情细细观赏皇后的样貌。今日看来，朕的皇后如此气度不凡，美则美矣，又与朕夫妻一体，恩爱非常，实在是朕的福气。”

无茵听到如此赞美，很是高兴，却有些羞涩的说，“陛下……”

转眼，无茵又见刚才被世民斥责的宫女还跪在地上，便说道，“陛下仁慈，这几个宫女都是新入宫的，年龄尚小，哪里见过陛下龙颜震怒，难免不周到些，陛下何苦责罚她们。”

世民一抬手，“下去吧”，于是宫女们连连谢恩后退下了。盈盈也起来退到一旁。看世民对无茵说，“皇后，有你在朕身边，朕能避免好多的过失。而你又如此宽厚，连宫女都不忍轻易责罚。眼见后宫上下一片和睦，朕实在高兴。”

“宫女也是人生父母所养，只是命运所系不得不在宫中服侍，如今若能感沐陛下宽仁待下，他年放出宫去，也会在民间颂扬陛下的恩德的。”

盈盈在一旁附和着，“能在贞观一朝入宫侍奉，有陛下和皇后这样好的主子，是奴婢们的福气和荣幸。”

世民和无茵听了，都很高兴。一场怒火总算化解过去。盈盈心中想着，世民不算坏脾气的人，纵然是为人君父威严不可冒犯，但也极有容人雅量。魏征怕是真的让他下不了台了，才会如此大怒。但他没有在朝堂上发作，而是到了皇后这里才怒火冲天，想来也是隐忍多时，实在不易。好在皇后劝得住陛下。

她站在一旁，眼见世民与无茵那温馨恩爱与共融的场面，心里也燃起一种由衷的羡慕。门外通传淑妃前来。只见杨藜走上前来，屈膝向陛下和皇后行礼，然后很规矩的站在一旁陪笑着。世民示意她坐下，她又屈膝谢恩，然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落坐。盈盈眼见杨藜也是满脸的羡慕之意，和世民和无茵说几句话也是累得够呛。当年她是多么介意这件事，可是谁也拗不过命运。

突厥进献给世民一只灵巧的鹞鹰。世民很是喜欢，一日，他传盈盈来到花园之中赏雪，世民便带来这只鹞鹰。他兴致很高的说道，“盈盈，你看这鹞鹰身子矫健灵敏，善于驯服之人可以令其直入九天，也可以令其瞬间停稳落地。”

盈盈看着这个头不大，皮毛顺滑但目光凶悍的鹞鹰，很是害怕，她向世民身后躲起来。世民见她的样子有趣，便笑着说，“别怕。别怕……朕让它停在你身上。”

世民转手便将鹞鹰放飞出去，那鹞鹰便振翅翱翔在九天，雪后猛禽划过天空的景象的确令人难忘，那种速度和自由足以令人屏住呼吸。盈盈正在抬头看得入神，突然间世民吹了一声口哨，鹞鹰竟然很乖巧的从天空直接落到盈盈肩膀上，盈盈吓得叫了起来，然后径直扑到世民身上。

世民看到盈盈那可爱而惊慌失措，寻求自己保护的样子，竟然爽朗的笑了起来。盈盈很少听到世民这样开心得笑，她也很开心，含羞说道，“奴婢虽然被它惊吓，但看到陛下这么开心，顿时便也觉得它很可爱了。陛下，你难得笑得这么爽朗，像个孩子”。

话音刚落，李菁来传话说魏征见驾。世民醒过神来，马上收敛了笑容，嘟囔着“哎，不知魏征又有什么事来烦朕。”他想把鹞鹰递给盈盈，但盈盈根本就不敢接着。于是他只好把鹞鹰藏在怀中，用罩袍遮掩起来。

盈盈等宫女退到后面侍立。魏征上前奏事，竟然一股脑地说上没完。那只鹞鹰刚开始还在怀中动弹，但后来渐渐不动了。魏征走后，世民发现鹞鹰竟然被捂死在怀中。世民很是生气，连连惋惜。盈盈说道，“陛下，魏右丞怕也不是有心的。想是右丞怕陛下玩物丧志，所以用这种方式提醒陛下。就像上回陛下准备起驾南山游玩，因魏右丞谏阻便不去了的。虽然奴婢见陛下高兴，心中实在想多陪陪陛下，但想到陛下如此尊重魏右丞的建议，便也不敢了。”

世民听到盈盈这么说，心里也能缓合下来，只是心疼了那只灵巧矫健的鹞鹰了。盈盈眼见世民实在不容易，他任何时候想要休息和放松一下，都能被这些大臣迅速的拉回那严肃和紧绷着的治国理政之中。说这宫中人人都需要恪守规矩，但这些规矩也在同样规约着君王，他也无法任性，无法放松自如。盈盈摇了摇头，她眼中世民实在太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是想着陪伴世民多玩儿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