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宇宙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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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阳光是如此毒辣,紫外线不带丝毫遮掩地射在地面上,泛着白光,热得大门口的癞皮狗直吐舌头,恨不得浑身的毛都掉光。
新戏开机半个多月了,演员这个行业,向来是有命吃苦,没命享福。
甭管气温多高,导演一喊该你上场了,那就得二话不说,顶着太阳冲锋陷阵。
“真够热的嘿。”与剧组里忙碌的风景截然相反,榕树下的摇椅中,躺着个年轻女子。她穿着白T恤大裤衩,蓑帽罩在脸上,活像看门的老大爷。
女人“嘎吱嘎吱”晃悠着摇椅,旁边还蹲俩小妞儿配合她的节奏一下两下地扇蒲扇。
日光下簇拥在一起吃午饭的演员们时不时向女人的方向瞥一眼,视线的源头颇为不善。
“她是干嘛的?”戏服还没脱,厚厚的妆容糊在脸上,在高温的炙烤中渗出油花,说话的是这群唠闲嗑的年轻演员中最有名气的一位。
紧挨说话这位坐着的是个年龄较小的女孩儿,约摸十七八.九的样子。她性子急,见势立即捡过话把儿努努嘴说:“体验生活的。”
眼珠骨碌骨碌地转,白面戏服小姐鼻孔朝天,眼皮子朝上翻了又翻,“这年头,这叫什么事!我看她是成心坐那碍咱们眼的。”
“可不敢说。”年轻小姑娘咧嘴乐了,筷子在碗里倒腾着,为了保持身材,也没吃多少。
“她演什么?”戏服女人越说越来劲,一对杏眼眯起来,下巴转向在摇椅上体验生活的女人。
“和咱一样,是个丫鬟。”
话题聊开,四四方方小饭桌上也热络起来,筷子勺子撞得噼里啪啦响。
“呵,瞅那样子我还寻思这是要演太后呢。”嘴上讥讽着,女人的嘴开得奇大,小白手一抬,往里面送了一块糯米团子。
被议论编排的女人似是觉察到了那边的动静,柔若无骨的修长手指掀在帽檐上,轻轻一带,露出张冷艳的面孔。
深蓝色的墨镜挡住半张小脸,镜面映着那群嬉嬉笑笑的人。她鼻梁挺直,鼻头小巧略尖,天工开物般的朱唇完美点缀在脸上,落下精妙的一笔。
即使看不到眼睛,也能通过女人耷拉下的唇角体会到她隐隐的怒火。
“唠我啥呢。”蓑帽随手塞到一个扇风女孩儿的怀中,女人偏头问另一个低头干活的女孩儿。
“夸您,夸您好看呢。”心虚地低下头,扇风女孩儿紧抿嘴唇。
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细腰撑起,手无意识地从身体下面摸出面小镜子。女人将镜子竖在面前,玻璃镜面里俨然装着一位璧人。
墨镜被轻巧地摘下,镜腿提在左手无名指上。
水月洞天得以被窥见,女人的眼睛有点圆,眼尾稍扬,显得很大,瞳孔颜色偏黑深邃,眼白较多,眉峰凌厉,为她添了几分凶相。
乌黑的长发如缎面般垂下来,若是光看她那张脸,这女人就像高岭之花,千百年不通人气儿,在九霄之外傲然而立。
镜子在手中变换细微的角度,女人的唇角沁出笑意,她的卧蚕出众,笑起来倒是很好看,就像刚过清晨凝聚了露水的花瓣。
中和了脸上的冷气。
“有这好事儿,下回叫她们当面讲。”好不容易坐起身子,八百年没活动过的筋骨吐出舒服的声音。女人单眼眨着,朝说话的女孩儿比了个wink。
这女人名叫何欢,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平日里没啥正事儿,就喜欢到她爸投资的剧组里面转转圈儿,看看俊男美女啥的。
导演煞费苦心地拍她爸马屁,特意给何欢挑了个角色,戏份不多,台词也简单。别的没有,单图个新鲜。
“感觉怎么样啊第一天。”
何欢正歇着,迎面奔来一个矮胖矮胖的大汉,远远看过去,他头发修长,迎风吹起浮在半空。身材长宽比完美,直逼1:1。
眼睑向下垂扫一眼副导演手中卷成筒状的剧本,何欢扯扯嘴角,“太累了。我都要累死了。”
虽然一场戏还没排过,但就只让何欢围观周围演员社畜似的生活,何欢都觉得累。她是心累,特别是身边所有人都很努力的时候,心就更累了。
“累……累咱就歇歇?”额头滚出黄豆大的汗珠,根根分明的头发上挂满了水汽。
胖乎乎的手背抹一把脸上的汗,副导演堪堪地琢磨,这天确实太热了,也不怪何欢觉得累。
累了挺好,觉得累过不了多久就回家呆着去了,自己也就能解脱了。
谁知何欢剑走偏锋,语出惊人:“我是在计划着,毕导,您说我要是真当演员成么?就凭我这万里挑一的长相,我对演戏这独到的理解,您说我能不能拿个影后出来?”
拿个影后,摆脱她哥哥姐姐们的光环。让自己的父母也瞧瞧,他们的小女儿只是数年蛰伏,还未到一鸣惊人的时候。
说不清是天热的还是怎么回事,反正这毕导演脑子发懵,他奋力克制自己抽动的嘴角,恨不得甩自己个嘴巴好让他清醒清醒。
“毕,毕导!你看那是什么?”
许是上天垂怜他日日马首是瞻为这部剧呕心沥血,面前的姑奶奶突然转移了兴致,她扬起下颔,指着天空激动地说。
视线追随何欢所言定位到了天空中的一道白光。那光非常刺目,几乎要与相邻的太阳齐辉,并且呈逐渐扩大的趋势。
“流星?”毕导不确定地答复着,可就在半秒之内,他猛然变了脸色,“靠靠靠——可能是陨石……快跑快跑!”
正想许愿的何欢没弄清楚,这流星和陨石不是一个意思吗…
毕导这话被唠闲嗑的演员们精准捕捉,如光衍射般扩散,手机攥在手里,寻摸着拍照片的戏服女人脸色大变。
这颗流星,或许叫陨石,它来得太快根本叫人难以分辨,此刻正以几百米每秒的速度砸向片场。遮天蔽日,像只凶恶的黑狗。
完了。
这是何欢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接着万千思绪脱缰奔腾,回忆如褪色电影,朦胧的都是碎片。
**或许可以规避,可若是天意使然,面对大自然的巍峨壮观,哪怕千年的磨砺也难消心底那份苍白的恐惧。
跑。
这是何欢诞生的第二个想法,黑影印在何欢的脸上,笼着她,像座漆黑的碉堡。
气流簌簌擦过何欢的身体,灌在她的裤管里乱窜,她费力睁开双眼,这才看清紧逼她的物体…好像,是个人。
没错,就是人,一个直挺挺坠落的人。
喜悦只停留须臾。何欢转念一想,不对啊,是人也能给她砸地底下去啊…
摇椅一百八十度掉个个儿,何欢吓得直接摔到地面上。
迅速翻过身来,雪白的T恤上沾满黄泥,胳膊肘和小腿脏得像在土里洗过澡的小猪羔子。她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未这么狼狈过。
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天空那个不明女人,正笔直地冲她面门砸来,想要她的命。
留给何欢自怜自艾的时间并不久,几乎就是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何欢就觉身子往下沉。
不是巨石千钧砸碎骨头的痛楚,反像是不知深浅的朋友很平常的扑在身上的感觉。
贪婪是人的本性,小命既未失,何欢便想指责身上这不开眼的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怎谁都敢冲撞。
未及开口,何欢便发现唇边奇异的触感。
柔软,非常柔软。比她昨夜吃的三分熟牛排还要软。
目光汇聚与她密切接触的女人脸上,靠得太近无法看清全貌,只知道她很白,如阿尔卑斯山边的涤流似的,极透亮那种。
“初吻,啊啊啊我初吻…”掰开女人的头,何欢如获新生地猛咳起来,惊魂未定的眼神中夹了三分怒七分臊。
“没事吧?您没事吧?”
啥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啊,何欢这算长见识了。小马达都比不过这矮胖子能跑,圆周率都自愧不如毕导左右逢源的精妙。
不屑于和他耍心思,何欢冷哼一声,膝盖顶在那女人大腿上。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何欢身上这女人怕不是水泥做的,发了半天力,愣是毫无反应。
“帮忙,帮忙呀。”何欢咬牙切齿道。
毕导错愕地应两声,没等走到何欢面前,那女人却苏醒了。
中国有句成语叫昙花一现,其实有比昙花寿命更短的花,但人们偏就记住了她。归根结底,还是昙花开得好看。
这女人就好比昙花,睁开眼的那一刻仿佛有光芒洒在何欢的脸上,她美得不可方物,说是仙女下凡也有些亵渎她。
让何欢禁不住想起古老的歌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但何欢可不是那疯疯癫癫的贾宝玉。于是她板起面孔,气势汹汹地盯向女人。
女人生了张纯良无害的脸,眉骨喜人,明亮的双眼饱含笑意,朱唇立体,顾盼流兮,脸部线条柔和优美,让人讨厌不起来。
讨债的话哽在嗓子眼里,女人的美肆意瓦解何欢眸中的怒火,对视之下,何欢竟觉得自己心理防线被蚕食,溃不成军。
女人突然露出傻傻的笑容,酒窝明显,一对虎牙尤其可爱,她抬手扯扯何欢的脸皮,声音娇媚道:“我饿了。”
致敬pen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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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随写随引,未完待续)
参考书目:
《表演心理教程》李锦云著
《世界戏剧史》余秋雨著
《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曹天元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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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