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散尽天将明 第45章 归零

据救他们的渔民所说，他们途经离丘的水域，见林朝暮和裴明奚被水流冲到了岸边，本以为已经死了，但两人都尚存微弱气息，便将他们带上船，找了离那最近的地方送下来。被来取货的王大娘带回去了。

王大娘是这处的名人，在谁家都说得上话，只因此人精明，说的话也好听，做起事来更是不马虎，村里人跟着她都能混出些名堂来，王大娘将林朝暮和裴明奚救回来，村里人都不敢怠慢，四处寻医，总算是捡回命来了。

林朝暮醒的时候裴明奚还在昏睡。

她去问了大夫，大夫说裴明奚伤势很重，若不是靠着心中那股子信念，怕是早就没命了，现如今伤口泡在水里，更是难以医治，须得用大量名贵药材给他医治，就是这笔费用，林朝暮便苦恼了许久。

她去央求王大娘给她找份差事。

“我们这的姑娘手都金贵得很，哪有谁去做那生火做饭的脏累活计。”王大娘不耐烦地说道，她本以为捡到的是什么富贵人家儿女，看着绫罗绸缎穿在身上，谁知连治病的钱都没有，想来也是自己看走了眼，说不定这两人只是逃难的，被她捡到了还指不定惹来什么祸事。

“你们这什么地方啊，规矩这么奇怪。”林朝暮很是不解，做厨子这件事竟还有男女之别？

“我们扶虞国，讲究的就是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任何国家的人都可以来我们扶虞经商或是成家，都是一视同仁，但是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规矩和该做的事情，像我们毓馨谷，只有三样主要差事可做。”王大娘用手撑在桌子上，散漫地回答道。

毓馨谷，位于离丘和扶虞交壤的地方，与离丘只一河之隔，因此处美人甚多，连带着生意都是女儿家所用所需的产业居多。

“哪三样？”林朝暮问道。

“刺绣，染布，制作胭脂水粉一类的差事。”王大娘看着林朝暮，觉得此人定是不会做这些，便摇摇头表示无奈。

林朝暮这下子便绝望了，刺绣她只见过，连针都没摸过几次，染布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做胭脂就更不用说了，她从前都是灰头土脸的，胭脂水粉都不怎么用。

“真的不收厨娘吗？月钱少点也没关系的，我做饭真的很好吃。”林朝暮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不收。”王大娘不想在和林朝暮纠缠，连连摆手，随后便推开林朝暮走了。

林朝暮心想，总不能不给裴明奚治病吧，算了，不就是学些手艺嘛，总能学会的，刺绣......不了不了，看秦佳绣一个简单的花样都要坐上半天，那岂不是会把人憋坏了，染布......没听过啊，一看就不太好学，做胭脂......大概跟做饭差不多吧，就是把东西往里面加呗。

林朝暮下定了决心要去做胭脂，便缠着王大娘给她找个小师父，让她速成几天便去帮工。

她刚到那里的时候便被安排去做些费力气的活，什么割蜂蜡啊，研磨啊之类的全都给她做，她也乐呵呵的，总觉得做的多些工钱就多些，她还纳闷，这些人看着也不富贵，怎么又赚钱的活都让给她呢？

裴明奚醒的时候，林朝暮刚刚出门干活，待她回来的时候，裴明奚正好从床上摔下来。

“啊！”林朝暮有些惊讶，不顾手上的东西，立即跑过去将裴明奚扶起来。

“你别乱动。”林朝暮有些责备的语气，接着道：“你终于醒了。”

“你......你是谁？”裴明奚目光空洞地问道，好似眼前的这一切都从未接触过，包括眼前的那个人。

林朝暮有些怔住了，她一时脑袋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明奚思索片刻，见林朝暮不回话，便接着问：“我是谁？这是哪儿？”

林朝暮还是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林朝暮才反应过来，猛地起身跑出去请大夫。

大夫来看过后连连摇头，说这病治不了，许是受了刺激留下的后遗症，可能几日便好，也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林朝暮听到这番话整个人都傻了，失去灵魂般走到裴明奚身边，而后瘫坐在地上。

“你不记得我了吗？”林朝暮含着泪问道，她委屈极了，裴明奚不记得她了，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若裴明奚醒来，一定要告诉他，她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啊，但现在，他醒了，却不记得她了。

“我应该记得你吗？”裴明奚皱了皱眉头，从前裴明奚也喜欢皱眉，但如今，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林朝暮低下头来，失落极了，她手上还缠着纱布，是这几日干活时不小心弄伤的，她握紧拳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却使得伤口裂开，血染红了纱布。

裴明奚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但终究是转瞬即逝。

“回答我，你是何人，我又是谁？”裴明奚冰冷地问道，一点儿也不觉得眼前这个人似曾相识。

“我是林朝暮，你是我弟弟。”林朝暮擦擦眼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弟弟？”裴明奚有些不相信，怎么看这个小丫头应当比自己小得多，怎么还成她弟弟了。

“对！”林朝暮笃定地说道。他们如今身处扶虞国和离丘国交壤的地方，是两国极其重视之地，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裴明奚的身份，林朝暮是称自己是西凉人，来扶虞国经商因得罪了人被打伤掉入河中才被带到毓馨谷。扶虞国向来与南浔不和，加上离丘那边还下令通缉林朝暮，更是让林朝暮不敢轻易行动，只能呆在这里静候时机。

“你叫......你叫林非月，我与你一同来扶虞谋生，谁知你这小子净给我惹麻烦，害我们被人追杀，现在就只能呆在这里。”林朝暮站起来，摆出姐姐的架子来。

“真的吗？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裴明奚盯着林朝暮，满脸都是怀疑。

“真的！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卖力赚钱给你治病啊。”林朝暮张开双臂，展示自己这灰头土脸的形象。

“姑且信你，你莫要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可以捉弄我。”裴明奚白了林朝暮一眼。

林朝暮顿时心就凉了，他果然不记得了，从前的裴明奚，眼里满是深情，而现在，林朝暮只看到冰冷和傲慢。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饭。”林朝暮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向外面走去。

裴明奚见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顿时换了个表情，神色如往昔一样，心中隐隐作痛，他就只能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他只希望，林朝暮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可到头来还是让她伤心了。

林朝暮赶在天暗下来之前将饭做好了，她稳稳当当地将四五个碗碟一手捧进来，一边欢快地叫裴明奚。她有些接受了裴明奚失忆这个事实，她觉得说不定马上就好了，也就不想在过多在意这件事情，只是每次看见裴明奚看着她的眼神，陌生极了，她便有些难过。

只不过她不再唤裴明奚的名字，也不敢叫他陛下。

“阿月，你能自己走过来吗？”林朝暮将碗碟放在一方矮矮的木桌上，往裴明奚那个方向叫道。

只见烛影幽幽，照出裴明奚高大的影子来，他缓缓走过来，看起来有些吃力，不过林朝暮并不打算去扶他，她知道，换作从前的裴明奚，是一定会自己慢慢走的，若是她去搀扶多多少少会让他不高兴，即使他从不对她发怒，但心底总归是有些生气的。

而现在的裴明奚，哦不，是林非月，大概也是如此性情吧。

“你唤我阿月，为何我总觉得我不叫这个名字。”裴明奚坐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林朝暮，十分渴望她能说出真相。

“你就叫这个名字，我是你姐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就是不记得了，等你想起来就好了。”

林朝暮心想，你当然觉得陌生了，这可是我临时起意给你取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叫呢，不过这也算是你的名字了，只是不太完整罢了，暂且你就当我弟弟吧，希望你快点想起来，就算因为我占你便宜这事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是开心的，只希望你快点想起来，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也不敢回南浔，又联系不上齐安他们。

“我们这是在哪啊？又为何在这里？”裴明奚满脸疑惑。

“这里是扶虞国的毓馨谷，我们被人追杀掉到河里了，然后就被当地的渔民带到这个小山谷里来了。”林朝暮夹起面前寡淡无味的青菜，叹息道。

她虽自诩厨艺天下一绝，但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境地也做不出什么美味珍馐啊。

林朝暮终于是体会裴明奚第一次给她做饭时说的话了，若此刻她还有水煮大饺子吃就好了。

“那为何不回家？”裴明奚问道，夹起盘里炒得发黑的咸菜，只尝了一小口便吐了出来，随后五官便扭曲了。

“怎么这么难吃！”裴明奚恶狠狠地说道，他从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亲人，更不想与她和和气气的，只是见着她就烦，心口闷得很。

“若是在军营里有这样的菜就知足吧。”林朝暮将裴明奚的话尽数还给他，他真的不记得了，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不记得他从前的英姿，不记得他从前的深情。

“哟，你家夫君醒了？”王大娘带着几个壮汉闯进林朝暮家里来，这房子原本是废弃没人住的，林朝暮收拾收拾将就着住在这里，但怎么说这也是王大娘的地界，她此次前来便是来讨债的。

“林朝暮，你在这这么些时日，我都未曾向你讨要过半分钱，如今你夫君醒了，你也拿了这个月的工钱，总该将我这的债还了吧？”王大娘交叉着手放在胸前，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好像林朝暮不给钱她就要动手了。

“王大娘，这个月的钱我都拿去给他治病了，是真的没钱了，您再宽限我几天，我可以给你做饭，一分钱都不收，下个月我的工钱一定全部给您。”林朝暮央求道，她说话轻轻的，不似往日灵动，只添了几分世故。

“宽限？先前我只当你还是个小姑娘，便也不计较什么，让你住在这里，你夫君看病抓药那都是我给的钱，现在还想赖账？”王大娘说完便给身旁的几个人使了眼色，他们立即上前来，凶神恶煞，林朝暮怯怯地盯着他们，也不敢说话，毕竟自己是真的没钱。

“住手，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裴明奚猛地站起来，将林朝暮护在身后，抓起一旁的剑准备开打。

那剑是发现林朝暮和裴明奚时在一旁捡到的，救他们的人觉得应该是他们的东西便一起拿回来了，那剑怕是能证明裴明奚身份的唯一信物了。

摘星，是先皇赠与裴明奚的，当年裴明奚第一次出征，所佩的就是这把剑。

裴明奚将手一抬便露出手腕上那根鲜红的绳子，玉铃也从衣袖中滑出来。

王大娘一见那小玩意儿，眼睛便开始放光，直直地向那玉铃走来。

“哎呀呀，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说，你夫君也是，自己有这么个值钱的小玩意儿都不拿出来，还让你整天在外面干那些脏累伙计，真真是太不体恤了。”王大娘用着尖锐的嗓音说着，刺耳极了。

裴明奚眼看着她要摸到那玉铃，便立即放下手，将玉铃藏起来。

“你将这小东西给我，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了。”王大娘也是极想要这东西，便开始谈起条件来。

“不给。”裴明奚将戴着玉铃的那只手护得死死的，一丝一毫都不能给人看了去，他如此宝贝这个玉铃无非是因为这是林朝暮送给他的，但此时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总觉得，这东西很重要，一定不能弄丢了。

“不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现在就把你们送官！”那王大娘换下贪婪的笑容，恶狠狠地说道。

林朝暮一开始被裴明奚的表现吓到了，他不记得了却还要护着那玉铃，她真的很感动，可是如今再怎么重要的东西也没有命重要啊，若是王大娘带他们去见官，那便是必死无疑了，指不定还落得个什么五马分尸的惨状呢。

“阿月，你给她吧。”林朝暮小心翼翼地说，她不确定裴明奚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但还是想让他不要纠结这个东西了，左右不过是个礼物，等来日回了南浔再给他做百八十个。

“不要！这个对我很重要。”裴明奚像是在想什么，眼神有些涣散，但还是将那玉铃紧紧护住。

“阿月你给她，我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林朝暮快要哭出来了，见裴明奚不为所动，便上手去将那玉铃拽下来，那根红绳也被弄断了。

送走了王大娘后，林朝暮无精打采地坐在桌边，饭也吃不下去了。

“杀了她，不就好了，她要抢我的东西......”裴明奚有些不理解林朝暮的行为，他能打得过那几个人，为何还要任由他们抢了东西走。

“阿月，王大娘这个人不坏，是她救了我们，你若杀她不是恩将仇报吗？本来就是我们欠她的，还给她也是天经地义。”林朝暮有些无奈，裴明奚失忆了这皇帝架子还在，谁也不能抢他的东西，但是他现在已不是那个衣食无忧的陛下了，他在这里，只能低声下气，靠拿身上值钱的物件来讨生活。

“可是......”裴明奚还是不甘心，那东西怎么能说给人就给啊，那可是......可是谁给他的呢？

“她方才说，你家夫君，你不是说我是你弟弟吗？”裴明奚想起方才王大娘说的话，便问道。

“唉。”林朝暮深深地叹口气，接着道：“我还以为你见到那玉铃能想起点什么，看来还是没有啊。”

林朝暮起初没有将一切悉数告诉裴明奚是怕他承受不了，他可是天子，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若是现在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记忆，南浔也回不去，皇城也回不去，只有在这里，过着如此艰苦的日子，这也就算了，还身无分文，做什么都要看人眼色，他一定接受不了，与其让他日日郁闷，还不如让他开心一点，也有助于伤口愈合。至于为何声称自己是他的姐姐，那也是无奈之举，如今他全然不记得自己了，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喜欢她，若是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妻子，指不定他不相信便独自走了，那时林朝暮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告诉他自己是他的亲人，再怎么怀疑也不会丢下自己的亲人不管啊。

“你不是我弟弟啦。”林朝暮摆摆手，表示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那......我是你夫君。”简单明了的陈述，不带任何疑问语气。

“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你不认我会以为我在骗人，你若是走了，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林朝暮叹气道，可怜巴巴地看着裴明奚，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你若是我妻子，我又怎会丢下你。”裴明奚小声说道，他还是像往日一样，这样肉麻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玉铃。”

裴明奚突然想起什么，定定地看着林朝暮道：“那玉铃是你送我的。”又是陈述句，仿佛他知晓全部一般，并不想要询问，而是清楚地说出来，反倒像是在提醒林朝暮。

“嗯，是你生辰那日我送你的，不过不重要了，等我们回去我再重新送你一个。”林朝暮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她这一天累极了，但屋里空间本就小，床也只有一张，先前裴明奚昏迷不醒，她便每日趴在桌子上睡，白天本就受累，晚上却也睡不好，她也没觉得苦，如今裴明奚醒了，不记得她，她才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可是你说过，那是独一无二的。”裴明奚垂下眼眸，独自喃喃道。

次日，裴明奚起得很早，林朝暮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干活的时候他便靠在床头，目光空洞，林朝暮也明白，他这一时丢了记忆，脑子里空空的，心也空空的，可不就显得空洞了。

“阿月，你好好呆在家里哦，我日暮时分就回来了，早饭和午饭我都用做好了，你到时候起来吃就好了，吃了饭有力气就起来走走，乖乖等我回来啊。”林朝暮坐在小板凳上穿鞋，一边朝着裴明奚那个方向说道。

“朝暮，你不要去了。”裴明奚在里头慢慢地说道。

林朝暮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便觉得熟悉极了。

“我不去怎么赚钱给你治病啊，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林朝暮笑道，她知道裴明奚不记得了，却还是想要说出来，让他安心在家养伤。

“这里不招厨娘，我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但是我已经学会做胭脂水粉啦，将来我一定赚很多钱，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林朝暮没心没肺地笑着，裴明奚却更觉得难过了。

为什么难过，他说他不知道。

林朝暮早出晚归赚钱养家的生活没过几天便没再继续了。

她煮蜂蜡的时候不小心将手给烫着了，不过是一点点烫伤，连水泡都没起，只是红了一小片，裴明奚就不准她再去干这个了，也不准她做饭，更不准她乱跑。

通过这几日林朝暮的悉心照顾，裴明奚的伤已经有了很大好转，现在都可以下地走动，站多些时候也无大碍，他便主动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准备出去找找活做。

林朝暮本是不想让他去的，这毓馨谷女人居多，男人大多都出去谋生了，这处能找到的活计全是些女儿家的活，什么绣花啊，染布啊，都是裴明奚做不来的，他若是出门做工，指不定要碰多少钉子。

况且他如此出门招摇，若是引起旁人注意，指不定将他们抓了去，不过现在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傅归止有没有想到派人来扶虞国寻人。

“赚钱养家本就是男儿的责任，先前让你做了去，我已然是心中有愧了，如今我已大好，自然是让我去了。”裴明奚义正言辞地说，林朝暮一看劝不动了，也就随他去了，自己也想偷偷闲，这几日就让裴明奚折腾几天，自己也能休息几天，之后才能活力满满地去赚钱。

只是出乎林朝暮意料的是，裴明奚竟然第一天就找到活了，不过林朝暮追问了许久他还是不肯告诉她。

林朝暮越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活，只是见裴明奚每日大清早回来，傍晚吃了饭便出去，实在不像是在做什么正常活计。

林朝暮越想越不对劲，每次见裴明奚回来，身上都有不同的香粉味，味道淡淡的，像是刻意被遮掩住了一样。

林朝暮想了又想，心中隐隐有了结论，心却凉了一截。

猜猜裴明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