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散尽天将明 第31章 撞破

林朝暮看了一会儿戏又觉得没意思了，便开始把玩手里的香囊，细细观察起来。上面绣着的是鹅黄色的月见草，底子用的是妃色绸布，穗子配色是普通的桃色，绣工且不挑剔什么，就是这色彩搭配也实在是不合林朝暮心意，惹得她连连摇头。

“我的香囊有什么问题吗？”阿辰本与裴明奚聊得正欢，忽而瞥见林朝暮摇头叹息，有些疑惑。

“你平日里能卖出去多少个香囊？”林朝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好的话十多个，不好的话一两个吧。”阿辰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得先回答她。

“啧啧啧，你这香囊香味是不错的，就是这外形吧，不敢恭维。”林朝暮努努嘴，有些嫌弃。

“香囊讲究的不就是香味，与外形有何干系？”阿辰问道。

“迂腐！香囊的味道需得五步之内才闻得到，尤其像这种味道清淡的花香更是难以吸引过路人，能被老远看到的是香囊的色彩和刺绣，如果这两样不出色的话，一天能卖出去十个就是你走运了。”林朝暮摇摇头，将香囊收回去，“尤其是达官贵人们，这般外形普通的香囊，就算香味再纯正还是不会看得上眼的，他们讲究的就是个体面，像这样都拿不出手。”

“这是我娘绣的，她当姑娘家那会儿也没怎么学刺绣，绣工也不精湛，成品也就只能是这样，至于配色我也不懂什么，就买到什么都用什么。”阿辰觉得她说得很在理，有些苦恼。

“说了这么多你可有解决的办法？”裴明奚问道。

林朝暮点头。

“说来听听。”阿辰赶紧问道。

“我有个朋友，女红不说是京都第一人吧，那也算是女子中的佼佼者了，兴许她愿意帮你，再有公子好像与皇城里的人相熟得很，还可以帮你扩宽销路，若是宫中的人用了都说好，你还愁你的香囊卖不出去吗？”林朝暮神色飞扬。

“我何时与皇城中人相熟了？”裴明奚快要被林朝暮气死了。他先前对阿辰介绍自己只是个普通商贾家的孩子，来京都游历，阿辰敬重他才唤他公子，既是游历又怎么会跟皇城中人相熟？

“怎么没有？说来我的那位朋友你还真认识，就你父亲的大伯父的十三夫人的那个小儿子，不是在皇城当差的嘛，听说后来打了胜仗被封了将军，他新娶的那位夫人就是我朋友哩！”林朝暮本想着编个身世出来，但她根本不了解这些，只能瞎说一通。裴明奚不让透露他的身份，可若想秦佳去帮阿辰，她的身份就隐瞒不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裴明奚汗颜，他只怕阿辰不会信了她的鬼话，可谁知这两人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没想到公子还认识将军啊，想必令尊的大伯父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啊。”阿辰笑着答道。

“走吧，那便引你去见见她。”裴明奚起身，准备去齐安府上。

“我不去，我若介绍男子给佳佳认识，齐安会打死我的。”林朝暮想象着齐安在送走裴明奚之后追着自己喊打喊杀的场面，汗毛瞬间立起来，不寒而栗。

“那你方才要答应帮阿辰呢？”裴明奚真是不能理解面前这个女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我是说不去他府上，咱们可以约佳佳出来嘛，不给齐安知道嘿嘿。”林朝暮笑得没心没肺，傻死了！

“你脑子里都是墨水吗？！你要是背地里介绍男子给秦佳认识，齐安打你更凶！”裴明奚用手去敲林朝暮的脑袋，随后自顾自地走了，阿辰跟上去，留林朝暮一个人揉着脑袋。

林朝暮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起身：“你还没付钱！”林朝暮掏出钱袋的时候一脸气愤，明明说好是裴明奚请客的，谁知道这两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裴明奚一行人来到金骑将军府，却不是从正门进去的，好似在修建这府邸的时候便给裴明奚留了个隐蔽的小门，想来是便于裴明奚来找齐安而不被旁人发现。林朝暮惊叹于裴明奚的心机，可在裴明奚看来，这才冰山一角，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城府如何能不深呢？

那门通向的是齐安的院子，他们进去的时候齐安正在和秦佳你侬我侬地画画赏花呢。

“咳咳！”林朝暮脸红着提醒齐安，这下两人让在场的都堂皇得很啊。

“公子，咱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林朝暮抢在齐安说话前高声说了这句话，并且加重了称呼，意在提醒齐安眼前的裴明奚是公子不是陛下。

齐安看着一旁瘦弱的男子，便立刻会意。

“见笑了，屋里坐吧。”齐安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裴明奚。

林朝暮倒是欢快地跑去拉住秦佳，将她带到阿辰面前。

“这位便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姑娘，秦佳，这位是金骑将军齐安大人。”林朝暮道。

“阿辰见过将军，将军夫人。”阿辰毕恭毕敬地朝齐安秦佳行礼，二人点头回敬。

“朝暮此为何意？”齐安果然不高兴了。

“今日来是想请佳佳帮帮这位小兄弟。”林朝暮有些心虚地说，语气渐渐弱了。

“这是我偶然结识的朋友，在京都做些小本买卖，需要夫人帮忙给他绣些香囊。”裴明奚发话了，齐安倒是不敢说什么。

“有劳夫人了。”阿辰再次行礼，这倒是让人不得不接受了。

“无妨，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敢问小兄弟想要绣些什么花样，何时就要呢？”秦佳甜甜地问，林朝暮看见齐安脸都绿了。不过阿辰人长得瘦小，便也给人稚嫩的感觉，秦佳只当他是个小弟弟，齐安就这般醋意大发。

“我将我所卖花香香囊列张单子给夫人吧。”阿辰道。

林朝暮无奈地扶额：“笨死了！佳佳若给你绣完你卖的所有花，手还要不要了？眼睛还要不要了？你就不知道聘几个女红基础好点的绣娘跟着佳佳学一下吗，前期虽然花费多，但一旦香囊有了销路你当是了解盈利多少的。”林朝暮说得头头是道，在场的都惊呆了，这姑娘成日里没个正形，做生意却经营有道。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裴明奚也有些惊讶。

“可不是？不然尝香思是怎么做得这般受欢迎的？”林朝暮骄傲地说。

“既是朝暮给介绍的，我自当应承。”秦佳给力得很，一口答应。

“工钱呢？”齐安酸酸地问。

“喂，要不要这样，我和你什么关系啊，公子和你什么关系啊，还要谈钱吗？”林朝暮噎得齐安没话说，而后想起些什么，转过去对裴明奚说：“刚才酒楼的钱是我付的，回去记得还我，一共十三钱，算你十钱好了。”

“在你头上怎么知道计较了？”齐安也是对她无语了，裴明奚更是。

“不一样不一样嘛。”林朝暮为自己辩解。

欢欢乐乐地畅聊了一下午，林朝暮觉得心情好多了，秦佳本想留林朝暮在府上吃饭的，林朝暮拒绝了，一是不想给秦佳添麻烦，二是自己已经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爹爹该担心了。

回府的时候凌璟珹来了，他正坐在堂前与林泽交谈着些什么。

“见过王爷。”林朝暮上前去给凌璟珹行了个礼，便准备走人，接下来不用想，凌璟珹定会留住她。

“过来坐吧。”林泽先开口将她唤回来，林朝暮也是意料到了，便无甚情绪地坐到了凌璟珹对面，只见凌璟珹对她会心一笑，一如往常温柔似水，林朝暮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不知是愧疚还是委屈，不明是开心还是难过。

“王爷今日之事还需得问过小女意见。”林泽笑脸盈盈，而后转过头问林朝暮：“你娘亲去得早，你们姑娘家的事情我不懂，你若是愿意，我便应承了。”

林朝暮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王爷今日是来提亲的，你们当是两情相悦，我还是得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啊？”林泽笑着说。

“什么？！”林朝暮被吓到了，有些惊慌失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飞速飘过很多个念头，但似乎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答案，一个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也无需操之过急，慢慢想想，往后日子还长，不急于这一时。”凌璟珹依旧笑着，林朝暮却觉得越发羞愧，她好像一点也不想嫁人，不知道是不想嫁给凌璟珹，还是谁都不想嫁。

“爹爹，我想单独和王爷说会话。”林朝暮听见自己轻轻说道。

林泽自是明了，兀自走出了大堂，厅内只剩下林朝暮和凌璟珹，还有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我不是说王爷不用来找我了吗？”林朝暮叹息着道。

“我今日是为了重要之事而来。”凌璟珹知道她一定会为自己不请自来而生气，但她之前所说是没事不要来，而现在凌璟珹是有事才来。

“你应该先和我说一声的。”林朝暮也没有怪凌璟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过你只管安心做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其他的都有我。”凌璟珹轻声说着，似微风拂过，吹乱了林朝暮的心绪。

不行啊，这样会害了你的，朝中之人本就虎视眈眈，倘若这般时节之上你与我成亲，不止爹爹会遭人非议永无翻身之日，你更会被受到贬黜，这几月你本就为我放弃了许多，手中又无实权，空有个王爷称号，我知道裴明奚的，他本就不信任你，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虽愿意为我放弃一切，可我不想你这么做，我不想你再回到任人宰割的时候，我不想你成为受人排斥嘲讽的人，你那么骄傲，那么洁白，又怎么能为了我在淤泥里挣扎呢？

“不要，我不想这样。”林朝暮想了良久，只说出了这句话，仿佛做出了很大的决定。

凌璟珹不再笑了，他也想过她会如此回答，却没想到真正到来的时候自己却还没有做好准备。

“是我......是我做得不好？”凌璟珹问道，他真的不明白。

他从不要求林朝暮对他的爱有所回应，他每天察言观色，每天都想着不能让林朝暮不开心，每天都照顾她的情绪，林朝暮想要做什么，他从不阻止，可即使是这般无微不至，却还是不能打动她。他从来不指望林朝暮会像他爱她一样爱自己，他从来不奢求这些，他只希望日日夜夜，月月年年，她都能陪在他身边，只要看一看她，心里都是开心的，他有时候想着，也许自己需要的只是有人陪，但发现只有林朝暮才是他最希望在自己身边的人，她那般明媚，似春光璀璨，她那般明朗，似夏日炙热，她那般明柔，似秋雨绵绵，她那般明亮，似冬霜之上闪烁的曦光。

她是他心里最美好的存在。

“不是，只是我不想。”林朝暮也不知道怎么说，但她明白，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不然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凌璟珹道，他的眼睛不如往常深邃，只剩下空洞，似看不见尽头的深渊，他像是失去了眼底的光，唯一的一道可以照亮温暖他的光。

林朝暮回到房间，刚刚躺下来，便有人来敲门。

“小姐小姐。”门外有一女子欢快地叫着。

“翠儿？”林朝暮觉得很奇怪，翠儿怎么来了，先前林朝暮确实说想要翠儿跟她回将军府，但没好意思开口问凌璟珹要人，凌璟珹方才走了，翠儿怎么还在这里？

林朝暮起身开门，一开门翠儿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林朝暮。翠儿是个单纯的姑娘，往日里服侍林朝暮的时候便是这般欢脱，与林朝暮之间没什么明确的主仆之分。

“翠儿想死小姐了。”翠儿松开林朝暮，继而道。

“你是跟着王爷来的吗？”林朝暮见到翠儿自然很高兴，但更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说小姐近来心情不好，让我来陪陪小姐，往后我大概就可以日日见着小姐啦！”翠儿高兴地说，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俏皮极了。

“王爷有心了。”林朝暮苦笑道，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而自己就在刚才拒绝了他的心意。

“可不是？王爷听闻玉吟山上有片月见草，便亲自去取了种子，在花映廊里种下，这些天才发了芽，今日便兴冲冲跑来找小姐想给小姐一个惊喜呢！”翠儿拉起林朝暮的手，和她一同在桌前坐下。

“是吗.....那真是很麻烦他了，我不过随口说说。”翠儿说得这样让林朝暮更加羞愧，但是她告诉自己，这样是为了王爷好，她没做错。

“待到小姐下次去王府，定能看见盛开的月见草了。”

林朝暮没有回答她，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朝暮彻底失去了凌璟珹的消息，先前翠儿还很喜欢与林朝暮说些关于凌璟珹的事情，后来发现林朝暮并不爱听，每次都心不在焉地回答，也就识趣地少提起了。

七月初七，终于到了。

林家三人同乘马车，翠儿也一同进了宫。

入皇城之后，三人先去拜见裴明奚，而后林朝暮带着翠儿去见太后。

慈心宫内，太后正坐在堂内等着林朝暮。

“朝暮，来了。”太后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而后便是些家常话，林朝暮忘性大，早就忘了太后先前与她耳语之事，也不知为何太后也只字不提。

“娘娘近来可好？”林朝暮笑着问道。

“好。”太后看着她，期盼着她能提起那件事，但很可惜的是，林朝暮没有，这段时间忙忙碌碌，一时间太多事情需要去思考，一月前的事她如何还记得？

林朝暮是随太后一同入席的，宴会上，裴明奚与太后上下坐着，在下面是一些亲近大臣，到场的女眷很多，基本上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家，身世也是十分显赫，林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林泽自是知道，如今这场面意味着什么。

名门望族，侯爵大臣家中的大家闺秀，和还未有后宫的新皇，难道......

“今日特邀诸位大臣与其家眷，是为了一件大事。”太后率先发话，堂下本还有些人小声交谈，此刻却鸦雀无声，屏息凝神。

是那件事吗？林泽不禁攥紧手中酒杯。

“吾儿今已是弱冠之年，已是到了适婚年龄，而后宫却空无一人，着实让哀家忧心，趁着这次家宴，也让诸位家中闺秀各自展现，好为吾儿择出适宜人选，将来为吾儿分忧，也让哀家真正享受天伦之乐。”太后说法极其委婉，但在座的都听明白了。

家宴只是个幌子，其本质就是为裴明奚选妃。

林朝暮猛地想起来，那日太后在她耳边告诉她，若想要林泽不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裴明奚与林泽拥有共同的目标，让他们不得不同进退，接下来的事情，太后便说得不是那么明白了。

高啊，真是高啊，林朝暮不禁感叹，是啊，太后久居深宫，这些道理怎么会不懂呢？如今这局势，让人不得不紧张，在场的，有的在沾沾自喜，认为若是自家女儿能被选上，那自己也能够飞黄腾达，成为朝中手握权势的臣子，将来能得到的好处数不胜数，有的则是在担心自家女儿表现不佳，自己本就不是什么说得上话的人，若是惹得龙颜大怒，那便是全家都在劫难逃，林泽则属于第三种，他只在祈祷着，太后所说的大家闺秀里没有林朝暮，他侥幸地想着，裴明奚肯定不会喜欢林朝暮的，即使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林朝暮看着堂上的裴明奚，他一言不发，又没什么怒色，想来他是知情的，所以他也同意选妃？

接下来上前介绍展示自己的女子林朝暮一个都不认识，她只呆呆地看着她们，或婀娜曼妙的身段翩翩起舞，或婉转清脆的歌喉一曲小调，或吟颂诗或奏乐曲，看得林朝暮如痴如醉，这些小姐都是这般长大的啊，一双巧手不知能变出多少花样来，但林朝暮一点也不羡慕她们，因为她也有一技之长，而且一定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

“下一位，护远大将军之小女，林朝暮上前展现。”齐林用刺耳的尖细声音高声喊道，林朝暮看见他瞥了自己一眼，若不是这么多人在，林朝暮早就几百个白眼回敬他了。

“拜见陛下，太后娘娘。”林朝暮学着前面的小姐们给太后和裴明奚行礼，连声音声调都模仿得一模一样，太后看着她忍俊不禁，捂嘴偷笑着。

“你要展示什么？”裴明奚很好奇，她会展示什么呢？

“我想要展示的......”林朝暮故意卖了个关子，一旁林泽的心却因为她的停顿而悬起来。

“我要展示的是做饭。”此言一出，哄堂大笑，没想到堂堂护远大将军的女儿竟要展示做饭，此等粗糙之事，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你们笑什么？你们每日吃的佳肴难道不是人做的？我擅长做饭很奇怪吗？”林朝暮有些生气，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女子就一定要会琴棋书画吗？别看做饭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是里面学问可大着呢，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怕是连菜刀都提不起来，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不过是各有所长，笑话谁呢？

林泽赶忙上前来，跪在林朝暮身侧，面色凝重，林朝暮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

“陛下恕罪，小女先前流落在外，不懂规矩，性子桀骜难驯，举止粗俗，实在不宜做妃子候选人，恳请陛下莫要将小女这粗俗之言当真，臣本待罪之身，无颜参加此等重要家宴，太后盛情邀请臣与臣之儿女，已是不胜荣幸，未曾想过要让小女参与选妃，更是不敢妄想她能成为陛下身后之人，望陛下明察臣之私心。”

“将军，这便是你不对了，陛下与太后这是主动向你示好，也没说就要选令爱为妃，你又何必多虑？”堂下不知何处发出的声音，林泽的头一直低着，懒得理会那人的话。

“是啊将军，早就听闻林小姐曾在皇城中侍奉过陛下一段时间的膳食，甚是得陛下之欢心，如今陛下有意选妃，林小姐也算是近水楼台，不过一切都还有看陛下的意思，你这未免也太过于自信了吧。”堂下又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说。

“可我倒是十分中意林家这小姑娘，聪明伶俐，勤劳能干，倒也不失大家风范，在座其他千金小姐，虽身出名门，从小接受最雅正的教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但这天下女子皆是如此便也没什么新鲜的，反倒是像林家小娘子这般务实的，更加讨人喜欢。”太后看着林朝暮，笑着夸赞。

“你且先退下吧。”只听裴明奚这般说，林泽便带着林朝暮退下了，接下来的展示林朝暮也没心思看，就摆弄着腰间的香囊，林朝暮虽然觉得香囊样式不好看，但这香味却是甚得她心，所以便挂在腰间，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

裴明奚认得那香囊，他认得上面的刺绣。

月见草啊，是凌璟珹寻找了很久的花啊，阿辰将香囊给她的时候，她摸了摸上面的刺绣，眼里满是哀伤，她是在为凌璟珹哀伤啊。

林泽那般极力反对林朝暮参与选妃，是不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她嫁给自己？还是因为凌璟珹也跟他提过亲，他心中嘱意的人选是凌璟珹呢？

若是这一次，他放手了，那么这辈子，他都可能找不到她了，裴明奚不想这样，他绝不能放开她。

这一夜，林泽无眠，他着急地等着，等着旭日升起的时候，千万不能有消息到来，他像是在等待宣判，自己是用女儿换来前程，还是就此消沉，做一个普通人。

这一夜，林清昱无眠，原来自己眼中那个矮矮的小姑娘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啊，那谁才是能够安心让他将自己妹妹交付终生的人呢？是陛下吗？

这一夜，林朝暮亦无眠，她知道，只要裴明奚的一句话，她便无路可逃了，那么裴明奚是知道她与凌璟珹之间的事的，所以他还会那样做吗？再想得长远一些......算了，林朝暮不再允许自己再去瞎想，明天还没到来呢，谁知道前路如何？

可是明天一定会到来的，谁都躲不掉。

凌璟珹亦是听闻了今日之事，他坐在窗前，看着月光下那一株株翠绿的小芽儿，手中摩挲着那副丹青，他在想，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天边吐露出一丝微光，世界渐渐喧嚣起来，仆人们将府门打开的时候，齐林便匆匆赶来，手中的是对林朝暮的“判决书”。

林泽就坐在大堂之上，他在那等了一夜，也期待了一夜，但终归是侥幸啊，是啊，陛下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是可以为了林朝暮丢下臣心不稳的朝堂御驾亲征的人啊，他怎么会放弃这个得到林朝暮的机会。

齐林面色沉重，尖声道：“陛下有旨，护远大将军及其家眷听旨。”他的声音不大，却惊动了满院人，许是大家都一夜未眠，一听见动静便都出来了，林朝暮低垂着眼眸，她知道，明天到了，躲不掉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远大将军护国有功，乃我朝开国功勋，今兹有其女，聪慧敏捷，灵动纯善，仰承太后慈谕，感大将军之功绩，喜其女之毓质，册为愉妃，望今后修其淑德，敬慎奉上，以感恩德，钦此。”

尘埃落定，无处可逃，一语成谶。

第一卷还剩下一章没发啦，争取这周发完，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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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