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散尽天将明 第11章 转变

天还没亮，皇城便开始忙碌起来，以朝气的一面迎接新春的到来。各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无论走到何处都是一派喜庆的气象，任谁人看了不心神愉悦。林朝暮忙起来，什么无关职责的事都忘了，也包括裴明奚交代她的事。

她正在御膳房中起火，房屋中冒出阵阵烟雾，倒酷似人间桃源了。齐安小心谨慎地来到房前，生怕被人给知道似的，但知道又如何，这宫中谁人不知林朝暮深得陛下欢心，这陛下的侍卫前来寻她也无人置喙，全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朝暮，你出来一下。”得知齐安与秦佳的往事后，林朝暮便与齐安交好起来，时不时在屋顶讨论着人生，一些忧愁烦恼相互倾诉，便觉得身心愉悦。林朝暮得知了许多关于秦佳过往的一些趣事，也与齐安商讨了许多追回秦佳心意的方法，只是林朝暮这个恋爱小白，如何懂得追求别人，出的净是些话本中看来的陈词滥调，发挥不了一点作用，每每都被齐安否决，林朝暮也是心有意而力不足。

“来了来了，我正忙呢，齐安你找我何事？”其实林朝暮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为了满足齐安的面子还是要明知故问一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可以说是很了解对方了。

“咳咳。”齐安觉得有些尴尬难堪，轻咳两声掩饰内心的慌张，这点小心思林朝暮怎能看不穿。“今晚，可否让我见一面佳佳？”尽管难以启齿，但还是要说出来，因为那个她多珍贵。

林朝暮很开心齐安能这般坦率地告诉自己。先前为他出谋划策，他嘴上一直抵触，但也未露不悦之色，任由林朝暮说得天花乱坠，自己悉心听着，不由得发表意见。“终于还是要采取攻势啦，那我自会帮你啊，不过你真的不考虑霸王硬上弓式告白吗？我觉得就挺好，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像佳佳那般温润的女子啊，寻常的肉麻一套那都是不管用的，就得出奇招，打她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自然芳心就归你啦。”林朝暮又开始出馊主意。

“你到这处来就净学了乱用成语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懂不懂，你还说自己不喜欢呢，你那么随便的糙女子都不喜欢，佳佳那般小巧玲珑的女子怎会喜欢？”这话说出来，林朝暮简直要气炸了。

“瞧瞧，男人啊男人，是是是，你的佳佳最好，你的佳佳最特别，好了吧，小女子心思粗糙，实在不能帮到侍卫大人，先行告退。”林朝暮虽有些无奈，但也不是真的恼怒，反而看见齐安这般待秦佳，特别替秦佳开心，也替齐安惋惜，秦佳又何曾知晓他这般心意。

“哎！”林朝暮佯装要走，齐安急忙叫住她，在这样的游戏里，齐安总是先妥协，他就是这般柔软的性子，林朝暮就因为这样很乐意和他一块玩，毕竟时常逗一逗这位在外英勇在内憨厚的人也是极有趣味的。“才说了几句就生气，你可不如以前了，肚量越发狭小。不过还是要拜托你了，你会帮我的。”是个肯定的语气，事实证明齐安很了解林朝暮，林朝暮定不会让他失望，这便是齐安乐意与林朝暮在一处的原因，林朝暮性情率真，十分有趣，待人真诚，尤其对秦佳更是亲如姐妹，为人讲义气，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倒是像极了忠心报效祖国的战士。

“你就知道我会帮你啊，那你可高估我了。”林朝暮还是装作傲气，心里窃喜。

“好了林大小姐，我求你了还不行吗？”外人很难想象，平素里不苟言笑的齐安居然也能有这般语气。但也只是因人而异吧，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可以丢下一切的人，林朝暮也期待遇见这样一个人。

“好吧好吧，今日烟火盛典，你便来我住所屋顶等她吧，我自会将她引去。”林朝暮说罢，便转头要回去做事，齐安在她身后叫道：“朝暮别忘了今晚沉暮桥之约。”不知道林朝暮有没有听见，反正齐安是完成了裴明奚交给他的任务。

回到屋内，林朝暮好似想起些什么，但还是忘却了：“刚刚齐安跟我说了什么来着？”她尽力回想，但还是没想起来。

夜幕很快降临，宴席也已准备妥当，王侯大臣们陆续入席，欢笑声不断，林朝暮一众宫人们就在一旁候着，虽是早已闻多了，提不起什么食欲，但在一旁看着也是有些残忍，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毕竟身份有别，是肯定不能像他人一般入席用餐。

不过好在林朝暮站的地方离凌璟珹不远，九王爷这般心善的男子，定不会刁难林朝暮。

“林姑娘，你且回去庆祝元日吧，我这处不用你照看的，什么事我自己来便好。”凌璟珹果然是林朝暮想的这般好心肠。

“不啦不啦，别人哪里会像王爷这般，我若是回去，也只我一人清闲，实在冷清得很，还不如在这处来得热闹。”林朝暮喜欢热闹的地方，即使是一直站着，却还是有很多歌舞表演可以观看的。

高阶上的裴明奚有些担忧。这女人不会忘了我交代给她的事吧，怎么这会儿还在这里说说笑笑，不回去准备一番吗？

此时太后到了，众人迎接。看见太后林朝暮终于想起了裴明奚所说之事，只是她想起了前半部分，没想起后半部分。她赶忙溜到太后身后，轻声叫道：“太后娘娘，娘娘！”

“朝暮啊，你来啦。”太后娘娘热情得很，想必今日一定心情愉悦。

“太后娘娘找我何事啊，神神秘秘的，非得要烟火盛典结束后才肯告诉我。”林朝暮有些好奇。

“我何时找你啊？”太后听着一头雾水。

“太后不曾让陛下来传话吗？说是今晚沉暮桥约定见面啊。”林朝暮更是不解。太后笑着看向裴明奚，想到些什么，缓缓开口：“既然奚儿都这般说了，你且当我是约了你，晚上便去沉暮桥赴了这个约吧。”

“不是，娘娘你既说未曾与我约定，现在又说让我去赴约，我这是去赴何人之约啊？”林朝暮甚是疑惑，硬是要刨根问底，这娘俩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啊。

“就不必问这么多了，去了便知晓了。好好看表演吧。”太后不再继续说下去，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心中感叹着，孩子终于长大了。

林朝暮也顾不了那么多，带着疑问回到凌璟珹身后。凌璟珹看着她与太后交谈甚欢，忍不住问了一问：“姑娘刚才与太后娘娘聊些什么呢，太后竟如此欢愉。”林朝暮心里正想着这个问题，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看着林朝暮这般苦恼，凌璟珹有些想笑，但他只是轻笑，随即说：“苦恼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应当开心些。”林朝暮也觉得凌璟珹说得很对，连连点头，低垂的眼睛也有神起来，一眼瞥见凌璟珹桌上的烤鸡腿，口水直咽，想想不知多久未沾腥荤了，还有些馋呢。

“王爷啊，我看你近来啊脸色不太好，想来应当多吃些蔬菜瓜果，吃食以清淡为好。”林朝暮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心中不为人知的小算盘打得正响。

“噢，是吗？我就听姑娘的，只是这鸡腿......有些可惜。”说到这里，凌璟珹已是明白了林朝暮的意思，顺水推舟。

“不可惜不可惜，我帮王爷吃掉吧，我身体好得很，一个鸡腿毒不死我。”林朝暮眼看鸡腿到手，有些激动。

“那好吧，还是要麻烦姑娘帮我吃掉了。”他将那一盘子鸡腿尽数拿给林朝暮，林朝暮拿起鸡腿就转过身偷偷啃起来，满足得很，凌璟珹自然也很高兴。

这一幕幕全被裴明奚看在眼里，他竟有些生气。“齐林。”他低声叫道，齐林随即来到他身边：“陛下有何吩咐？”裴明奚冷冷地说：“御膳房近日是不给肉吃了吗？一个鸡腿给她馋成那样。”齐林看见裴明奚一直看着祈渊王那个方向，才发现原来林朝暮也在那。齐林深知林朝暮在陛下心中地位与众不同，但没想到竟特殊到这个地步。

“回陛下，这段时间各宫上下都在准备元日盛典，好酒好肉都用到今日享用，御膳房虽是食材最多的地方，但真正分给御膳房宫人们的吃食并不多，除了每月太后赏给林厨娘的荤食，几乎是没有什么好菜供应，但听说每次太后娘娘的赏赐，林厨娘都分与其他人了，自己倒没留下些什么。”

“傻子，自己都没吃还想着给别人，简直傻到家了。”裴明奚独自喃喃，心中却有什么在隐隐动着。

“传令下去，给皇城上下每个人按官爵阶位分发酒肉，务必让每个人都拿到我亲赐的问候。”齐林虽面露难色，但还是照做了。裴明奚为了林朝暮可是下了血本，这一项开销不知要多久才能赚回来。

欢声笑语中万众瞩目的烟火盛宴到来了。林朝暮忽然对秦佳说陛下想吃百香酥，而自己被太后叫过去有事，让秦佳回一趟御膳房，秦佳心思单纯，自然没想太多就去了。此时的齐安正在御膳房后秦佳的住所屋顶等着她。

看着秦佳匆匆赶回来，齐安从夜幕中缓缓落下。

“佳佳。”今日是元日盛典，像齐安这样的大臣子弟来到皇城中也是不奇怪，秦佳也不曾想到他是宫中侍卫，但有些奇怪最近和朝暮走得近，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秦佳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是朝暮吧。”

“嗯。”齐安低下头，秦佳眼看转身就走，他急忙拉住秦佳的手：“你别走，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大人与我无话可说，是我对不起大人，我没有资格让大人这般待我。”她拉下齐安抓着她的手，背过身去，眼中泪水打转，却始终倔强着不落下。

“佳佳啊，我从未怪过你，你又为何要觉得对不起我呢？”

秦佳有些惊讶，但她没有说话。齐安径自说下去：“你走后，我真的很难过，我在想当初就应该放下一切带你走，可是一切都晚了，但我现在想挽回这一切，我希望你给我个机会，不要一见我就躲，好吗？”

“可是齐安，我如今只是个小宫娥，你我身份有别，若是你与我交往过密，会给你引来祸端的。”

“这是我的事情是我的决定，不论发生什么都由我来承担，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所以不要顾虑太多，好吗？”铁汉柔情起来真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你如今是在皇城当差吗？”秦佳问出了心中疑惑。

“是。”

“因为我？”

“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

远处屋顶上的林朝暮笑意难掩，看着两人花前月下，十分开心，若不是怕被发现，她早就拍手叫好了。

月光照下两人的身影重叠，终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林朝暮十分欣慰。

“哎呀，我这个红娘当得真是不错，将来改行也是可以考虑的啊。”林朝暮欣慰得很，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她刚起身，夜空中便绽放起绚烂的烟火，映照着天空五彩斑斓。

“哇，好美。”林朝暮不禁感慨，停下了脚步，秦佳说得果然没错，真的很美。

“佳佳，此生我定不负时光不负你。”齐安这般说，眼神满是坚定。

烟火虽然绚烂，但转瞬即逝，实在令人惋惜。

林朝暮满足地走了，一蹦一跳的。路过清正殿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拍拍脑子：“该死，忘了。”她赶忙走进去，很奇怪，清正殿竟然毫无守卫。

“沉暮桥在哪呢？”林朝暮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去向何方“花池在哪呢？”她寻寻觅觅，看见不远的前方灯火通明，心中隐隐觉得紧张。

“陛下？”林朝暮看见桥上男子的背影，试探地叫道，那男子转身，露出少有的笑容，很好看。

“你迟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嘛，陛下久等了，不过陛下先前说是太后娘娘找我，竟是骗我的，所以陛下大费周章的找我何事啊？”

“今日的烟火你可瞧见了？”

“嗯，好美的。”

“那你可想再看一次？”

“想！可以吗？”

“只要你想，都可以。”裴明奚说完，天空中又出现的绮丽的颜色，令人神往，这次的烟火比盛典的烟火更加灿烂。

“哇！陛下快看，好漂亮啊！”

“切，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你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

“切，我是没见过烟火啊，但陛下见过我们西凉的满天繁星吗，星空低垂，星光触手可及，也别有一番韵味。”

“好啊，那下次你带我去看吧。”

“好。”

我的好朝暮，我想和你一同经历烟火灿烂，繁星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