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散尽天将明 第1章 初遇

京都皇城里，新皇登基大典隆重举行。

站在皇城之巅，身着金黄锦绣龙袍的，便是这登基大典的主人公，裴明奚。

他登上这皇位，是天下都没有预想到的。裴明奚多年来都驻守边塞，虽屡立奇功，但终是不得回朝，参与这朝堂之上的权力纷争。原先这老皇帝病危，朝廷人心惶惶，为防众皇子大臣篡位谋反，才招得这裴明奚回京待命。先皇病逝，留下一道圣旨，将皇位传给七皇子裴明奚。群臣皆疑圣旨之真伪，但无人能拿出证据，便也就不得不接受了这位鲜少人识的战神裴明奚。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在佛寺庙宇旁也都搭起来粥棚，供那些穷人乞丐果腹。照理来说，这天下甚是不太平，逃难的人暂且不说，穷人乞丐确是不少，但这粥棚排起的队，远不及城门拐角的那一家边塞美食铺子。

竹竿上挂一块麻布，就算是招牌了，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三个大字——尝香思

“这怎么这么多人啊？”路过一男子问旁边正排队的小哥道。

“你有所不知，边塞来了个小厨娘，不仅这手艺十分好，这模样长得确是水灵，不知是不是不懂这的行情，卖的东西也是无处可寻的便宜啊，你若是想尝尝，赶快到后面排队去吧，晚了就轮不着你了。”听完这一席话，那男子赶忙寻找队伍去了。队伍一路排到城门口，守城的侍卫们也很是想去瞧瞧，无奈职务在身，只得巴巴望着了。

“客官，您的烈焰火腿雕胡萝卜花，美味又营养。”林朝暮学着传统小二的腔调，将一盘花枝招展的火腿，送上了桌。

客人吃下几口，止不住地点头。后边等待的人探着头，满心期待。

“抱歉抱歉，今天食材都用完了，没有排到的客官只能明天来了，实在对不住。”林清昱在一旁擦着桌子，对着后面排队的百姓们说道。

“哥，看来我们得雇个车夫一天三回拉菜来了。”林朝暮数着今天赚到的钱，止不住上扬了嘴角。

门口忽地出现了一个长胡子中年男人，穿着十分得体，面色凝重，盯着那块当作招牌的麻布，眼神不可捉摸。

“姑娘，你这儿可有什么可口好菜，都给我来一份吧。”他说着径直朝里面坐下，丝毫没注意林清昱的欲言又止。

“抱歉这位客官，今天我们打烊了。”还是林朝暮向前一步，带着微笑温和的解释。

“这天色尚早，其他店家皆不如你这般，送上门的生意，岂有不做之理？”这男人的目光转移到这个小小个子的姑娘身上，满眼的疑惑，但却还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实不相瞒，小店在这京都城中甚是受百姓喜爱，每日啊，这店门口都是人满为患，不论这材料购进几许，还是不能满足于他们的热情啊，客官若是急于用餐，不如去别处寻觅，小店确是无力招待。”林清昱有些不耐烦。

但那男子还是没有准备起身离开的意思。

“这位客官，若是您真真想尝尝小女子的手艺，那我也只得将我二人晚膳的食材来卖与您了，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林朝暮十分客套的应承，她清楚，这个男人绝非一般人，得罪不得。再者说，若这是个达官贵人，吃了这店里的食物甚是喜欢，也算是免费给店里打了个广告，树了个招牌。虽是无奈，但林清昱也没再说什么，任由着妹妹，默默在旁打下手。

忽而想起，林朝暮这一手好厨艺都是继承的母亲。父亲远赴京都谋生计，母亲偶尔帮邻户人家放放羊喂喂马，也时常不着家，哥哥学习打猎，这一日三餐，全靠的是林朝暮。

本是一生快乐时光。几月前，边塞战事频发，母亲被杀害，临终前嘱咐我二人定要来到京都寻找父亲下落。长途跋涉，但林朝暮从未叫过一句苦，草原长大的孩子虽不比京都这些贵人小姐，但也是一家人捧在手心的宝贝，如何忍心看她小小年纪承受这般苦难。

想到这，林清昱长长地叹了口气。

热气蒸腾，饭菜出锅，溢出阵阵香气。

“饭菜略是简陋，还请客官见谅。”林朝暮将菜一盘盘摆好。

那男子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尝了尝。只吃了一小口，便放下筷子，抬起头问：“姑娘，你是哪儿人？”

“我和哥哥是边塞西凉城人，前些日子战乱纷纷，只得流浪来到京都城，无处傍身，便在此开起了小店。”

“在此处开店，一日收入可丰盈？”

莫不是来抢生意的？林朝暮想着，眉头紧皱，却还是温和地回答：“承蒙此地百姓喜爱，一日收获颇丰，想来也是此处人们都好我们边塞美食罢了。”小样，我们家乡的美食，你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来的，想和我林大机灵抢生意，重新投胎吧！想到这，林朝暮坏笑着。

“那姑娘可想随我回府上，做我这的掌厨，月奉我出你这一月所得的双倍，如何？”

“实不相瞒，我与家兄在此处已有些名气，虽说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但也乐得自在，若是往后只与一人烹饪，委实浪费了母亲教我的好手艺。”果真是个富贵人家，挖墙脚这种事怎可容忍。

“姑娘果真是气宇不凡啊，不过我自是不会让你在府上太久的，实不相瞒，我家王爷乃是现今九王爷祈渊王，近几日不知怎的，食欲甚是差，近乎食不入口，我猜想许是府上膳食吃腻了，便想要寻得新菜式，听闻姑娘的店铺在这京都城中甚是有名，便找了过来，细细品尝后果是不凡，在下诚心邀请姑娘随我回府，且是为我家王爷做上几道可口小菜。若是我家王爷吃过都说好，那姑娘以后的生意岂不是不用愁了。”那男人看起来确是诚意十足。

林清昱注意到了那男人口中的王爷，祈渊王凌璟珹。

这位外姓王爷乃是开国功臣凌肃独子，说到他的父亲凌肃，是当年为先帝冲锋陷阵的领头人物，先帝的江山是和他一起打下的，对先帝的忠心自是不用说，凌肃病逝后，先帝便将他的独子认作义子，自小有神童一称的凌璟珹深得先帝喜爱，甚至有流言称，凌璟珹极有可能册封储君。不过一切都是变数，就像现在，他只是个王爷。

“哥。”林朝暮看着林清昱。林清昱知道，朝暮想去。

若是她想去，便随她的意。想到这里，林清昱点头示意。

“我跟你回去。”林朝暮冲哥哥笑了笑，转头对那男人说。

王爷府离尝香思并不远，所以不一会儿便到了。

进了大门，那男人严肃起来，讲述着府中规矩和林朝暮的职责。

“我是府上管家吴平，你叫我吴管家就行了，西边那间最里面的屋子就是你住的地方，往前走是厨房，你平常采买出府不受限制，但若是出府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他没接着说，但是林朝暮已经会意，勉强的抿出了个笑容，点点头。

继而他接着说：“你的工作不分日夜时辰，若是王爷何时想用膳，你就必须提供，并且要尽快。大概明白了？”

林朝暮还是点头，心里却是觉得上了贼船，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安顿好一切，林朝暮从账房请了钱，出府买菜。

林朝暮一时忙碌，竟忘了要去给哥哥报个平安，提着一大筐菜，踉踉跄跄走进府。

“送菜的车夫真是不容易。”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她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忽地瞧见前方有一男子，走路踉踉跄跄，面色甚是苍白，身着一袭白衣，像是就寝的衣服，这样一看，真是像极了饿死鬼。

那男子向林朝暮走来，越发走不稳，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他们越来越近，终于，男子倒了下来。出于本能反应，林朝暮迅速丢下手中的食材，一个箭步飞到男子身前，不偏不倚，男子倒进了林朝暮怀里，由于力量太大，林朝暮也跪坐在地上。

“诶这位公子，没事吧，醒醒！”林朝暮奋力摇了摇男子，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没办法，林朝暮只能将他带到厨房，将本该给王爷做膳食的食材用给这个饿死鬼保住性命。

林朝暮给他喂了些水和食物后便去忙着给王爷烹饪晚膳。

“啊，水......”那男子艰难张开嘴，吐出一个字。

即使是微小的声音，林朝暮也听见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来到男子身边。

她将男子放在放置食材的桌子旁边，生怕被吴管家知道。

“你可算醒了，吃了我那么多东西，若再不醒，我该叫你吐出来了。”林朝暮松了口气，嘴上却还是埋怨着。

“你是谁？”男子揉揉自己的脑袋，恢复过来了一些，吐字也清晰了些。

“你的救命恩人，为了救你我牺牲可大了，搞不好饭碗不保。”林朝暮蹲在他的前面，看着他说。

这男人生的好生俊俏，眉宇间透露着不凡，但又让人感觉到温暖，他的眼睛尤为好看，深邃地让人沦陷，林朝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他说话，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你怎会在这府中，我竟从未见过。”

“我是今日才入的府，你自是没见过啦，你在何处当差啊，怎会饥饿到这般。先前听闻这九王爷乐善好施，对待下人都是很好的，今日一见不过是徒有虚名，瞧瞧，这般对待你，真是令人心寒啊，不过你不用担心，今后这一段时间，厨房就是我的地盘了，若是你家主子再不给你饭吃，你便来我这处，我给你留些饭菜，反正这王爷也吃不完这么多。”林朝暮笑着对他说，男子倒是很惊讶。

“果真如此？”

“那是自然，对了，我叫林朝暮，朝朝暮暮的朝暮，你呢？”

“我......我叫王二。”

“王二，你好，以后就多多关照啦。”

这个唤作王二的男子回去后，吴管家就采买钱数与实物不一致这一事前来调查。

“你这来的第一天便上报假账，让我如何留得你。”

“吴管家，你且听我说，我是救了你府上一位做工的男子，那些食材也全是给了他，我真没骗你啊。”

“这些话你也无须跟我过多解释，若是王爷追究下来，你留着和他解释吧！”吴管家愤愤地走了，留下林朝暮独自懊恼，但是说真的，她并不后悔救了王二。

皇城内，万臣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甚是雄浑壮观。

“众爱卿平身。”一个低沉的声音也响起，虽是低低的嗓音，却也不难听出其中的稚嫩。

“谢陛下。”

“今有吾初登大宝，尚有疑惑困难之处，往后少不了各位大臣辅佐。今日这朝堂上所有的大臣，皆是我朝重臣，先帝驾崩，吾熟知各位多有不满我这久征沙场的武夫登上皇位，但无论如何，今后，我等便是一条心，共同为这大好河山作守卫者。”

朝堂下的大臣虽嘴上应和，心中却暗自笑话这个言语幼稚，行事鲁莽的新皇帝。

结束了这一切，裴明奚回到寝宫，那里金碧辉煌，丝毫不失雍容华贵之态，但却是冷得刺骨，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祈渊王今日在做什么？”裴明奚问身边的贴身太监齐林。

“回陛下，祈渊王今日未出过府，没未曾见过客。只是听闻这几日他油盐不进，想必......”那太监回答。

“想来，我应当去看看我这个义弟了。”裴明奚像在自说自话，心里思考着什么。

若说这裴明奚登基，第一个不服的便是祈渊王凌璟珹，即使是外姓王爷，倚仗着先皇的宠爱，在朝中也是有自己的一方势力，朝中大臣也很是认可他，今日时来运转，这皇位莫名给了一个常年驻守边关的皇子，自是不服。凌璟珹近来如此安分，若说没有异样，难以让人相信。裴明奚这便要去探探情况，看看这个外姓王爷有无谋反之心，好做提前准备。他想，这江山既然给了他，他便要做到最好，堵住这悠悠众口，免得说这裴家的江山还要靠一个外姓王爷。

“备一份大礼，明日便出发。”他冷冷地说。

次日，新皇的轿子准时停在祈渊王府门口。

吴管家带着丫头伙计忙碌起来，大清早便叫起了林朝暮，让她好生准备午膳，务必尽善尽美。

林朝暮自是没见过这等大场面，也想像不到今日来的是何等大人物。

大厅内，裴明奚上座，凌璟珹在下拜见。

“陛下今日前来，让臣弟毫无准备，怠慢了陛下，实乃臣弟之罪。”凌璟珹拖着沉重的身体，行礼却十分到位。

“你我无需在意这些，今日前来，是听闻你身体欠安，这时局不稳，祁渊王要多注意身体，才能更好为百姓谋福祉啊。”裴明奚看着凌璟珹，眼中神色捉摸不透。

“多谢陛下关心，近日我府上新聘一位厨子，菜式都是来自边疆，新颖得很，臣弟深知比不上这御膳房的膳食，但还是烦请陛下同我一道尝尝。”

“自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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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