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霍清寒绝对是问了个他最不可能问的问题,所以纪琰震惊到连烟都掉到地上。mengyuanshucheng
——怎样算吻技好?
这tm要怎么回答。
纪琰用手肘戳戳一脸认真的霍清寒,笑得暧昧:“你怎么回事?开荤了?还是动凡心了?”
霍清寒倏尔一怔,转过身,手臂搭在栏杆上,姿态懒洋洋的。
“没,就随便问问。”
打小一块长大的,纪琰对霍清寒了如指掌,什么随便问问,一听就是假话。
他追问:“你就别骗我了,就你,还随便问问?问这种问题?”
霍清寒勾勾薄唇,笑得几分散漫。
“我好奇,不行?”
“行,当然行。但是你好奇,那就是有大问题了。”
“……”
霍清寒目视前方,随手将未尽的烟灭掉,丢入旁边垃圾桶。
他不答也不言语,纪琰就觉得自己猜的有七八分对。
“哎,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动物交/配的季节。”
霍清寒睨他一眼。
纪琰笑起来:“我就觉得今天你很奇怪,你昨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
“肯定有。”
“……”
“你跟你那个漂亮保镖,是不是,嗯?”
纪琰挤眉弄眼,说的含糊暧昧,霍清寒不由得蹙起眉毛。
但他还是不正面回答,纪琰就说:“昨晚她送你回去的吧?那种情况,你一时没把持住也很正常,怎么都是男人。说实话,我还真担心你有什么隐疾,这么些年不交女朋友也不碰女人,现在我还放心了。”
“……你躲我床底下呢,什么都知道。”
纪琰嘿嘿笑几声:“合理想象,合理怀疑。你就说,是不是我猜的这样。”
“不是。”霍清寒回的直截了当。
“那你到底怎么回事,先不说昨晚吧,你刚刚问我的问题,你怎么就突然好奇了?”
“就是好奇问问,只是好奇问问。”
“行行行,儿子大了,有心事了,唉。”
纪琰露出儿大不由娘的表情,摇头叹气的。
霍清寒嗤笑一声:“滚。谁你儿子。”
“那你还要知道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么?”纪琰贼兮兮挑眉,“要知道么?”
霍清寒反应淡淡的:“要说就说,不说就闭嘴。”
纪琰伸手揽住霍清寒肩膀,亲自传授自己浪迹情场多年的经验。
“吻技这种事,多说不练假把式,还是得实际操作。一个吻技很好的男人,必然是有过很多经验的。我初恋那会,就一纯情小男生,只知道嘴碰嘴,后来才慢慢学会别的技巧。”
“霍少你这种纯情小处/男,现在才开始,估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
霍清寒被无情嘲笑,狠狠瞪了一眼纪琰:“滚。”
然后抬步离去。
纪琰笑嘻嘻的,冲他背影喊:“真是春天到了,我们的霍铁树也要开花咯。”
霍清寒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他正心烦意乱着。
他觉得裴烟是在故意惹他,挑衅他,可他偏偏又很上道。
反正那句“吻技死板,不怎么样”是真真实实地戳到他要害了。
没走几步,霍清寒停顿下来。
前方裴烟正好从转角过来,不经意地抬眸,两个人对上视线。
裴烟没太多表情变化,看到霍清寒就停下脚步,仿佛是毫无波澜的,静静眨了眨眼。
却有一股无名火从霍清寒体内往上灼烧,像极了外头愈演愈烈的盛光,灼得他不自觉双眸半眯。
手机响起来。
霍清寒伸手从西装裤里掏出手机,垂目瞧了眼来电人,脸上情绪变化几分。
接电话时,声音似是有些不耐:“什么事。”
霍文翰让霍清寒回家一趟,有事要谈。
父子俩关系并不好,因为早年一些事,霍文翰一直很纵容霍清寒,对他的私生活不多加干涉,即使霍清寒成了外人口中恣意纨绔的二世祖,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但是这么些年过去,霍文翰觉得是时候要改变一下了。
霍清寒不知道霍文翰突然找他做什么,听到霍文翰声音,心里虽烦闷,可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裴烟被霍清寒使唤成司机,开着霍清寒那辆流光蓝的限量版宾利,将他送到霍家老宅。
路程并不长,可车内气氛倒有些意味不明的压抑。
沉默一路,裴烟把车停下。
霍清寒转头看了眼车窗外,多坐了几秒,才伸手开车门。
“你在这等。”
车门啪一声被关上。
裴烟回味着霍清寒留下的那句话,再透过车窗玻璃,看他越来越远的颀长身影——
终于忍不住地捂住胸口心脏处,闭眼深呼吸。
拼演技真是太难了,难得她都快憋不住自己这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了。
在红酒会所,意外亲到的那一刻,裴烟就已经快炸成天边的烟花了。
后面一再挑衅,直至霍清寒亲在她唇上——
现在想起来,裴烟都觉得脑袋发晕,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霍清寒已经没了人影。
裴烟才摇下车窗,靠着椅背,让自己再冷静冷静。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在霍清寒面前表露出一点自己的真实情绪的。
她的计划,现在才刚开了个头。
-
霍家。
霍家祖辈是有名的古董商,到了霍文翰这一代,资产名望积累到顶峰。霍文翰手握几家拍卖行,经手过的文物数不胜数。
他是有意思将家业交给霍清寒去继承的,但霍清寒没兴趣,也不喜欢。
枯燥,乏味,是霍清寒对祖业的印象。
他无法理解,那些冷冰冰的文物古董,到底有什么魅力。
霍清寒径直走向霍文翰的书房。
红木屏风后面,霍文翰在摆弄新茶具,印花精致漂亮,一看就是上好的青瓷。
做古董这一行的,不说学识渊博,但肚子里都是有几两墨水的。
文化底蕴,就是本钱。
霍文翰五十出头的年纪,微胖,着一件中式亚麻禅服,端起青瓷茶壶的手,手腕处套了串木质佛珠。
他和霍清寒长得一点都不像,连气质也不像。
严格来说,霍清寒像他妈妈。
觉着有人进来,霍文翰没抬头,只说:“进来也不敲门,这么大的人还这么没礼貌。”
霍清寒翘翘唇角,把自己甩入霍文翰对面的藤椅里,双腿随意交叠。
“说吧,什么事。”
霍文翰似是没办法地看他一眼,说:“没事就不能让你回来陪你爸喝杯茶?”
“我没陪人喝茶的习惯。”
父子俩对话总那么没有耐心,霍清寒调整一下坐姿,正视着霍文翰:“有话就说,不说我走了。”
“行行行。”霍文翰斟满两小杯茶,放下茶壶后,两手叠在一块,手指拨弄手腕那串佛珠,语重心长道:“最近消停点,少跟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霍清寒抚着自己唇角,要笑不笑的:“噢?你管我?你不是向来都不管我的么?”
“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也别故意跟我置气。前段时间那种打架斗殴的事不要再发生了,这几个月就消停点。”
不久前,纪琰和几个朋友跟一帮人起了点争执,互不相让,最后动起手来。
霍清寒赶到时候,被人从后面来了个偷袭,差点要躺进医院。
还好最后没出什么大事。
但这可把听到消息的霍文翰给吓坏了。
霍清寒以为,霍文翰是因此而给他找的保镖。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这也算是个契机。
“我给你找的保镖,相处的还不错吧?”霍文翰试探地问,有些事,他还没让霍清寒知道。
霍清寒皱皱眉,没答。
霍文翰说:“最近这三个月,别惹事,等三个月后,你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
“什么婚事?”
霍清寒眉目变得犀利起来,仿佛还有些警惕。
“我一直没告诉你,许多年前,我给你订了门婚事。以前你还小,就一直没提。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对方也是古董起家的,门当户对——”
“你开什么玩笑?!”
霍清寒倏地站起来,身高腿长的,在坐着的霍文翰身前,很有压迫性。
眼底一片鸦色,他冷笑:“给我定婚事?你问过我意见么你就给我定?你以为你生了我就能决定我的一切?!”
“当时你还小——”
“我还小你就已经计划着怎么把我卖了变换利益?”
霍文翰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话!”
“我就这么告诉你,我不会结婚。”
“那你就打算你这么无所事事过一辈子?!不成家不立业?!”
“家?”霍清寒嘴角扯出笑来,眼底暗光浮动,说话语气又冷又凉,“什么是家?我有过么?”
霍文翰一时语塞,哽住。
“我从来都没拥有过的东西,我不会奢望。什么成家什么立业,还有那什么狗屁婚事,交给你小儿子吧。”
“霍清寒!这门婚事没有你说不的权利,你必须接受!!”
“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你是我儿子!”
“一出生就抛弃的儿子?嗯?”
霍清寒的笑里满是嘲弄,细碎的光点藏在深色瞳孔之下。
他这句话,彻底惹火平日好脾气的霍文翰。
霍文翰站起身,扬手一挥,狠狠扇了霍清寒一巴掌。
相隔在两人之间的桌面茶壶受到碰撞,发出清脆的摔打声,滚烫茶水也泄了一地。
霍清寒半侧着头,左脸火辣辣的疼痛,在一点一滴的提醒他,他不过是个被抛弃来抛弃去的拖油瓶。
眼前这个人是他父亲,却也是第一个不要他的人。
所有的情绪,都被霍清寒藏好,留在面上的,依然是个云淡风轻的笑。
“打完了?舒服了?”
他勾勾唇,实在无法让人琢磨他的真实情绪,“我可以走了吧?”
-
裴烟在车里坐着,有点儿无聊。
霍清寒这辆豪车,车内每个地方都很奢华,功能完善,裴烟无聊到把每个功能研究了个遍,直到听到外面一声细小的猫叫。
喵的一声,轻柔,戳人。
裴烟打开车门下车,瞧见一只毛发柔白的小猫藏车轮旁边。
看着不像是流浪猫,干干净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跟贝加尔湖似的,让人看一眼就会迷醉。
小猫又喵叫了一声,裴烟看着喜欢,但没敢去抱,只蹲下来,观察着它。
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裴烟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朝她跑来。
宽松体恤,身形单薄,模样白净富有朝气,满满的少年感。
裴烟看到他,想到了差不多年纪的裴修。
少年在裴烟身边停下,注意力一直在车轮旁的小猫身上,他弯腰伸手:“妙妙,来。”
他应该就是小猫的主人,小猫看到他,就主动跳到他的手上,他也顺势抱起它。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裴烟看着逗猫的少年,随口问了句:“你是它主人啊。”
少年恍然抬头,朝裴烟看过来。
一个对视,他微怔,一时忘了说话,心跳声怦怦。
裴烟笑笑,拉开车门,好心提醒:“下次看好点,躲在这种地方,差点出事。”
直至她坐进车里,少年都没完全反应过来,好似心神都被摄取。
恰巧这时,从霍家出来个人,冷着一张脸,浑身戾气。
他径直走至车边,拉开副驾的门就坐进去,没多看裴烟和那个少年一眼。
少年更加愣,嘴巴张了张,可到底没敢跟霍清寒打招呼。
车门紧闭,空气凝滞。
裴烟侧头看着霍清寒,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左脸上的红印,很清晰。
她的心忽然提起来,想关心,关心的话却止于唇齿。
“现在去哪?”想了想,裴烟还是问了这句。
霍清寒闭闭眼,仿佛有些累,只说:“先开走。”
熟悉的限量版宾利扬长而去,抱着猫留在原地的霍松雨很久才回过神。
他沉思几秒,往家里走。
家里安安静静的,像霍清寒没有回来过一样。
见到佣人阿姨,霍松雨把猫交给她,顺便问:“大哥回来过了?”
佣人接过猫,点点头。
“好像跟先生吵架了,刚才动静挺大。”
“你帮我看一下妙妙,我去看看我爸。”
“哎,好。”
二楼里侧书房,茶水茶杯乱糟糟的,还是霍清寒离去前那模样。
霍松雨在门口敲门,没人应,等走进来,看到的是暗自神伤的霍文翰。
他抿抿嘴巴,试探性地喊了声:“爸。”
霍文翰神色哀伤,还在后悔自己刚刚动手打了霍清寒。见着霍松雨过来,就勉强笑笑:“回来了,妙妙找到了?”
“嗯,找了一大圈,在门口……大哥的车底下找到了。”
霍文翰微微一顿:“你见到他了?”
“大概算吧,他可能没看到我。”霍松雨犹犹豫豫的,“大哥好像……心情不好。你们又吵架了吗?”
“老样子。”霍文翰笑笑,“你去学习吧,家里的事不用管。”
霍松雨很听话,转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霍文翰:“大哥回来时,带了个姐姐,那个姐姐……是他女朋友吗?”
霍文翰猜到霍松雨说的是谁,他叹气一声:“是就好了。”
那他也不用这么煞费苦心地安排了。
听到这个回答,霍松雨不知为何松一口气,想着裴烟的模样,耳根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
赤红晚霞逐渐从天边褪去,暮霭昏暗,山峦那头,已经灰蓝低垂。
线条流利的流光蓝宾利,一路往前,在道路上驰骋,逐渐与天色混为一体。
最后,车在郊外的半山腰停下。
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开始有几颗零散的星在灰蓝的天边闪烁。
公路两侧的枝叶在晚风中摇摇曳曳,霍清寒靠在车前看远处风景,目光放远,俊脸紧绷。
裴烟买了两瓶水回来,发觉霍清寒还是她离开之前的那个姿势,一直没动过。
她走过去,将冰镇过的矿泉水递给他一瓶,他没接,没什么反应。
裴烟顺手就把矿泉水贴到霍清寒还有些红的侧脸,霍清寒反射性转头,往旁边退了一点。
他不悦拧眉:“你干什么?”
“拿过去敷一敷,消消肿。”裴烟晃晃手上那瓶矿泉水。
霍清寒打量矿泉水一眼,有点儿意外:“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在你一个人站在这思考人生的时候。”
“……”
“你到底要不要?”
裴烟也有了点脾气,她走了大半段路,才在一家偏僻又破旧的小店里买到冰镇过的矿泉水。
山路不好走,要多累有多累。
霍清寒静默几秒,心内有所触动。随后他低眸,伸出修长手指捻住瓶盖,接过矿泉水。
瓶身冰凉,握在手中,凉意渗进掌心皮肤里。
他又陷入沉默。
这次却不是在想霍文翰打他一巴掌的事,而是,身边这个女人。
裴烟侧倚着引擎盖,拧开矿泉水瓶盖,细长白皙的脖子仰起,就着瓶口喝了几口。
弧度漂亮,像清冷高贵的黑天鹅。
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裴烟缓缓侧过脸,不明地询问霍清寒:“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霍清寒收回眼神,转而远眺夜空,嘴角扬起点笑。
这个天色,公路旁的路灯还没按时亮起,这世界仿佛沉浸于一片灰蓝之中。
连霍清寒的侧脸轮廓,都模糊了起来。
裴烟被他弄得不明所以,看了他一会,回过头,默默把瓶盖拧回去。
而这时,她却听到他用熟悉的玩味语气,对她说:
“要跟我做/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