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这样?”
“我们第一次入境,这可怎么办?”
“是谁,他妈的,到底哪个该死的是活人!”
“不是只有死人才能进来吗,活人来这里干嘛!”
本就不安的人群,因为这种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变得更加躁动不安。恐惧是种疾病,会在人群中传染,当所有都被恐惧笼罩着,足够摧毁一整个部落。
“那我不进了,这又不是我们的错。”
“对对,我们这次不入境了,这么凶险,有去无回的事情谁会去做。”
有风从船的甲板上吹过来,把那位姑娘手里的灯笼吹的晃了晃,火苗摇摇欲坠。
“死契已成,不可违背。”姑娘仍是面无表情。
“要是违反了会怎么样?”
“当诛。”听了这话,原本想要离开的姑娘突然笑了笑,大红色的胭脂嘴唇在灯笼的映照下更加鲜艳。
“各位客人,时辰到了,下船吧。”
船身突然晃了晃,是靠岸了。
提着灯笼的姑娘转身往船舱里面走去,消失在转弯处,周围好像突然冷了起来。
众人站在大厅里,都是一无所措的样子,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船身又晃了晃,大厅的木门自动打开,一股带着朽木味道的风吹了进来,潮湿的像是夹着雨气。
“他奶奶的,老子还不信邪了。”说话的其实是个不大的男人,染着一头黄毛,穿着镶满铆钉的皮衣皮裤,标准的精神小伙。
“那谁,就你,那大高个”小伙抬眼巡视了一周,相中了在人群里突出来一块的王之道,“你跟我先出去,给大家打头阵。”
王之道看了看左边的沈楠,又看了看右边的何运。
“别看了,就你。”
“我?我不!”王之道伟岸的身躯一下子垮了半截,缩着身子,弱柳扶风的往沈楠身上靠。
“嘿,你个怂包。”精神小伙没想到这一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亏你这么大个子,这点胆子都没有。”站在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翻了个白眼。
“就是”有人附和。
“我,我”王之道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哟,您胆子大的很,您先出去呀,在这撺掇别人干嘛”何运撇了撇嘴,这种情况下,先出头的不是傻子就是电影里的主角,可主角不是傻子。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沈楠脸色不太好,人太多,吵的头痛。
“好”王之道立马挺直了身子。
“嘿~”精神小伙。
何运跟着他俩,三人走出了船舱。
船确实靠岸了,当脚踩到地面上,松松软软的土地,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楠楠,我不是害怕,我就是不想跟那个人一起走,我想和你呆一块。”王之道委屈巴巴的挤着沈楠,把沈楠的路程挤成了45度的斜线。
“我知道。”沈楠远离了王之道几厘米,拉了拉皱皱巴巴的衣袖。何运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好荒凉啊”何运看了看四周。
确实荒凉,这里不像是一座岛,像是陆地,但说是陆地又过于荒凉,周围的树木长得很高,远处有山,隐在雾里看不清多高。
众人看外面没什么动静,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这是起雾了吗?”是那对小情侣,女生紧紧抓着男生的胳膊。
就这么一会,雾气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眨眼间笼罩四周,能见度仅仅是众人站立的着十几平方。有东西从雾里走进来。
是一只兽类。
这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动物,有着熊的身体,黑黄色的皮毛,长长的象鼻,犀牛般的眼睛,以及虎足牛尾。接近两人的身高,庞大体积带给人类的威压仿佛将众人隔绝在一个绝对的空间。这个生物四肢着地,慢慢靠近人群,众人被定住一般,竟一动不能动。这只动物绕着众人所在的位置环绕,喉咙里发出令人震颤的低吼,像在审视猎物的野兽。沈楠和王之道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它经过的时候,摆动的尾巴蹭到了沈楠的后腰,有些痒,有些凉,还有雨后彩虹的味道。
“蒋榭,这是什么呀?”昨夜下雨,院子里的合欢花散了一地,蒋榭拿着扫帚打扫,一边感叹,喊坐在石阶上的沈楠来看,这有一朵奇怪的花。沈楠躺在蒋榭的藤椅上,一边摇一遍翻着本掉色的书。“你来啊,蒋榭,快来!”沈楠把手里的书朝蒋榭举了举,整个人趴在椅子上。“你好好坐着,一会摔了。”蒋榭把扫帚靠在树上,在衣袍上擦了擦手,把沈楠从椅子上赶了下去,自己舒舒服服的坐上去把书接了过来。
“哪里弄来的这书?”
“山下集市上淘的。”半月一次的大集,沈楠总去淘些新奇玩意。
书皮不在了,书页掉了许多,残缺不全,沈楠看的这页只剩下一张图画,释解也没有。
“这应该是梦貘。”蒋榭把书前后翻了翻,转头看向趴在椅子边上的沈楠。
“梦貘?”沈楠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是一种上古时代的神兽。在传说中,他们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你这本书应该是山海经,书中讲的是传说中的一些奇珍异兽,奇山异水。”
“那世上真的有这种可以掌控梦境的神兽吗?”沈楠若有所思的样子映在蒋榭眼里。
“不过是人的妄念罢了。梦乃人之心境,外物杂乱繁多,心境又千变万化,就算是天神也不可掌控。”蒋榭把书递给了沈楠,在躺椅上闭上双目,神情自得。
沈楠不知听没听进去,捧着书挨在蒋榭身边,又把那本书来回翻看,书页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哗”的响声。
雨后的空气里有泥土混着花香的味道,阳光撒到合欢花上,一只蜻蜓落脚到了蒋榭的椅背上,沈楠轻轻挥了挥手,赶走了不速之客。
这个生物把脑袋凑到一个人胸前,用鼻子嗅了嗅,那人紧闭双眼,豆大的汗珠要在地上砸出凹坑。突然,这只奇怪的生物抬起前爪,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朝着那个可怜的男人拍了下去“啊——”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待众人回过神来,已经化成了一滩黑乎乎的向烂泥一样的东西。这只生物低头闻了闻,发出不满的叫声,好像是嫌弃的很。
“貘。”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贯穿了恐惧的氛围,沈楠动了动脖子,发现那股桎梏消失了。
刚才还浑身不顺的生物收敛了身上的戾气,转眼间把地上的黑色物体吸食干净,出现在声音的主人身边。
是昨夜的那个男人,让沈楠没想到的是,现在的他竟然一身灰色的休闲运动装,显得年轻了不少,虽然沈楠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多少岁。“侵入者已捉拿,给大家造成的不变是我们的疏忽,抱歉”仔细听,竟有些少年音色,真是奇怪,明明是一个人,声音举止又像是两个人。“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进入这个超级凶险的境了,给我们换一个吧”人群中有人出声。“不好意思,梦境已开,不可能调换,此次我跟大家一起入境。”蒋榭笑了笑,朝人群里添了一句“别担心。”
合欢花是什么样子?
阳光照了进来,雾慢慢散了。
船没了,连同来时的水路,都变成了平坦的陆地,只留下了船上的乘客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