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阁 第18章 幽幽祠堂夜

君玉妍跪在那里，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着什么，一会儿想一想韩其琛，再想一想君玉明，前前后后，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这不过是第一天的夜晚，君玉妍就觉得无聊透顶，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君玉妍想着想着也就迷糊了，就在那里睡着了。君玉妍在半梦半醒中想起了自己在外面乞讨的日子。想起了在青州，若姨总是教着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礼数，君玉妍总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用上的时候用上了。想起了若姨教她骑马，说是太后娘娘最喜欢骑马，当时的自己当然不知道这些会派上用场，当时只想着玩儿，没想到，现在都是有用的，那些日子就好像一场梦一样，就那样轻飘飘的过去了。

君玉妍在难过的时候总会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地哭，不敢哭出声，害怕有人听到，好几次差点儿让二哥哥看见。

君玉妍就那样睡着，梦见的不是一场可怕的大火，反而是没有大火的宫殿。

广思宫。

“公主，公主，慢些跑，小心路上的石头！”杜若喊着，眼里满是关切。

一个小姑娘在廊道里欢快的奔跑，跑到了一处空地上。

小姑娘拿着自己手里的风筝，揪扯了几下，满意的笑了笑，梦里面的一切很模糊，但是却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好像一切似曾相识。

小姑娘跑的更快了一些，抓住风筝，小姑娘不停的尝试，没想到风筝竟也歪歪扭扭的飞上了天，小姑娘特别开心的跳了几下。

身后一大群丫鬟仆妇在旁边候着，看着小姑娘一个人在那里放风筝。

突然一股风吹过来，风筝断了线，歪歪扭扭的飘了下来，小姑娘本以为风筝会落在地上却不曾想风筝落在了树上。

小姑娘让丫鬟仆妇上去将风筝取下来，但是奈何风筝落得太高，实在是取不下来。

这是一个少年过来，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问“熙和啊，风筝落在了树上吗？”

小姑娘说“皇兄能不能帮熙和去取下来啊？”

少年对着小姑娘暖暖一笑，便朝着树走了过去。

少年爬上树，将小姑娘的风筝取了下来，但是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将衣服弄破了。

小姑娘“皇兄，你衣服破了。”

少年笑了笑，“没关系的，一会儿换一件就好。”

这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妇女走了进来，众人皆是行礼。

这妇女问“熙和，你为什么要让皇兄去取风筝。”

“因为其他人取不到。”

“那下次不要让你皇兄去取好不好？”

“为什么？”

“娘亲给你做新的。”

“可是那个风筝是我亲手做的。”

“你皇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不是一件衣服的问题。”

少年“母妃……没关系的。”

妇人转过来对少年说“先且不说你会不会受伤，你若是失了仪态就会落人口实，一步错，步步错，后来也只能将错就错，那就回不了头了。”

小姑娘“是，母妃，熙和知错了。”

那个妇人笑了笑“以后不要这么冒失，母妃就你们两个，要是不对你们要求高一些以后什么能比其他人强上三分。”妇人的脸上有一种不服输的傲气，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的目标就是最高处，其余的都没有考虑。

君玉妍觉得有一些冷，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外面的天色已有一些亮了，君玉妍揉了揉眼睛，听到门外有动静，赶快跪好了，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

老嬷嬷进来看了看，看着君玉妍一副认真悔过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默默地退出去了，君玉妍知道这个老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马虎不得。

君玉妍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只觉得有一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虽然是夏天，但是君玉妍不觉得怎么热。

水月京。

苏昧儿“你们几个啊，记得把那里打扫一下，我看着有灰。”

几个人答应到“是。”

一个小丫头凑过来在苏昧儿耳朵上说了几句，苏昧儿就回到了房间中，水月京的线人已经在等候了。

“最近可有什么异动？”苏昧儿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问到。

其实吧，水月京不仅仅是一个秦楼楚馆那么简单，水月京里有无数达官显贵来来往往，当然，账目也就少不了。

水月京培养了一批线人和暗卫，这些线人遍布整个国家，虽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是消息还是灵通的。

线人“回苏姑娘的话，最近西部地区的外族不太安分。”

苏昧儿“西南怎么样？”

“比西北强一些，外族的重点可能是西北。”

苏昧儿点了点头，言“月钱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去，这一段时间辛苦了。”

线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苏昧儿扣了扣茶盏，思忖了片刻，传书给了君玉明。

待苏昧儿再下楼的时候看见顾西辞又一如既往的坐在了那里，苏昧儿摇了摇头，避开了顾西辞。

苏昧儿在想，为什么顾西辞这么执着，可是自己已经不值得了，若是当年没有流落风尘……

要是人世间有如果，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

苏昧儿在自己最好的时光里遇到了顾言，那时还是苏玉娘。她总觉得，苏玉娘和顾言是天生一对，可是苏昧儿和顾西辞永远不可能。

在扬州的那些日子里，苏昧儿愿意用她的一生去换。

那时的苏玉娘和顾言真的很好。

苏玉娘“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言眯着他的一双桃花眼，笑了笑“你是我喜欢的人啊。”

苏玉娘的脸一下就红了，看着顾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时光就好像一个过客一样，就那样离开了。

苏昧儿想着“现在的我多希望我可以忘了你，你可以忘了我，我们双方只要有一个人忘掉彼此不就好了吗，可是，我实在舍不得你啊。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光彩都是你给我的，在我流落风尘的时候我还想着你，我想着你就够我苏昧儿这一辈子了。”

顾西辞看到了苏昧儿，顾西辞摇了摇头又饮了一杯酒，却笑了笑自顾自的说“玉娘，你就是铁石心肠也不想想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你。”

顾西辞在没有找到苏昧儿以前经常会梦到她，起来之后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总会把他再一次带回好多年前苏家突然败落的时候，顾西辞恨为何当时的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君家祠堂内。

君玉妍晕晕乎乎的又跪在了那里，看着已经到了晌午，君玉妍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君玉妍摇了摇头，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个早饭没吃就饿了，要是当时逃难的时候也这样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岭了。

午后的日头特别毒。

君玉妍听着门“吱呀”一声，一个影子悄悄溜了进来。

君玉明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君玉妍一个人以后才放了心将食盒打开。

君玉明“饿了吧？”

君玉妍笑了笑，点了点头。

“半夏被打了板子现在也出不来，我就先给你送点饭食来吧。”

“谢谢二哥哥。”

“你个傻丫头，谢什么。”

“我把半夏也连累了。”

“你现在好好吃饭，半夏才能安心养伤，知道吗？”

君玉妍点了点头。

君玉明又给君玉妍带了君玉妍最喜欢吃的明珠豆腐。

君玉妍本就饿了，这下一来更是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君玉明“你慢点吃，小心噎着了，喝一口水。”说着递上了一碗水。

君玉妍笑了笑“二哥哥不觉得我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

君玉明“说你傻你就真的傻，大家闺秀的样子是给大家看的，你自己又不一定舒服，何必为难自己。”

君玉妍“二哥哥，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

君玉明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谢谢你，二哥哥。”

“玉妍，以后不要和我说谢谢。”

君玉妍笑了笑“玉妍知道了。”

君玉明“我也不能长久待着，我先回去了。”

君玉妍笑着点了点头。

君玉明突然想起了今天上午遇见了韩其琛。

韩其琛“是真的吗？”

君玉明“什么是不是真的？”

韩其琛“玉妍。”

“你觉得呢？”君玉明的表情沉了下来。

韩其琛沉默了一下，“我相信玉妍。”

“那你何必问我。”君玉明答道。

“玉明，我不是那个意思。”韩其琛言。

“玉妍还在祠堂罚跪，我先回去了。”

韩其琛“照顾好玉妍。”

君玉明点了点头，背过去离开了，并挥了挥手。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君玉明从来不会和君玉妍谈论半句，君玉明总觉得君玉妍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希望将来韩其琛能照顾好君玉妍，其实君玉明总觉得韩其琛都不一定能照顾好她。

但是君玉明又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所谓日久生情便是如此，可是爱而不得最为难受。

君玉明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一些事情，越想越头疼啊。

君玉妍跪在那里继续漫无目的的想着一些事情，想韩其琛的时候最多。

她在想韩其琛有没有担心她，有没有选择相信她。

君玉明天天给君玉妍来送饭，但是君玉妍的胃口却越来越不好。

第三天夜里。

君玉妍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而且觉得全身发冷，一股冷风吹进来君玉妍更是觉得难受不已，夜越来越深，但是君玉妍毫无睡意，反而是昏昏沉沉的感觉，看着幽幽的烛火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在祠堂一样。

君玉妍的额头滚烫，她穿得单薄，君玉妍想着自己大概是着凉了也没有什么大碍，就依然跪着。

可是，君玉妍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撸起袖子看见自己的身上的凤凰图案若隐若现，君玉妍赶快将袖子放了下来，深怕有人看见了。

君玉妍又看见了广思宫的大火，又看见了皇宫，那一座宫阙，那种迷蒙的感觉的围绕着君玉妍。

君玉妍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座冰窖，真的好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君玉妍这个时候想起的是君玉明，不是韩其琛。

君玉妍一头栽倒在地上，那冰凉的地让君玉妍感觉更冷，但是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可以让君玉妍再起来，君玉妍就那样倒了下去。

直到中午，君玉明来给君玉妍送饭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君玉妍。

君玉明摸了摸君玉妍的滚烫的额头，在确认君玉妍的纹身不会露出来一把抱起了君玉妍。

意识模糊的君玉妍在感受到君玉明抱起她以后，君玉妍以为自己梦到了那一天。

有那么一个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君玉妍冷极了就下意识往君玉明怀里蹭了蹭。

君玉明将君玉妍搂的更紧了一些，君玉明一把推开了祠堂的大门，外面的仆妇丫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君玉明喊着“赶快叫郎中来，五小姐高烧不退，烧得厉害。”

丫鬟仆妇赶快唤了人来。

君玉明将迷迷糊糊的君玉妍抱回了她的房间。

君玉妍迷迷糊糊中喃喃道“君玉明，不要走。”

君玉明看了看君玉妍整个人都愣了，没想到，在君玉妍的潜意识里竟然是他。

或许是从十一岁那一年救了君玉妍开始，她的内心里一直是她的二哥哥。

君玉明握了握君玉妍滚烫的手，君玉妍躺在那里感觉到无比的安心，那一双手总是能给君玉妍安心的感觉，或许一个眼神，或许一个怀抱，总是能让君玉妍从沉沦中复苏。

就在命运将君玉妍推向万劫不复的时候，君玉明一定会在自己的身边陪伴着自己。

君玉妍声音低沉“水……”

君玉明也不顾其他赶快给君玉妍递了一杯。

半夏还在养伤，君玉明看着婵娟还算是一个靠谱的就让婵娟先服侍着。

婵娟自然十分高兴，争取好好表现，能让主子相中了将来有个好出路。

君玉明看着婵娟也算是尽心尽力便也略略放心了一些，君玉明也没有敢将君玉妍病倒这件事情告诉林氏。

郎中赶来，把了把脉。

说君玉妍脉象虚浮，身体非常虚弱，怕是要病一段时间才能慢慢见好，郎中开了药，君玉明不放心旁人就让清月去看着。

不一会儿，大伯母和祖母来了。

大伯母“呦呦呦，这罚跪还没完事呢，怎么会如此娇弱。”

祖母横了李氏一眼，李氏马上闭了嘴。

祖母“明哥儿，妍姐儿什么情况？”

君玉明一礼“郎中说玉妍身体虚的厉害，怕是要养上一段时间。”

祖母“无大碍就好。这些日子苦了玉妍了。”

大伯母“那也是应该的啊。”

祖母无视了大伯母，淡淡的说“明哥儿，好好照顾好玉妍，长兄如父。”

君玉明又是一礼“谢祖母体恤。”

祖母想了想，这君朗尚在西南，若是君玉妍有个三长两短林氏怕也活不了了，那可就不好交代了，君玉明又是个细心的况且君玉明又疼这个妹妹，思忖了半天只能让君玉明好好好好照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