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时 第11章 第十一章·孤儿院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次是群战，六个人都要进去，也就没有什么选举之类的环节。

而且大门也根据上一扇宋晓虞完成的阳数最大的门确定了，几人屏息凝神，推开指定的下一扇门。

又是熟悉的空间颠倒，苏华梅紧紧抓着宋晓虞的手，生怕两人分开，可还是抵不过一股强大诡异的吸力，将两人隔开。

等宋晓虞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家孤儿院。

她在孤儿院的门口，依稀通过几个掉漆的红色大字辨认出这是一家孤儿院。整个区域的楼房都破败异常，而且窗户的朝向背着光，室内更显得昏暗无比。

白色的墙皮因为时间的积淀变成了灰棕色，同时破烂地不成样子，完全是一片一片的，上面布满了裂纹。东侧长满了密密麻麻爬山虎，整面墙都被占据，只露出一扇窗户。

宋晓虞脚下甚至是最原始的土地，往孤儿院的路上没有水泥路，只有坑坑洼洼的泥巴地和稀稀疏疏的青草，有一块秃的地皮，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

这里似乎是刚下过雨，空气很是潮湿，地上也积了很多小水坑，在稀薄的阳光反射下晶晶亮亮，但细看里面却夹杂着土的浑浊。

宋晓虞借着一个大一点的水坑观察了一下自己，打扮算是精致得体，带着一个巨大的遮阳帽，帽檐坠着薄薄的黑纱，一身衣服略微有些陈旧，但也算是合体端庄，她环顾一眼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同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往里走。

孤儿院的里面没有开灯，里面没有一点人的气息。前台空落落的，没有人员值班，宋晓虞既希望能碰见个活人减少莫名的恐惧感，又害怕来了个她应付不了的反而麻烦。

她继续鼓足勇气往里走，遥遥地听见断断续续的歌谣。

“小鸟小鸟飞过来，花丛中藏着有谁在，一朵一朵又一朵，笑脸盈盈请君来。”

宋晓虞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循着声音往里屋走去。歌谣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却仍然看不见一个人的影子。她觉得脖子上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寒气在不断逼近，身边却实实在在地空无一人，她有些哆嗦地环顾四周，捏紧大腿上的小刀。

也不知道刀对这些NPC有没有用，宋晓虞暗暗地想，不过她的技能根本鸡肋，没有一点攻击性，根本无法用来防身。

她一边小心地往里走一边打探着周围的情况，明明现在是夏天她却觉得出奇地冷，她穿着西式复古的长袖，带着细密的蕾丝花边，看得出她对应的人物身份应该不差，起码应该能算个中产阶级。

歌声却在她不断逼近时停了，变得断断续续，有如梦呓，宋晓虞甚至怀疑是不是歌曲在她脑子里播放而没有在外界播放，她一下不知该去哪里了。

她被带到一间阴暗的小屋，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宋晓虞忍不住用袖子掩住口鼻，却听见“吱呀”一声。

旁边破旧的房门被打开，一位穿着修女服的中年女性缓步走了过来，她手里捧着一根蜡烛，昏黄的灯光照亮她蜡黄的脸庞。她的皮肤有些下垂，眼袋很大，整张脸都显得浮肿。那眼睛像是鱼目一般无声，直勾勾地盯着她。

“玛丽亚女士，您来这里干什么？”修女冷声问道，“孩子们在西边的房间，这边是员工的住宿区。”

宋晓虞连忙定神，对修女露出微笑，拼命压制着内心的慌乱。

“好的，我正想看看孩子们，却走错了地方。”她微微颔首，不让自己露馅，“那麻烦您带我去一趟吧，这里的路实在太绕了。”

修女没有说话，只是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宋晓虞。宋晓虞觉得自己笑得脸都僵了，却也不敢有分毫其他的动作。

修女最终单手提着蜡烛，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晓虞咽了口口水，连忙跟了上去。她好死不死地穿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不仅不舒服，还总是发出“嗒嗒”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皮鞋踩地的声音吸引，不动声色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再次听见了歌谣声，“小鸟小鸟飞过来……花丛中藏着有谁在……”

宋晓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木然地把头移动一点角度，看见了一旁的草丛。她很快与一双眼睛对视，随即腿开始不听使唤地发软。

那是一双纯黑的眼睛，没有一点儿眼白，没有一点神采，不透光，如死潭一般沉寂，又夹着怨恨和贪婪盯着她。

宋晓虞不禁打了个冷颤，可她刚要跟着修女往前走，却发现修女不知何时也在回头看她。

修女一步一步走到宋晓虞的身边，神色自若地掀开草丛，那双黑眼睛的主人一下子尖叫一声窜跳出来，宋晓虞下意识后退几步。

“草！！！”可很快宋晓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又与修女对视，修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宋晓虞连忙清了清嗓子，佯装咳嗽了几声。

“草……这草长得真好，你们孤儿院的小猫也怪可爱的，想必孩子们也一样活泼可爱哈哈哈……”

宋晓虞正紧张地胡扯，听见脑子里传来机械音的警告——警告，警告，玩家宋晓虞出现ooc行为，请熟知玛丽亚的身份性格进行游戏。

宋晓虞只好闭了嘴，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故作优雅地冲修女一点头，有些生硬地开口道：“这只猫咪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修女这才转过身去在前面带路。

歌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宋晓虞接着听见清脆的儿童的笑声。她本应该觉得舒脆悦耳，此刻却无端地察觉到恐惧。她想起之前看的小说里关于小孩如何如何两面三刀，看似稚嫩的孩子如何如何置人于死地就觉得毛骨悚然。

终于，在拐了山路十八弯之后，宋晓虞看见几个儿童嬉戏的身影，其中一个扎着冲天的羊角辫，蹲在地上玩沙子，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是“蘑菇头”小女孩，一个是“锅盖”男孩。

“玛丽亚阿姨！”羊角辫小女孩似乎是看见她来，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就跑过来了。虽然宋晓虞知道这个玛丽亚年纪应该不小了，可她毕竟只是一个纯情女高，就这么被叫阿姨还是有点猝不及防。

随即另外两个小孩也跟着围了过来，宋晓虞定睛一看，在心里舒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这几个起码外观上都是正常小孩，没有再给她整什么无脸纸人，或者纯黑瞳大礼包，或者什么缺胳膊少腿的NPC了。

“玛丽亚小姐，那我就先离开了，修道院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修女冲着宋晓虞行了个礼，便不管不管地离开了。

宋晓虞看着几个孩子便觉得亲切，她摸了摸羊角辫的脑袋，声音也柔和起来。

“哎呀，好漂亮的发型呀，谁给你扎的头发呀。”

羊角辫用小脸蹭着宋晓虞的手心，撒娇似的说：“是丽达姐姐。小个子的头发也是丽达姐姐剪的。”

羊角辫小手一指“锅盖头”，宋晓虞冲他点点头，把羊角辫和蘑菇头都抱进怀里，“阿姨好想你们的。”

果然，宋晓虞说完这句话羊角辫就自报家地嘟着嘴说道：“玛丽亚阿姨都一个月没有来了，是不是不喜欢佳佳了。”

宋晓虞当即开始了记人名字的时刻，甜言蜜语地哄着羊角辫道：“阿姨怎么会不喜欢佳佳了呢？阿姨早就想来了，只是有些事情……”

羊角辫忽然安静下来，像是很难过，嗫嚅着小声说：“佳佳知道的，阿姨的丈夫车祸去世了……阿姨还会领养我们吗？”

宋晓虞当即眸光一闪，富贵的家，死掉的丈夫，多么完美的身份。她连忙装出一副提到亡夫的痛苦表情，声音也低了些，像是悲伤地说：“如果你们乖乖的，阿姨当然还会收养你们呀。”

羊角辫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说话，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真的吗？阿姨说话算话哦。”

宋晓虞心里觉得不妙，看着羊角辫的小眼神顿时觉得怀里报了个定时炸弹，开口强调道：“如果你们乖乖的。”

羊角辫露出笑容，轻声说：“那……怎么样才算乖乖的呢？佳佳现在不乖吗？”

宋晓虞心中顿时警铃大震，她觉得不对劲，对羊角辫大喝一声“下来！”可为时已晚，羊角辫咯咯一笑，竟是如游魂般一口狠狠地咬过来。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如痴如醉，又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她眯起眼睛，笑着开口：“好想当玛丽亚阿姨的孩子啊。”

她如水蛇一般缠了上来，宋晓虞怎么也甩不掉。

“妈妈，回应我好不好？让我吃你肉……喝你的血……让你来哺育我，让我彻彻底底成为您的孩子……好不好？”

宋晓虞也顾不上什么玛丽亚的身份了，揪住佳佳的小辫子就想把她往身下扯，可那小姑娘却像水蛭一样，露出的牙齿狠狠往她皮肤里钻，蘑菇头和锅盖头看见宋晓虞被佳佳控制住，也要往她身上凑。

宋晓虞头都大了，她觉得胳膊上的肉要被佳佳咬掉了，她费力地翻出大腿上的刀，就要往佳佳身上刺去时，一道带着寒气的箭呼啸而过，直中佳佳的肩膀。

宋晓虞大口喘着气，一把把这个小姑娘拽了下来，那块皮肉已经发黑发紫，也不知道能不能这小姑娘嘴里带不带毒。

旁边两个孩子也像是被定住了，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的技能。宋晓虞顺着箭的来源看去，来人一身银色的铠甲还没有卸，闪着凛凛寒光，不过揭开了面具，宋晓虞看见苏华梅漂亮帅气的脸。

她连忙抛了个飞吻过去，冲着苏华梅大喊：“爱死你了。”

这时机械音又开始像尖叫鸡一样没完没了地警告，警告玛丽亚角色ooc行为，宋晓虞听着心里烦躁，对着脑袋锤了一下。

苏华梅从白马上翻身而下，对宋晓虞行了个绅士礼，她有点俏皮地冲宋晓虞眨眨眼睛，嘴上却是喊道：“玛丽亚小姐。”

宋晓虞忍俊不禁，看着苏华梅道：“他们都叫我玛丽亚女士。”

苏华梅也笑道：“在我心中，您永远是玛丽亚小姐。”

两人调侃完了，苏华梅过来看宋晓虞的伤口，胳膊上阵阵疼痛如针刺般传入大脑，苏华梅轻轻一碰，宋晓虞就疼的忍不住叫了出来。

“应该没有中毒，清理一下就可以了。”苏华梅冷冷地扫了还被定在旁边的三个小孩一眼，开口道：“这三个小孩算是最低级寄生兽，我的箭可以定她们五分钟，我们先转移地方，再给你洗一下伤口。”

苏华梅咬着唇，半晌才叹息道：“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宋晓虞嘴比脑子快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出场简直太帅了！英雄救美，印象分直接拉满——唔！”

宋晓虞的头忽然剧烈地疼了起来，她听见冰冷的机械音道：“玩家宋晓虞存在多次ooc行为，现给予电击处分。”

“你……没事吧！”苏华梅看见宋晓虞忽然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几乎是下意识慌了起来，接着她也听到了系统提示音，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是孤儿院外军团的指挥长夏格。”苏华梅低声对宋晓虞说，“同时也是玛丽亚小姐的狂热追求者，所以我的行为暂时都算合理。”

“人们口中的玛丽亚小姐温文尔雅，优雅大方，讲话得体——”苏华梅顿了片刻，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了宋晓虞一眼。“你收敛一点。”

宋晓虞的头痛劲儿已经过去，随即又对这个身份有些郁闷起来。苏华梅已经把她抱起来准备把她带到医疗室去，宋晓虞刚想勾住苏华梅的头却又怕自己ooc了，只能矜持地把自己缩起来。

“好讨厌。”宋晓虞小声说。

宋晓虞指了指自己衣服，苏华梅马上知道宋晓虞的意思是这衣服勒的她不舒服，就爱怜地摸了摸宋晓虞的脑袋，低声对她说：“忍一忍。”

宋晓虞礼貌地问道：“请问夏军长怎么知道这么多？”

苏华梅马上心领神会道：“军团处有整个地区的分布地图，玛丽亚小姐，如果您需要，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两个最熟悉的人现在玩上了角色扮演，宋晓虞觉得刺激又兴奋，可系统的规则实在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夹着嗓子继续说：“那还要麻烦夏军长把我送回去，我的丈夫刚刚去世……我一个人在家，难免害怕。”

宋晓虞说到这里有种背德的兴奋感，她和苏华梅对视，两人心有灵犀地懂得对方所想。

苏华梅清了清嗓子道：“当然，美丽的小姐，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只是玛丽亚公爵的住宅实在离这里有段距离，我送完您天黑之前恐怕无法赶回市区……”

宋晓虞更兴奋了，她轻扯苏华梅的衣袖，有些欲语还休道：“那不如……”

苏华梅赶紧打断她的话，给了宋晓虞一个眼神，宋晓虞马上意识到一个淑女不会说出让陌生人留宿的话，赶紧闭了嘴。

苏华梅开口道：“不知玛丽亚小姐家里是否还有空房？这几日军队的屋子也不大够用。”

“这……”宋晓虞故作为难。

苏华梅恰如其分地拉住玛丽亚小姐纤细的手指，几乎是深情地说道：“小姐难道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只是借宿一晚，不方便就算了。”

宋晓虞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指，看着苏华梅，忍着笑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夏军长这个“过分”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