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艾 第75章 新鲜

两人默默走在安静的小土路上。

一位背着干柴的樵夫从一座院子拐角走出来，瞧见石孟川便笑道：“这不是石郎君吗，这位小公子又是？”

刚和石孟川打完招呼，樵夫立刻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一位小公子。

石孟川道：“同乡，也是老师和师娘的客人。”

方小艾朝老者客气地扬唇一笑。

老者：“幸会幸会。”

方小艾也学着道： “幸会幸会。”

继续赶路，方小艾在石孟川身后小声道：“我要知道一路上遇到这么多你的熟人，我就不乔装了，害得你跟着我撒谎。”

石孟川满不在乎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恶意的，他们理解自然好，不能理解便罢了。”

方小艾心里渐渐放松下来，没有了顾虑。

老师家在靠山的一面，一路走去几乎要穿过一整座村庄，不过他们沿着村旁的土路走，路上遇到的人会少很多。

好一会儿，又遇到一对母女，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娃似乎是刚刚摔了一跤，正委屈的哇哇大哭。石孟川把手上的食盒递给方小艾，上前朝女娃伸出胳膊，小女娃顿时便停止了哭泣，睁着挂着泪滴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很快便放心地伸出双手给他抱。

方小艾有些看呆，他身上莫非是有什么特别地吸引力。

女宝在石孟川怀里渐渐平静下来，还露出开心地笑容，最后被母亲抱走的时候还一脸依依不舍的。

继续赶路，方小艾不由问：“为什么她见了你就不哭了？”

石孟川笑道：“我已经抱了她三年了，几乎看着她长大，这里的小孩几乎都认得我。”

“难怪，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呢？”

“失望了？”

“倒是安心了，不然真担心被拐走……”

“……”

石孟川一噎，可细细一想，又暗暗敬佩这话里深藏的道理。

言归正传，方小艾又道：“说实话我还蛮喜欢这个村子的。”

石孟川偏过头问：“喜欢哪里？”

方小艾道：“这里的人都对你很热情。”

“还有呢？”

“没啦。”方小艾认为，石大哥在村里受欢迎，自己只要不作妖，大抵也能够托他的福，在这儿安生。

石孟川抿唇轻轻笑了。

方小艾继续问：“你不是在书院念书，为何和村里的人都挺熟的。”

石孟川道：“这还不简单，在村里卖过鱼，自然和大家就熟了。”

方小艾莞尔一笑，差点给忘了这茬。

前方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

石孟川加快步子道：“快到了。”

位于村子边缘的一座石块整齐堆砌的院墙，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石孟川熟门熟路的打开木栅门，偌大院子，两面屋舍，两面院墙，院子靠西的地方种了一棵枇杷树，茂盛的树冠为院子投下一片阴凉。

院里一片宁静，正是用午膳的时候，这般安静，让方小艾有些不大适应。

石孟川声音适时传来：“今天老师和我们这些学生一样休假，这会儿应该是去学堂接回师娘。”

说到这，石孟川顿步，偏过头道，“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师娘是附近学堂的教书先生。”

女的教书先生，女子也能教书。

方小艾不禁眨眨眼，感到新鲜极了。

两人走到西厢房前，石孟川对她道：“这里有两间屋子，你看下要睡哪间？”

方小艾问：“你睡哪间？”

石孟川手上拎着行李不便使用，便用下巴颏朝西厢房的第三间屋子一抬道：“我平时睡那间。”

方小艾朝他的隔壁那间走去：“那我便住这间吧。”

房门没有落锁，方小艾径直推开房门，一床，一柜，一面盆架，一套桌椅便是屋里的全部，墙面洁白，地板铺着平整的石板，所有家具看着也是簇新的。

方小艾心中各种惊喜和满意，放下行李后，她问了句：“为何会有这么多空屋子？”

后脚跟来的石孟川一面放下行李，一面道：“这几间屋子都是老师的几位学生凑钱建造，包括屋里的一应家具，也是他们购买，老师桃李遍天下，偶有外地学生来造访，村子没有客栈，他们便出资建几间屋子，一来客人来有地方住，二来，也有希望老师和师娘子嗣昌盛的寓意。哦，忘了告诉你，师娘怀孕了。”

还想说什么，抿抿嘴，没有说下去。

“……”

坐在床板上的方小艾呆了呆，随即问：“那我住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石孟川忙道：“何出此言，不要这样想。”

方小艾又问：“那师娘生了宝宝后，还能去学堂教书吗？”

石孟川顿了下，道：“那可能得停课一阵子，除非找到合适的代课夫子。”

方小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走到屋门口，朝不远处的山坡看去，那儿便是方才传来读书声的学堂吧。

很快，她回过身，高兴道：“我要赶快更衣，这样老师和师娘回来，看到的还是原来的我，我也省得解释了。”

石孟川站在她跟前，歪着脑袋看一眼她的脸庞道：“脸上出了汗，要不要端盆水过来擦擦。”

方小艾忙道：“要的要的。”

石孟川走到面盆架前拿起搁在上面的木盆走出屋子，随后端着一盆水进屋，搁回架子上，出去的顺手把门合上。方小艾再上前把门后的门闩栓上，做完这动作，她一愣，居然防起了石大哥。

自然也是要防的。

她很快给出不具体但合理的理由，随后便心安理得地开始洗漱更衣，她在几件衣裳里挑了挑，挑了绿色半袖搭鹅黄长裙，换了衣裳，开始洗脸，干面巾浸到水里，顿时感到一阵冰冰的凉感从双手蔓延至胳膊。拧到半干的面巾，擦了擦脸颊，脖颈，胳膊，后背……

果然整个人都清凉下来。

擦拭好，她又从包袱里取出铜镜，梳子，首饰匣子搁桌面上，然后坐下，对镜给自己梳发髻，她没有阿清那样的巧手，只梳了简单的发髻，插上发簪，戴上耳环，揽镜一照，满意。

梳妆好，方小艾开始把带来的行李搁置好，忙完她推开门，看见院里依然空无一人，不过正屋有扇门敞开着，她走出屋子，合上门，朝那间屋子走去。

这时一条老黄狗从院外屁颠屁颠地跑进来，目标明确，便是方小艾要去的那间屋子，方小艾加快脚步走进屋子，看见石大哥正在厨房里忙，心下一松。

老黄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跟进屋子，径直钻到石孟川脚下，亲昵地围着他转圈圈。

正舀水往水盆里倒的石孟川道，“阿黄，不到一天便想我了。”

不料阿黄听完这话又绕到方小艾脚边，一样地转圈圈。

石孟川：“……”

看出是只友善的狗，方小艾放了心，蹲下身子摸摸它的脑袋，说道：“阿黄，你也认得我呀，呃，不对，应该是托了某人的福才是。”

石孟川倏尔一笑，刚要说什么，又听她道：“不对，定是因为瞧着我面善。”

石孟川表情一滞，复又笑开，她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没看见到其他人，方小艾便问：“老师和师娘还没回来吗？”

石孟川瞧了一眼道：“快了。”

方小艾盯着他手里的活儿道：“你在烧饭吗？我要做什么吗？”

石孟川又回头看她，认真交待道：“你是客人不要忙这些。”

方小艾一愣，“哦”了声，坐到饭桌前的椅子上，瞧见桌面上搁着一篮自己带来的那些豆角，旁边还搁着一个空篮子，显然他接下来要择豆角。觉得无所事事的方小艾拿起一根豆角，一面择一面道：“我帮的是你。”

开始煮饭的石孟川又回头看她一眼，抿下唇，由她去。

“你常住老师家吗？”方小艾漫不经心问了句。

石孟川“嗯”了声，道：“老师是我父亲的学生，他俩关系一直很好，老师多加照顾我，一来二往，我们便熟了起来。”

“……”

方小艾心中微讶，悄悄抬眼瞧他一眼，他脸色如常。在方小艾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有关他家人的点滴。关于他的身世，她还是从自己家人口中得知一二。眼下她心中蠢蠢欲动，想要从他口中再问出一二。默了默，又放弃了，他想开口的自然会开口，不小心揭开他人伤疤可不好。

有了小艾的帮忙，石孟川便忙着备其他菜，笋干，豆腐，鸡蛋，鲜鱼，都是中午要吃的。

方小艾看了眼窗外，依然不见人回来，又道：“我住在这里每个月给老师和师娘多少钱合适？”

石孟川道：“这个不急，等你在这里住习惯了，和老师他们熟了，再商量也不迟，你也不是一定要住在这里，若是不习惯我们还可以再换地方。”

方小艾默了默道：“好，便听你的。”

这时屋外传来了动静。

先是阿黄叫唤两声，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唤道：“小石带朋友回来了。”

小石？

想必便是石大哥的小名了。

这个小名可是被自己在客栈里用了将近三个月，也不知，石大哥在听到自己的小名被自己冒用的时候，心中作何感想。

想到这些，方小艾便忍俊不禁。

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顺带着冲淡些许将要见到陌生人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