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艾 第109章 赴考

两人回到院里，就被孙嬷嬷召唤去厨房，饭桌上摆着一篮子煮熟的鸭蛋，两双布鞋，一袋烧饼，还有两个水嫩嫩的大桃子。

孙嬷嬷拿起那盛着二十个熟鸭蛋的篮子道：“这些鸭蛋是李姐和丫丫送来的，红皮的是煮鸭蛋，青皮的是咸鸭蛋，都是各十个。咸鸭蛋可以放着晚些吃，红皮鸭蛋要趁早吃掉。”

拿起一双布鞋，孙嬷嬷接着道：“这双布鞋是住在村西的小梅姑娘送来的。”

拿起另一双布鞋，又道：“这双是村东阿莲姑娘送来的。”

指指烧饼：“这十个烧饼是七嫂送来说是给你路上吃的。”

指指大桃子，孙嬷嬷道：“这两个桃子是泥瓦匠家送来的。”

说完，孙嬷嬷便自行走出厨房，回自己屋里了。

方小艾拿起那两双绣花布鞋，左看看右看看，又拿手比了比，道：“这鞋子就是你的尺码，她们连你的尺码都知道。绣得多好啊，一双绣着两朵花，哦，是并蒂莲，一双绣着两只鸟雀，不对，是对鸳鸯。”

方小艾一面说一面止不住地笑。

“你怎知道是我的尺码，不会是你透露出去的吧。”石孟川笑着扯过她手中的鞋子，放回桌面上，收敛笑意道：“心意我领了，鞋子我会还回去。”

“……”

方小艾被他这番这话噎得，好半晌才道：

“才不是我透露出去的，再说你的鞋码不是你先前给我的。”

石孟川点了下头，道：“没错，你要给我纳布鞋，我便把尺码给了你。”

想起那些日子的情形，他的唇角便不自觉地上扬。

方小艾拿起桌上的鞋子，又偷偷张开手掌丈量，发现好像又不太准了，偏大了些，垫上鞋垫，大抵也是合脚的，只觉得这姑娘心思缜密，不禁又道：“这鞋子可是花了人姑娘不少心血和一片真心呢。”

石孟川低头莞尔一笑：“真心和心血不会被辜负，只要找到对的人，而她们的那个人显然不是我。”

方小艾呆愣地注视着他，仿佛听到什么天籁，复又盯着手上的绣工精美的布鞋，“但愿鞋子找到它们真正的主人。”

蓦地，她想起一个问题，那她纳的鞋子呢，它们找到主人了吗？

她的目光下意识朝他的鞋面看去。

巧了，他脚上穿的正是自己先前给他纳的布鞋，黑色布面各绣着一株小草。

她“噗嗤”一声笑了，不明白当初怎么会想到给鞋面绣小草，和那鸳鸯和并蒂莲的绣工相比，实在是太拿不出手。

“笑啥？”石孟川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鞋面。

“我在想我当初怎么想到给鞋面绣了两株野草。”

“大抵是……猜透我的心思，知道我喜欢。”石孟川一本正经分析。

才不是，是因为图案简单，图省事。

不过，他能这样想。

方小艾自然更高兴。

石孟川又道：“其实你给我纳的那些布鞋我都很喜欢。”

屋外偷听的夫妻俩，听到这纷纷失望叹口气。

交换眼色两人又一道回到卧间。

一合上门，刘月芸便气咻咻道：

“我还以为出发前这家伙会告白，搞半天还憋在心里。”

夏安连忙安慰：“夫人，莫要生气嘛，我倒是听出他的心意表达出来了。”

“那能一样吗，表白就是要把心意直白地说出来。”

“你说小艾姑娘会同意吧。”

“我看她对川儿也有意思，现在两人就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看谁先捅破了。”

“那川儿还顾虑什么，两人认识也有一阵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看着彼此的眼神也是满怀爱意，真真像是一对青梅竹马。”

刘月芸认同地笑了笑，又道：“我也问过他是否喜欢小艾，他点头了。我让他表白，他却说等他考取进士就聘请媒人上门说亲。”

“哦。”夏安一副了然点头，“莫非是不想考试受到分心。”

刘月芸无语地看他一眼，道：“是有了这个身份，才有信心，这孩子自己给自己压力呢，我瞅着小艾就不是那种谄媚权利和荣华富贵的人，她爱财，但取之有道。”

夏安满眼欣佩地看着夫人，“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这孩子居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小艾，他在学业上那么自信，在女孩面前居然扭捏了起来。”

说着夏安自己都觉得好笑。

刘月芸又分析道：“倒也不是真的不自信，真的觉得配不上，是因为心里把对方看得很重要，所以就想给对方足够的尊重和仪式感。”

夏安看着夫人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忽地想起什么，他又道：“那他就不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所以啊，他对自己终究是有信心的。”刘月芸忍不住又笑了，“他还托我，看着点，别让人来骚扰小艾，他用的是骚扰。”

说完，她又“咯咯”笑出来。

“他果真这样说？”

刘月芸咯咯笑地点点头。

夏安难以置信石孟川也有这样的一面。

灶房里。

方小艾看着桌面上大家的一番热心和祝福，那是属于石大哥的，她不好继续杵着，便道：“石大哥，时候不早，我去歇着了，你也早些歇息。”

石孟川二话不说，挑出略大的那个桃子给她递去，“这个拿着。”

“给我干嘛，你带着呀。”

他继续递着桃子，“我吃一个就够，拿着。”

后面两字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方小艾这才放心接过，是他命令我要的，若是不要，他会不高兴的，他不高兴了，就不能好好发挥考试了。

同时她心里也立刻为这个桃子的未来想好了答案……她觉得她应该舍不得吃这个桃子。

接着，石孟川又从鸭蛋里挑出六个给她，“你也吃，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路上会坏。”

方小艾接过蛋说：“怪不好意思的，这些都是给你的呢。”

石孟川笑：“给我的，便是我的，我有权决定它们的去处。”

“咦，这六个好像都是咸鸭蛋。”方小艾发现了什么。

“嗯，咸鸭蛋耐放。”石孟川显然是知道的。

“指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的鸭蛋还没吃完呢。”

石孟川满含笑意看她，眼底灿亮笃定，“考完，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一趟。”

方小艾认真看着他：“好，到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想起来，好久没吃你的鱼了。”

“是呀。”方小艾也想了起来，掰着手指头细数起来，“到时给你做酸菜鱼，水煮鱼，红烧鱼，麻辣鱼，松鼠桂鱼。”

“那可要我好好考。”

“自然是要好好考的，也……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石孟川点点头，又笑了。

天一亮，一院子的人便陆续起来。

孙嬷嬷起床做早膳，方小艾也从李姐家院子回来，洗净手，更衣后，和大家一道围坐饭桌前。

一屋子人都在。

桌面上有蒸年糕，炒年糕，凉拌海带丝，炒豆干，煮鸡蛋和稀粥。

夏安用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蒸年糕，蘸了蘸酱料碟里的黄豆红糖粉，再搁入石孟川碗里。

“祝我们的石郎这次去府城参加科举考试，一举高中。”

石孟川双手捧着碗道：“多谢夏先生。”

方小艾忍不住鼓掌。

大家都跟着笑了。

该说的，想说的话都说了几遍，这顿就不再多说了，吃得相对安静。

用好膳，石孟川背上鼓鼓囊囊地行囊走出院子，大家跟在后面，一路来到河边。

他即将乘坐的竹筏已经停靠岸边，船夫也是村里打渔的，石孟川在这一带打渔的时候，和他走得最近。今天他来送小弟一程。

立在筏子上，石孟川朝大家道：“你们都回去吧。”

大家继续立在岸边，夏安道：“保重，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写信回来。”

刘月芸道：“照顾好自己，好好考。”

孙嬷嬷也跟着道：“照顾好自己。”

方小艾发现自己想说的话或是都被他们说了，或是已经说过，便不想再重复。

立在岸边道别的时候，她挥了挥手；见他上了筏子，她又挥了挥手；立在筏子上劝大家，她又挥了挥手；筏子离开岸边，她又挥了挥手。

她始终可以接收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她便知道他看到了，也知道了，自己在认真地和他道别。

回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人和筏子几乎看不见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很快又安慰自己，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回来。

回到院里便见到孙嬷嬷拿着两双绣花鞋往外走。

孙嬷嬷道：“这鞋子石郎不穿，我现在就给她们还回去。”

方小艾回到自己屋里，一眼就瞧到搁在桌案一角的桃子和咸鸭蛋。

她把桃子放在床头闻着桃子的香甜味睡了个回笼觉。

三天过去了，桃子咸鸭蛋她依然一口没动，除了桃子表皮没那么新鲜外，其他都没变。

第四天，她又拿起桃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那香甜的味道又淡了几分，没有前几天的时候闻着香了。

第五天，她把桃子拿去洗了洗，咬下一口吃了，心里还庆幸还好吃了，不然真的就坏了。

有些东西留在心里便好，可别糟蹋无辜的粮食。

吃完她把核洗净留着。

六个咸鸭蛋也先后吃掉，中间也是隔了蛮长时间。

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

更多时候她在想自己是喜欢石大哥的，她问自己如果现在逼她嫁人，对方又是石大哥的话，她可以立马就嫁。

她甚至想象过两人婚后的日子，一开始浮现在脑海里的是自己在家里，在饭馆厨房里，或是她和几个姐妹组的小作坊里劳作的画面，而石大哥则撑着他的渔筏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后来，她发现这样不太对，不是这样的生活不好，而是石大哥既然选择仕途，自然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他应该身着官服，白天出现在官府里，夜里才回到家里和自己过小日子。

只是石大哥喜欢自己吗？

于是寻找他喜欢自己的蛛丝马迹，成了她一个人时候最喜欢做的事。

想着想着，唇角就压不住了。

他是喜欢自己的吧。

她无数次问自己。

每次都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很快又会被她否决掉。

他前途似锦，或许会有更好的女子成为他的妻子。

不见他的日子，对他的思念越盛。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信从府城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