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林雁琼不自觉脑补出悲情故事,宋斐本人却很没什么表示,半分悲色也无。
她把要安慰他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这人先前骗了自己那么久,说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那是假的。
看着对面的宋斐,林雁琼叹气:“所以,你还欠他五百两?”
宋斐颔首。
“为此不得不在我府上做工,”林雁琼算了算,“五百两,就算我们给的月银高,你也要在府上做好些年。”
宋斐低着头,声音轻缓:“先前不得已骗了大姑娘,就算一辈子在你身边做牛做马也甘愿。”
林雁琼让他抬起脸。
病中的少年脸容委屈,泫然欲泣,她又盯了一会儿,自己认输。
“算了,待就待吧,能干活儿就行。”
宋斐其实没想到她还会同意,惊异之余,涌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原本不告诉她真相,是还在生气她将那夜的事遗忘,到如今,已经成了他自己不好意思、拉不下脸。林雁琼虽然不记得他,但对他实在太好。
坐在对面的林雁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郁闷得很,埋头苦吃。
薛家酒楼办得红红火火,兴许就胜在口味,好吃却不腻人,样样有新鲜。
林雁琼吃到一半,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朝宋斐打量,她心想宋斐也很可口,自己那卖艺大计不如就从宋斐开始,以他这张脸,想赚五百两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她沉思一会儿,想起什么:“那日夜里灯会,我见到一黑衣少年,也是你吧?”
宋斐颔首,给她递了张帕子擦嘴,林雁琼相当自然地接过,等擦完才有些别扭地放到桌上。
她蹙眉:“你就算跟我回去,也不能再当丫鬟使了。”
女子内室没有让男人近身伺候的道理,顶多当个院护,可她见宋斐这消瘦的身形……也不像能打架的。
宋斐不认为这是难题:“我可以继续穿裙子。”
邱少游没忍住:“你要不要脸?”
二人都选择无视邱少游,林雁琼沉吟一会儿:“别,怪怪的。”
她都知道宋斐是男儿身,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更何况总是钗裙示人难免惹人误会。
她说:“你就不必装女孩儿了,反正你还会珠算种花,跟在我身边也一样,留着吧,养得起你一口饭。不过你得搬远一点,搬到外院去。”
宋斐一想到要离她这么远,不由失望,可他理亏在先,只是颔首:“好。”
“还有,我还得让兰竹给你立立规矩。”
.
“不行,不可能!大姑娘,奴婢绝不容忍!”
院落里,兰竹睁大眼看着一身黑衣的宋斐,愤愤道:“你这狐媚贱男人,准没安好心,费尽心思跟在我们姑娘身边,你,你!”
她没骂完,转身对林雁琼继续摇头:“大姑娘,不能留着他,后患无穷!”
她怕林雁琼不信,还凑到她耳边叮嘱:“姑娘刚回来不知道吧,许多坏男人就盯着富商女勾搭,使劲浑身解数骗取钱财,阿弥陀佛,咱们赶快把他送走。”
林雁琼淡然一笑,有些诡异的语气:“你放心,谁骗谁还不一定。”
兰竹再劝几句,林雁琼依旧是目色深沉地看着宋斐,她只以为自家大姑娘被男色所迷,痛心疾首地给宋斐另找了间房。
阿绯成了一个少年,这事儿知道的人倒不多,兰竹怕下人们多嘴,支了些人去别的院子当差。宋斐自己住在小房里,跟林雁琼隔了老远,且屋子的陈设也简陋得很,远不能跟之前比,他对此倒没什么不满,只是仍在幽怨。
表明男儿身之后,自然要尽快把功力夺回来,为她好也为自己好。
可是,怎么做呢?
宋斐苦思冥想,垂眸把腰带给松了松,但他本就身形瘦长,腰带稍松一些,就容易掉下去,外衣敞开,实在太过不妥。他只好扯了扯领口,将中衣脱去,动作间,露出一截锁骨。
……这总行了吧?他心里没底,翌日去林雁琼身边时,格外注意她的神色。
林雁琼做功课做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关注到宋斐,直到她歇息时喝水,宋斐给她倒茶。
少年稍倾下身,领口就垂了下来,微斜的锁骨如新月般精致好看,从衣襟之间还透出一股香味,很淡,并不刻意,仿佛体香。
林雁琼接过茶盏,眼神还黏在他锁骨处,好半晌,她才喝了口茶水。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