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一时平静,落水渔民陆续登岸。
见大青鱼尸身约几百斤重,蒋督头令人分而食之。
众人呼朋唤友,端来锅碗瓢盆,将鱼头打裂成数十块。
玉静和墨缘见状,心下凄然。
又过半月,依旧相安无事,但事后食客寥寥无几,谈及退秋鱼更是胆战心惊。
眼见酒楼生意惨淡,渔民亦不敢下河捞鱼,蒋督头忧心忡忡:长此以往,青鱼县将百业凋敝,饿殍遍野。
事态更不止于此处,近来深夜,青鱼滩常有哭声传入,凄厉异常,响彻夜空,犹如阴风搅动,令人心神不宁。
传言此凄厉哭声,是白鲟儿哭诉夫君之死。
当夜,青鱼滩哭声震天,令蒋督头寒毛直竖,急得他深夜造访聚贤庄。
而此前热闹的聚贤庄,如今食客全无,犹如一座野岭孤楼。
“唉,听闻其凄厉哀嚎,我猜疑白鲟会伺机报复,青鱼县将有灾祸降临。”蒋督头紧锁眉头,如陷噩梦。
渡济叹息:“我等前往青鱼滩者数次,皆因白鲟精避而不见,未能将其降服,以致耽搁时日。”
墨缘耿耿于怀道:“既收其夫,又尽网河鱼,白鲟自是怨气冲天,青鱼滩恐怕将成血海。”
闻墨缘此言,蒋督头脸面微怔。
此时衙役推门禀告:“古郎渡口有大片鱼怪汇聚,正猛烈撞击河堤。”
蒋督头大呼不妙。
这古郎渡原是一处老渡口,位于河流上游,因泥沙淤积,垒着无数乱石泥洪。
若是河堤一旦决口,整个青鱼县将会淹没于汪洋。
事不宜迟,众人奔至渡口,见两岸山高十余丈,河水南冲北撞,如野马狂奔。
水中摆尾着数百鲟鱼,个个宛如两头黄牛般大小。
眼看河堤摇摇欲裂,蒋督头惊恐急呼:“放箭,统统射死!”
箭矢破空而出,射穿鱼怪,热血喷洒,溅落到蒋督头脸面。
水面大鱼皆被射成刺猬,河岸血腥弥漫。
但鱼怪甚多,片刻后再度卷土重来。
岸上渡济寻查着白鲟影子,可大鱼重重叠叠,根本毫无踪影。
又是一排箭雨后,几条大鱼破水直扑人群,沉重身躯骤然下压,弓箭手当即被压得口喷鲜血。
而鱼怪们嘶叫扑腾,不断从河底涌出。
忽有巨鱼高高跃起,张口欲噬蒋督头。
“督头小心!”衙役大喝一声,不料一个大浪打来,将其卷入水中。
蒋督头避之不及,胸前衣裳被撕开大口,即令挥刀斩杀,河面顿成赤红一片。
众人举刀便剁,将上岸之鱼砍成烂泥。
“拉动麻绳网,将它们穿死网上。”
蒋督头浑身染血,勉强稳住身形。
如此血腥场面,令墨缘目瞪口呆,只见两位师兄提剑猛刺,一道道鲜血直溅天宇。
渡济杀得眼红,抹去脸上鲜血,喊道:“师妹,速来相助。”
玉静犹豫不决,但见鱼尸堆积如山,似在屠戮无辜。
“傻丫头还愣着?”圆良又喊道。
玉静连声应诺,却始终未抽剑相助。
麻绳网上层层覆以鱼尸,上有铁丝与刀剑交错,血肉四溅。
不久,又见河鱼井然排列,首排冲击河岸,其后紧跟而上,密密麻麻,如赴死地。
“群鱼自尽赴死?”墨缘心惊。
河堤终开一隙,洪水顷刻惊涛骇浪,犹如苍龙急奔而下,势不可挡。
层浪掀天翻地,拔树而起,往青鱼县浩渺汪肆。
洪水弥漫着农田,卷石挟泥,瞬息间尽成一片浑黄。
远处呼天抢地声传来,百姓为避命,纷纷上到屋顶。
但水势如脱缰野马,汹涌撕咬着楼宇店阁。
聚贤庄在洪水中倾覆,似树木被拔根而起,直冲下游而去。
蒋督头吓得瘫软在地,眼下洪水滔天,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岂能放过他?
青鱼县风惨阴冷。
在河水深处,白鲟儿咋显,瞬息间跃出水面,复化为女子身,泪流满面道:
“今犯下滔天之罪,不敢奢望上天垂怜,唯自此以后,青鱼县已非鱼族之家。”
渡济高举收魂镜:“妖孽,休得猖狂,看我今日收你!”
白鲟轻蔑笑道:“休想收我!”
话语未落,她摇身一变,恢复本相沉入水底,在鱼群中盘旋后,似作告别。
眨眼间白鲟冲向麻绳刀枪剑戟,噗嗤一声,鲜血迸射如柱。
水面喷出一阵血雨。
“鱼妖自尽啦!”岸边渔民争攘推搡。
暮鸟掠空而过,没入苍茫暮色。
玉静立于河堤上,目视波涛,面色凝重。夕阳余晖下,血雨垂垂而降。
白鲟垂危之际,仍前后挪动身躯,使得刀剑在其体内来回切割。
鱼群见状,亦纷纷冲撞麻绠,将白鲟遗体裹于层层鱼尸之下……
墨缘悲叹:“鱼群以生殉道,竭其最后气力,维护鲟王之尊,实为惊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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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鲟王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