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小猫还是立了大功。”刘岱似乎很喜欢这只猫,乐此不疲地逗弄着它,“X,你温柔点嘛。”
X愣了愣,还是牢牢抓着猫的后颈,“松手,它会扑过去。”
[满初,不喜欢。]
心里这句话他没说出来,毕竟基因怪物足够敏锐,能够准确地察觉林满初的心情。
相处这么多天,他逐渐意识到,林满初似乎并不喜欢将自己的心情袒露到人前。
“……这样么?”刘岱怎么可能不了解林满初,揶揄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正经道:“不知道哪儿来的猫,我们现在得走,它又不能跟着我们,这可怎么办?”
林满初别过头,不想参与关于猫的讨论。
X捉着猫的后颈,寻了半天,终于寻了个纸箱,将它放进去,纸箱倒放、合上盖子,找了不轻不重的物体压住,确保猫暂时掀不开纸箱,“这样,应该可以。”
“喵喵喵呜~”
纸箱内传来猫抓挠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叫声让林满初额角一跳,干脆背过身去,生硬道:“安排好了就快走。”
刘岱瞟了眼她的表情,“满初说得对,纸箱控制不了它多长时间,趁这个时候,咱们赶紧走。”
林满初率先迈出去,X追上她,低头神色认真地看了她半天,但什么也没说,只抿了抿唇。
“想说什么?”林满初脚步不停,面无表情问。
“……满初,喜欢这只猫。”
见她询问,X还是没有忍住,自顾自地点点头,语气肯定。
林满初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
若是旁人,估计已经看出了她的抗拒,但偏偏是X。
即使X能够洞察她的内心,但他的阅历不足以他准确判断出自己应当做出什么反应。
于是他执拗地说,“喜欢,你喜欢的。”
“……X。”林满初冷冷唤他的名字,抓住他的手腕,“再多嘴,我就把你丢掉,把它带走。”
“……”
基因怪物瞬间乖巧闭嘴,神情委屈。
就这样一直走出很远,远到林满初确保猫追不上来,正要放松下来时,身后却传来了猫叫的声音。
“喵~”
依然嗲嗲的,熟悉到让人不可置信。
林满初转身,抓着X腕部的手指霎时有些痉挛,不知为何,她竟从一只猫身上看出了X的影子。
——都是那样的死缠烂打、执拗难缠。
“这都能跟上来?”项浅没忍住,率先弯腰将猫抱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看不出什么品种……不过长得很可爱。”
刘岱凑过去,摸了把小猫的脑袋,“真是的,它还是跟上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看的人却是林满初。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小猫这是相中了她。
“想跟就跟。”林满初垂下眼睛表态,“我不管这件事。”
“这……”项浅犹豫了片刻,将猫放到地上撒开手。
果不其然,猫像发射的子弹一样,瞬间弹出去,试图往林满初怀里钻,但碍于身高,它只能扒着她的裤角喵喵叫。
和听不懂人话的小猫讲不了道理,林满初眼神示意X。
X弯腰将猫控在怀中,手足无措,“我、我来抱?”
“……嗯。”
林满初简单应道,“既然解决了这件事,现在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要赶路。”
刘岱歇了调侃她的心思,老老实实回归队伍,朝远处眺望,“离蕴城最高点似乎还有很远。”
突然,她捂住了耳朵,“你们有没有听到……水流的声音?”
她这一开口,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努力捕捉风送来的声音。
“嗯?”姜棉侧耳倾听半晌,迟疑地摇头,“没有啊?”
“奇怪……难不成是我的错觉?”
“不、不一定。”魏卓君眼睛一亮,“说不定我们误打误撞,摸到运河附近了!”
这下所有人都没有玩笑的心思,紧张地朝刘岱指的方向赶去。
路上街道安静无比,没了往日游荡拦路的异种,众人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可一想到那些被链子锁住的异种,心中还是会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林满初有些想不通。
既然留在蕴城的那些天同会成员都是异种,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异变后,也被其他人这么拴住,像牵狗一样带走吗?
这并不能用异变后就失去理智、所以也感受不到折磨来解释。
毕竟人死后也是感受不到痛苦,可依然有那么多人惧怕死亡。
这是人无法抗拒的正常心理。
“我的天……快看!”
刘岱的惊呼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林满初,她抬起头,看向前方。
而后愣怔在原地。
只见一条宽阔而波光粼粼的河流,横贯蕴城大地,如美丽的银白绸带,水流声幽秘,有风吹来时,水面便泛起波纹。
……在基地待久了,这番景象便犹为难得,每每看到,便不得不惊叹。
世间无数奇观异景都失去了人的观摩,城市废弃、道路荒凉,景色再美也无人问津。
毕竟……活着已经很艰难了。
距离上次自己看到这般美丽的景象,也已是十年之久了吧?
心弦微动,林满初转头,瞥见X怔忡的神色。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自从离开基地后,X就像无知而好奇心极重的孩子一样,幽蓝竖瞳会长久地停留在每一件稀疏平常的物品上,带着浓重的兴趣。
自诞生起,他的世界就被局限在培养管中,后来多了一个林满初,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这样的经历注定他会是一张白纸,使得林满初能够在上面轻而易举地染出自己想要的颜色。
小猫窝在他怀中,短短一段时间,它已经不再挣扎了,此刻无聊地转着脑袋,抖了抖胡须,似乎并不明白眼前这群两脚兽到底在惊叹什么。
……不就是一条河吗?
见林满初看它,它立刻激灵起来,蠢蠢欲动,想往这边扑,后爪狠狠蹬了一下X的手臂。
这一下唤回了X的神智,他反应迅速地抓住了差点逃脱的小猫,终于注意到林满初的视线。
不似以往的冰冷或者平静,而是奇异的、带着让人心旌摇曳的暖色调,让人控制不住地血液上涌。
“怎、怎么了?”他抱紧小猫,结结巴巴地问。
林满初收回视线,漫不经心,“没怎么?”
“……运河好看吗?”她看向那条奔涌的大河。
“好看。”X迟疑片刻,实话实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么?”林满初恢复了一贯的冷调,“也许以后你会看到更多。”
“也许?”X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
林满初瞥向他,带着评估的眼神,“也许以后你什么都看不到。”
“为什么?”不知怎的,X一瞬间心慌,“你,不带我看吗?”
林满初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他没听清,但林满初的确笑了,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唇角微勾,似美丽的艳鬼。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它取决于你。”
她轻飘飘地说。
“我不明白。”X摇了摇头,“满初,我不明白。”
林满初伸出手指,抵着他的胸膛,感受心脏的跳动,微笑而温柔地说:“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只需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