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无奈地笑了:“谈道友因为这件事找过我许多次了,我也回答过许多次了,我修炼用的一应物资、皆是自己赚取,我裁衣制甲之术尚可过眼,平时修炼开销不大,勉强可以应付。”
她话说完,谈妗的脸上嘲讽之色愈浓,她身边的女修则接着说道:“小萱水灵根有六十三点呢!若非是三灵根,早靠灵根拜入内门了!你水灵根不过五十多,也好意思和她比?”
不管是几灵根的修士,单种灵根过六十都是极少见的。沐寒在青禾镇两年,也就遇见过一个神神秘秘的柳仙,一个暮江。暮江的弟弟都没到六十,能和暮江一起走全然是因为有五十三点的冰灵根。
谈妗单种五十多也是很高的数值了,骂她的女修能比她高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就因为拥着的人灵根高,就趾高气扬地践踏谈妗的天赋,也是可笑。
旁边也有人说:“沈玉萱几年前给丽晴峰做了一批衣服,好像挣了不少。”
“哦那我说错了,换个问法。”
“那,沈道友,你为什么对他的赠予来者不拒?不想与他牵扯不清,还坦然接受他的礼物?”今天碰见正主——沐寒怀疑谈妗很可能是故意来堵这个女修士的,那晚谈妗修炼被她打断,受的轻伤差不多今天正好恢复利索——谈妗根本不理旁边那两个人。
“谈道友,我不曾接受过刘师兄的礼物,除了开始,我不知道刘师兄意思,给丽晴峰做了一批他们根本用不上的二阶法衣外,与刘师兄再没有过利益牵扯。”说着,她有些窘迫,头一回露出了退缩心虚之意:“至于那些衣服……等事后我知道……我收的都是市面上的正常价格,也按规矩走了折扣,退的话,我白忙了半年,衣服都是量身定制,未必找得到人转卖,转了也是二手低价,其间损失在四五千灵珠上下,数额太大了我没勇气去担,所以不敢提退货退钱。这是我能想到的,仅有的我能避免却还对不住你的地方。”
围观人中本就有不少人觉得谈妗咄咄逼人,沈玉萱这一示弱,周围起哄讨伐谈妗的声音就更大了。
沐寒看得心头火起,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谈妗这回挺有脑子的,沐寒方才冷眼看着,只觉得谈妗像在引导沈玉萱说不该说的话。
谈妗想做什么?
“你当真不曾收受刘师兄的任何赠礼?”谈妗把“任何”咬得很清晰,
沈玉萱却神色自若,似乎自认除制衣一事外,没有任何理亏之处:“不曾有的。刘师兄,刘师兄,”她好像有些害怕,但还是很认真地陈述道:“刘师兄对我甚好,但,但他此举实在是陷我于不义,我如何还能接受他的示好呢?”
“小萱!”左边的女修忙拦住她,右边的女修也被她这突然的一句话吓得手软:“你说什么呢?”
“谈道友太过不讲理了些!”旁边有人喊道:“你纠缠沈道友多次,以致沈道友说了这样的话,开罪了内门修士,简直是无妄之灾!”
也有人咬耳朵道:“内门高徒追求,这沈修士却反咬一口,真是不识好歹。”
也有人道:“姓刘的不是个东西。自己不明明白白退婚,让谈修士出了多少丑,又让沈姑娘平白惹了多大麻烦!”
另有一个冷笑一声:“早在谈道友来外门前,刘易府就在纠缠外门一个师姐,两年没得手,当时不少人说那师姐不识抬举,后来师姐不堪其扰,领了驻守任务去了蓬煌边境至今没回来。又过一年,才追求的沈修士,再几个月,才是正经表妹未婚妻谈道友进外门。现在看,师姐一开始就是明白人。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不到十年,就没几个人记得这档子事儿了!”
还有一人接着嘲讽:“有胆子记的没这份闲心,有闲心的没这个胆子!”
四周议论声纷纷,下面的楼梯堵上了,三个人干脆就站在楼梯上往下看。
陈辛夷听得起劲儿,沐寒急着梳理这奇奇怪怪的关系好弄清楚谈妗今天想得到个什么结果,叶英芝脸色从一开始就很冷,不知道是针对谁。
处在风暴中心的谈妗却镇定自若。
“你只说,你从没收过刘易府的东西?”
“没有!”看着柔柔弱弱的沈玉萱这两个字倒是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头上的这根簪子,是哪里来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谈妗眯了眯眼,瞳孔中似有流光闪过。
边上的女修气乐了:“谈妗,你怕不是想咬小萱想疯了?造物殿的簪子,三阶,七百灵珠,累积贡献三千可以打八折,多少人都有?”
沈玉萱捕捉到了谈妗眼中一闪而过的危险,但她略一回想,自认没有破绽,从容应对:“自然是我从造物殿换的。”
“你换的?”
“怎么?你还要查?”左边的女修又道:“造物殿谁会记得这个,你不会就是打这个主意特意来栽赃小萱吧?”
“你闭嘴!”谈妗毫不客气,看都不看那女修一眼,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玉萱:“人讲话,狗插嘴!我只问,你这簪子,的确是你从造物殿换来的?中间没过人手?”
“实是我换的。”
“可我之前送了刘易府一支簪子,就是你头上这支呢。”
簪子金石质地,表面亮银色,簪尾是青莲花苞,男女佩戴皆不出错,是三阶法器,有静心、聚灵、保护头颈三项用途。
“都说了造物殿这样的簪子要多少有多少,你这样还不是蓄意诬陷?”又有一个女修挤出人群,凑到沈玉萱身边,看着是刚从别的讲堂下课出来的。
谈妗等她说完,才露出一个看上去善意十足的笑:“可能诸位道友不知,我贡献不够,灵珠也是越用越少,所以,我送的簪子,与众不同,它长得和宗门造物殿做的一模一样,功用也差不多一模一样,可它,不是造物殿出来的。”
沈玉萱好奇,又焦急,还有些窘迫,但就是看不出害怕或者紧张。
谈妗没有诈她,所以依旧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的簪子里头,额外藏了些东西,如果簪子毁坏了,会放出一个结界,最后再保护一下主人的头部。”
造物殿的簪子,是修士在斗法时将灵气灌入,灵气通过完好的簪子内部的器纹,贴着头颈的皮肤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主要防止修士吸入毒物。
坏掉的簪子,簪子上不管是阵法还是器纹,都会损毁,不可能再有任何用处。
“只要把簪子损坏,就可以验证沈道友的清白了。”谈妗淡淡地笑道:“沈道友可愿自证清白?”
沈玉萱一时无话可说。
围着她的三个人,有个敏感的从这一瞬间的停顿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迟钝的人是多数。
“小萱毁了簪子,你赔吗?”
“赔!她敢毁我就能赔,只要她能证明簪子不是我手里出去的,我按七百灵珠赔给她!”谈妗盯着沈玉萱,沈玉萱装出来的无奈快要撑不住了:“我不止赔给她灵珠,我还可以给她赔礼道歉,并且以后绝不再因为刘师兄的事情烦她!”
“怎么样,毁吗?”谈妗停了停,“敢吗?”
迟钝的那个现在还没发现不对劲,另两个一个好像走神了,另一个后知后觉发现不妥,想拉住她,却没拉住:“小萱,你把簪子取下来,这里师兄师姐这么多——”总有人能把簪子劈断。
话没说完就被想拉住她的人打断了:“你傻?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小萱什么都没做错,就让她逼着毁法器——”
“我说了,毁了,我错了,我赔灵珠,我道歉,而且以后再也不为了刘师兄的事情打扰她。”谈妗抱着手臂看她们内讧。
事情好像僵持住了。
不过围观的人隐隐感觉到了事实的一种偏向。
“不会她嘴上说的好好的,背地里还是收了人家有婚约的人的礼物吧?”有站得近的女修士问陈辛夷。
陈辛夷正看得兴致勃勃,也没管女修只是随口一问没打算要回答:“像。她那几个朋友,看着好玩。”
沐寒看向沈玉萱发间的簪子,手下意识按上了剑柄。
如果沈玉萱执意不毁簪子……她在这么多人眼前出手,能否一剑斩断簪子?
她和谈妗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此时却很想帮谈妗一把。谈妗和沈玉萱之间的是非,不说其他,只看今日,谈妗是有理且保准的。
簪子的来路就是有问题。
谈妗家道中落,手里仅剩一点余财,很多都贴到了那个内门表哥身上,身上却总背着不好听的名声,可谓花钱吃力不讨好。
只要能证明她纠缠沈玉萱不是胡搅蛮缠,她作为还没退婚的未婚妻,之前的行为就全能占上理字。
只是这一剑下去……
沐寒有些苦恼。
帮谈妗处理掉了情敌,会不会让谈妗和她表哥更加纠缠不清?
沐寒的种种想法均是一念之间。
那边刚刚显出僵持不下的苗头,她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把剑抽出来了两分。
叶英芝忽然走上前几步,踩在沐寒下面的阶梯上,正好挡住了沐寒右手。
叶英芝这一挡,沐寒偷袭就变得麻烦了。
沐寒正要也跟着换个位置站,转眼却异变突生,叶英芝骤然拔剑,发力向下一挥,一道剑芒飞过楼下人群,精确无比地击断了沈玉萱发髻间的发簪。
簪尾青莲尚未落地,沈玉萱头上已经裹上了一层土系的防御灵力。
“对不住,剑术甲班刚下课,手上失误,七百灵珠,我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2章 第 9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