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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的确如此。
纪湍流休息了一晚,栾止一和江海平则简单商量一番,随后一人服下一粒息风丹,去他们之前不敢靠近的地方探查异常去了。
栾止一算是无功而返,他伸展了一下手臂,活动活动筋骨,方笑着说:“我这一趟,若说收获,大概就是确定了西北大营,金光寺,桔河岔口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江海平则又找到了些值得关注的疑点:“东北大营在营兵员只有总数的三分之一。不见了的那些,我在东宋境内,找到了一半不到。加起来不够总数的六成。”
吃空饷也没有这么吃的。
“找到的那些在干什么?”
“这就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了。”
东宋最近几年徭役频繁,这在往年是很少见的。
这种贴着仙城的大国,修士多,灵气足,格物发展在整个蓬煌属于前列,城防水利返修的需求较低,更是极少有一次建筑不合格需要返工的情况发生。
近年战事频繁,但战争损毁的城墙大多是修士主持边民协助。
腹地居民的徭役,多改征金钱代替。
之前那二十来天,凡人的徭役并没有受到他们过度的关注。
潘姐也和江海平说过,从三四年前开始,徭役便多了,不去的话代工缴又很高,所以大多平民都会按律应征。
她是没去过的。
不过听闻去了的人也没干多少活。
离家的时间几乎全搭在路上。
征发量很大,但实际要做的事情不多;用工地不近,但做工的时间又很短。
敢于开罪多方筑基修士,东宋所图不小,影响到凡人生活是必然,江海平等人之前只当这是东宋上部异动给下部造成的影响;纪湍流去用工的地方看过一眼,没发现什么,几人就更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刚刚江海平发觉东北大营缺人,因短缺的人数实在太多而关注了离营士兵的动向。
他意外地发现,这些士兵,能找到的人都是去干拉夫的活计了。
“极其不合常理。”江海平百思不得其解,此番回来是带着一脑子乱七八糟的疑问的:“潘姐没说代工银的事,我今天才知道,东宋官府此番要的免除徭役的钱高得离谱,要十两足数的白银,还要五斗细粮,都交上才能免征。
“一般人谁交得起?
“正常该是可以找人代工的,几十文一天再加几百文路费就可以解决,不过这回东宋朝廷放言,各地应征人员里,但凡混了一个外乡人进去,当地从上到下一应主事人员人头落地。
“各地户籍官衙在严查之下,对服役人员的身份查验十分仔细。即便是代工也只能找本地的人。但东宋的征发量又很大,所以……
“东北大营那些我现在找得到位置的兵丁,就是去协助各地官府‘抓人’的。
“他们从中部地区强征走大量壮丁,送到一处去挖河道,但挖不了几日又把人送走。”
江海平说着,又停下来表达了一回困惑:“奇怪,太奇怪了。
“他们这行为必然是有目的的——与东宋当前给我们的困境密切相关的一个目的,当然,这是我的猜测,并无太多依据。
“他们这一出太兴师动众了,然后呢,也不具备什么混淆视听的作用——我们之前可都没关注过凡人这徭役的事情——而且,最后,这帮凡人到了用工的地方,又没有多少事情能做。
“现在东宋的麻烦少不了,这样情况下,他们还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
“挖河道?”沐寒笑了:“不知道边境布置等级的听了这个,恐怕还以为东宋没打算干什么呢,毕竟都开始修凡人用的水利了。”
她虽笑着,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东宋的动机了。
这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她想。
正要继续问,江海平又道:“我发现这事以后,去看过那河道,他们明面上看着更像是想挖个蓄水湖,首先动工的地方是个深坑。”
说着他又皱皱眉:“也就是眼下我能确认,他们已经放过几批人回去了。不然,我会觉得他们在挖万人坑,要征来的民夫自己把自己埋了。
“那地方一点灵气都没有,看不出任何值得人大动干戈的特殊。
“同样的事情还不止这一处,有的地方我还没去看,现在看过的地方,就是东宋东北有个地方是挖山开路,中北是在开河道,国度偏东是在整理河坝准备打桥。”
沐寒这时心里隐约有了猜测的方向:“你说同样,可都是征了附近居住的人在做工,而且点明只要当地的人?”
“……我刚刚说,应征的人路上时间比做工长——所以,其实算不上很附近,路上一来一回,最远的也要搭进去将近一个月。
“但的确是同样的、你说的这种情况。”江海平答完,又自语着问了一回:“干也干不了多少,那总共的工程也不见有多大,大可以召来一批人花一两个月全部做完。
“它却偏偏不停换人。
“补上来的人和撤回去的人,看身体也没什么明显的差异,不像是身上被做过文章的模样。”他说着又想往外走:
“但他们要一切如常,东宋又如何会频繁更替民夫?
“潘姐庄上有个佃户今年年初被征过,我再去看看他。
“说不得是有什么很久以后才能看出端倪的损害。”
沐寒叫住了他:“且等一等,你带我去民夫们做工的地方看看吧。
“我现在有所怀疑,但得去看看那些用工地点具体的位置与情况——
“最好,能带我去看看南边的。”
江海平之前说的都是北方或者东方的。
沐寒来时,这一路行程是从南向北;南边边境的阵法,她看得更多一些。
但对腹地的民生,她与剑派另几个人一样,也是走马观花看一眼,没发现不对就不再关注。
沐寒拿了张纸,把东宋国的地图画了出来。
只画了边境线。
且是以目前布阵的地方为准画的。
江海平先带沐寒去了他已经摸清楚的北边,靳文新也一并跟来了。
纪湍流和栾止一留在庄上。
在到达第一个动土的地点,看过那开山的地方后,沐寒心中对自己的怀疑生出了信心。
等两人花了一上午时间,找齐了东宋南部所有的用工地点以后,沐寒便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最后一处地方是东宋西南部,那里是在开荒,沐寒看过以后,便道:“行了,已经可以了,我们先回去吧。”
此时还有西北的一小片他们还没去过,按理来说那个范围应该也有动工的地方。
但沐寒觉得,她想确定的大体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其余没有必要再看了。
“西北边的动工地点是不是有两个?”
虽然不打算去了,但以防万一,沐寒还是用自己的方式简单确定了一下:“是不是大致分别在这两个位置?”
她在东宋的那张简易地图上点了两个地方。
“差不多。”江海平认同了她的推测:“你是已经看明白,东宋在这些地方动工是为了什么了吗?”
“嗯,咱们先回去,路上说。——不过,我依旧想不通东宋想干什么。走过这些地方以后,在我眼里,东宋行为更加奇怪,没有条理了。”
其实,章法条理这种东西,东宋可能还是有的。
沐寒不大敢想,但这回她强迫自己往最坏的方向想过去了。
“东宋修这些工事,我猜是根本没有实际用途的——虽然那些地方修了新城墙、湖泊,开荒了大片山田,又或者是开了山,长远看,民众或者朝廷是是能得好处的。
“但东宋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这些只是遮掩,并不能作为东宋还想在某个事情过去以后,继续发展的例证。”
她这句话,已是表明,对东宋高层的真实企图的猜测,她心中亦偏向于剑派另几人说的“一锤子买卖”的方向。
“那你觉得,东宋实际想做什么?”
话是靳文新问的。
她感觉沐寒此行多半会有收获,但眼下的情况,收获很可能连带着危险,所以一路跟过来了。
“整体我不知道,那些工事我能看出来。东宋用提高代工银的方式强迫民众服徭役,目的本身不在那些工事对凡人的用途上,而是在‘强征一地居民去该地某处出力劳动’上。
“动工的这些地方,位置选得很精妙,想它们和东宋边境的阵法形成呼应,只需要很简单的人力布置。消耗也不大。
“我怀疑东宋是想要偷取自己国人身上的气息。
“它在这些地方选址动工,然后,算是强迫附近的居民到选好的地方亲手劳作,民众看似没做什么,但……在他们花费力气做工的时候,他们身上的气息会浸染一方水土,形成一种……类似于锻打、淬炼的效果。
“他们的气息被融合进他们在建筑修整的对象上了。
“就像我们修士祭炼法器一样。”
“那这种气机交融,还是,很方便与边境禁制沟通的,布置,东宋在它身上花力气,为的又是什么?”江海平隔了一会儿才算是听懂沐寒在说什么了:
“我记得你还说东宋这国家气场很邪?国土和民众之间气息偏离了不少?”
“对。”沐寒点头:“现在东宋看着,却是想把民众和国土之间的气息重新调整到一致。”
“也有可能啊。”靳文新道:“东宋即便投了邪修,也可能会想把原有的国人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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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第 2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