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 第14章 一波三折

沐寒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柳仙就成了乙陆灵庄的过客。

她出门后，心里便觉得今早似乎比平日有所不同；她环视四周，最终发现，今天的屋顶上，没有柳仙面向东方合目打坐的身影

饭堂里吵吵嚷嚷地，比起平日，格外吵闹。

沐寒此时已经察觉到，今天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平日里，这会儿虽然没到正式开饭的点，但来这的修士已经能吃上了，今天却是一群一群的修士聚着坐着说话，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空气里也没有粥汤揭锅后散出来的香气。

“小寒？”厨房那边走出来个人，竟是潘姐；潘姐正把扎起来的袖子放下了，看上去竟是个刚做过饭的样子，“你突破啦？昨天想去找你，发现你在突破，吓我一跳，生怕吵了你。”

“潘姐，你这是？”沐寒看着潘姐这样，有些诧异。

“大厨今天病倒了，早些时候没人发现，这里的仆役都是凡人，力气不够，准备六七百人的早饭太慢了，我刚巧来得早，就搭了把手把粥熬好了。”

潘姐在沐寒身边坐下，看了看旁边。沐寒有点“独”的性子短时间内是改不了了，每次吃饭选的座都是周围没什么人的，她看旁边没人，压低嗓子道：“你说我今天为什么起得这般早？柳道友的事，你知道不？”

“什么事？”沐寒突然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我今早没看见仙仙姐练功，仙仙姐她怎么了？”

“她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就是把少东家打了一顿，然后走了。”

“什么？”沐寒惊得拔高了声调，但立马又把声音压了下来：“少东家？谁啊？今天在咱们庄上？”

“你不知道？”潘姐有点惊讶，随后倒也了然：“不知道也正常，少东家几乎没出现过，也没让庄里的人给他干过什么事，要不是有个杜大王二江三的排行，少东家就像隐形人一般。估计这三四年来的人，大多不知道他是少东家。”

合着……江海平嘴里那个杜大是少东家，也难怪能排乙陆灵庄管事王管事前面。她之前还以为杜大可能是杜家旁系的人呢，就像凡人界的大家族一样，旁系的、落魄些的并且还有些能力的人，会给自己家的族产当管事的，但没想到，杜大竟是个有少东家身份的人物。

“潘姐——仙仙姐打少东家，这是做什么？”沐寒诧异了一下后，又想到两个人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系的样子，和潘姐早起更没联系。

潘姐更是压低了声音：“我昨晚是根本没睡，你肯定不知道，昨天谈婉谈道友和江海平江道友在，”潘姐卡了一下，“在灵田那边搂搂抱抱地让不少人撞见了。里面估计有不少事，至少，姐是个过来人，能看出来江道友平时躲谈道友，两个人是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的。但是这事情让人撞见了，咱们这等人，都是凡人界来的，看重女人的名声，江道友就直接说要娶谈道友。”

沐寒刚想说搂搂抱抱怎么了，凡人界平民家的姑娘也没见得真讲究到什么份上，但随后立马明白了，所谓搂搂抱抱，估计是潘姐照顾她耳朵的说法。

“然后昨晚柳道友就和江道友吵起来了，声音很低，只是我住得近，能听见。我没故意听，但也零星听到几句，柳道友说，说谈道友——是冲着少东家来的，之后，他俩可能吵出火了，声音有点压不住，就离开了窄间。”

“后来的事我就都不知道了，但我这心里有点不得劲，我在灵庄上呆了快六年了，庄上就没发生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昨天突然这么一下子，我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总觉得还要出事。”潘姐突然停下来了，沐寒发现早饭备好了，有个凡人仆役正往这边过来给她们添粥添干粮。

“今早天一亮我就出门了——昨晚我就觉得，窄间呆得憋得慌。”仆役添了饭走远后潘姐才又开口：“你尝尝这粥，我这头一回做大锅饭，感觉做得还不错。”

“挺好喝的。”火候正好，沐寒夸了一句。

“我这都五六年没正经做顿饭了。”潘姐又说了一句，脸上喜气洋洋地，显然很喜欢沐寒说她做的粥好喝，“柳道友一宿没回来，饭堂里肯定也没饭，我就绕着庄子的屋子一圈圈走，无意中听见王管事和少东家身边一个随从说话，说的‘柳仙走前把二少爷打重伤了’。”说到这她脸上的喜气又没了。

“二少爷就是咱们庄上住着的少东家。杜家嫡支的长子，大的那个，我猜要不是庶出，要不是早年殇了。”

潘姐自己倒是拼拼凑凑猜出来了大概怎么一回事，忍不住就有些惋惜江海平和柳仙；又想着，本以为两人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不想如今一看，不说柳仙心里怎么想的江海平，江海平那边是肯定没开窍的。

不然也不会大咧咧地和庄上的人说月末迎娶谈婉的话。

复又有些可惜谈婉，好好的姑娘，竟是心甘情愿做了别人的棋子，为了不知道什么人的算计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是有见识的人，知道无论谈婉的算计中没中到杜川楚身上，最终谈婉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如今嫁给江海平……

阴差阳错，兴许反而是条好出路。江海平为人厚道仗义得很，总不会把她娶回去堵了众人的嘴后，就不管她别的事了。

只是柳道友这迁怒……让江道友也不好处理啊。

沐寒也大概听明白了。

没什么见识的她想得却反而比见多识广的潘姐在别的方向上还多一层。

柳仙，在她须沐寒眼里，并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她走前打少东家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故意得罪少东家让江海平难做吧？

沐寒赶紧低头喝了两口粥暖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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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天，柳仙的房间里一直空着。

东西都还在，包括蒲团和她做给柳仙的蒲团罩面。

但柳仙一直没回来。

沐寒现在才彻底相信，柳仙是真的没有分毫犹豫地离开了。

——其实，就凭她直接把住在灵庄上的少东家打伤这个举动，柳仙当时就几乎不可能是没想要彻底离开这里。

柳仙下手真的挺重的。

潘姐和她说这事的那天，当天下午就有马车过来，马车里是杉荣城里颇有名气的一位中阶炼丹士。

江海平比往日沉默了很多，而且几乎不往窄间这边来了。

谈婉还和以前一样，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很仔细，然后一个人往来于灵田和窄间之间。

两个人乍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即将要成婚的样子。

不过江海平似乎在努力克服自己对谈婉的疏离感，试图照顾谈婉，每天谈婉在灵田和窄间之间走的时候，他都不远不近地跟着，还帮谈婉做了一些田里的活计。

谈婉田里第一个月的产量其实挺难看的，她接手那三亩散田的时候有足足一个月时间照顾田地，而且那块散田也已经自由生长了两个月了，她自己也是炼气三层的修士，所以那个平均九升三的产量简直和开玩笑一样。

这个月，看她田里的势头，估计产量也很一般，多半在合格不合格的临界点上徘徊。

谈婉心里一直压着事，有次她突然拦住沐寒，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沐寒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看她一直说不出话，等了一会儿矛盾了一会儿后，沐寒直接扭头走了。

谈婉心里压着什么事，心里是什么感受，沐寒不知道，但是被谈婉这么突兀地一拦，她心里也七上八下起来。

总觉得事情没完。

这个想法在某天早上得到了验证。

沐寒习惯早上用过饭后去田里修炼，那天夜里下了小雨，虽然没达到需要修士施法控水的地步，但田里也是湿漉漉的，她刚到田里便直接跌了一跤，身上的衣服蹭上了不少污泥。

她刚想给自己来个水球冲一下，便想到自己是在外面，直接冲水不合适；但衣服这么脏她也是忍受不了，于是便折了回去。

刚到窄间这边，就看见江海平往谈婉的住处走，她有些诧异，不过想到江海平和谈婉马上就要成婚，江海平努力接近谈婉总比两个人都不尴不尬不咸不淡地来得好。

只是有这种想法，还是很对不起仙仙姐呢。

柳仙走后，沐寒也想明白了，柳仙，多半是喜欢江海平，并且这种喜欢，柳仙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所以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江海平很沉默地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停在谈婉屋子附近，之后从储物用具里取了不少东西出来。

全是衣料。

沐寒随意扫了一眼，没有大红大绿的料子，反而都是和谈婉平常穿着颜色相近的衣料。

还好，凭本事错过柳仙的江海平，在马上就要成家的关口，到底还没不开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拿完东西后，江海平走到谈婉房门前就停在房门前一动不动也是……

直接敲个门啊。真敲了门，开门后你肯定不可能和谈婉一样，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紧张半天最后编出来的那些话，未必是真能表达你的意思的。

更大的可能，是根本就是词不达意。

沐寒有些无所谓地想着，走到自己屋子前，开了锁进去。

她几个水球冲干净了衣服上的污泥，感觉懒得烘干了，就直接换了套衣服。

正当她穿着干爽的新衣把旧衣挂起来晾上时，门外，先有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木料碎裂、落地的声音。

木匠的料子又没捆？

不对！

她冲到门边拉开房门，一开门就看见几卷布料被扔在地上，江海平站在谈婉门前，手里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陌刀。

那陌刀寒光凛冽的样子让她本能地有一丝心悸。

木匠的料子捆得好好的。

谈婉房间的那扇老旧的门，却是只能看见有几块残料挂在门合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