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生[穿越] 第8章 爱恨两难

尉濯言这几天收工很早，他回来的时候乔生还没到家，十五分钟前他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在家附近吃馄饨。

深秋来袭的夜晚微微凉，尉濯言披了一件毛衣外套下楼，坐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的走廊石凳上等她，一等就是半个小时。他握着手机来来回回看时间，不想等了才原路返回。

乔生第一次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回来，有什么事耽误了吗？

尉濯言按了电梯没上去，就守在大门口，又等了半天，正当他放弃想上去了，门口停下一辆黑色轿车，乔生开门走出来，当下，尉濯言就生气了。

怒火是没来由的冒出，他来不及细想打算冲上去，却在见到欧阳后止步。

前几天，欧阳才与他见过面，关于乔生的学业问题两人做了深刻交流，尉濯言一直很坚决的认定乔生必须完成他规定的学业任务，而欧阳恰恰相反，那次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但即便是不悦的，成熟的人们总会一笑了之。

“最重要的不是你做什么安排，而是乔生本人的意愿如何。”欧阳这样说过。

尉濯言承认自己是个极有控制欲的人，他渴望掌握全局，一旦有脱轨迹象必然是拉扯回来，但乔生是他人生的“脱轨”，所以他得一步步将自己摆回正途。

他的正途是重回过去，改变历史。

乔生放学后很想吃馄饨，欧阳干脆与她一起去吃了一碗香菇肉馅的，中途两人讨论起课上的问题，一时间忘了要回去，反正尉濯言不会等她，乔生也就没再细细思考他打电话来的原因。

她在心里找着借口，他是来查岗的，不用太在意，谁知他竟然靠在大门旁的墙上等她。

“馄饨好吃吗？”

乔生不好意思的转身，“你怎么在这，是欧阳老师送我回来的。”

“我没问你这个。”尉濯言明显是生气了，电梯刚下来直接进去，乔生也紧跟其后小心候着，“欧阳老师很闲吗？”

乔生嘟囔，不是说没问这个嘛怎么又问。

“他说顺路。”

乔生解释着，尉濯言冷笑一句，“顺路。”

电梯叮咚到了15楼，尉濯言出去又接了一句，“欧阳木槿是什么人，你最好上网查一下玉城的欧阳氏。”

欧阳有这么出名吗？乔生看他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自己便在包里翻着，翻了一圈没找到。

“怎么，钥匙都吃不见了？”

乔生又找了一遍，不见踪影，“我大概是忘在学校了。”

“是吗？那你今天就不要进门了，不长点记性你始终记不住哪些东西该带着，哪些东西是该丢的。”

“砰”一声，大门就在乔生眼前关上，尉濯言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扔她一人在外面反省，乔生觉得他是不是王爷病犯了，不就是钥匙没带吗，怎么就闹得如此严重了！

乔生不明白他的举动，就连尉濯言自己都有些恍惚，带上门之后又靠在门上通过猫眼看外面。

乔生这姑娘还算听话，至少没有负气冲下楼找欧阳，找欧阳？尉濯言甩甩脑袋，他到底在想什么！

乔生席地而坐看着关上的大门，竟然拿出书本翻看，尉濯言在门里恨铁不成钢，这时候就是好学生了，她要是打个电话拍门求个情，他还能把她关着外面不成？

可是，乔生没有那么做，像是铁了心似地固执的等着，等尉濯言亲自开门请她进去。

乔生有这个自信，他不会就这么丢下她不管的。

果然，十分钟不到，尉濯言打开门，“进来。”

乔生拍拍屁股上的灰提着包进门，看吧，尉濯言是不会丢下她的。

“你等一下再去洗澡，我有话跟你说。”唉，非正式会谈又开始了，乔生放弃早睡的念头，不知他这会话要说多久，她的作业还没有做完呐！

尉濯言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问道：“你是不是不想上培训班？”

就这样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乔生低着头表情有些古怪，她局促不安的双手揪在一起，尉濯言算是看明白了。

“有话就说，我不是封建老古董。”

乔生抬头，一副“是你让我说”的大义凛然脸对着他，“是。”

尉濯言心底嘲讽的笑开来，很好啊乔生，敢反抗他了，有骨气。

“理由呢？”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尉濯言在嘴里念了一遍，“你说不喜欢你就不上，你哪来的胆子？”

乔生往沙发里缩了缩，小声反抗，“是你让我说的。”

“是，我让你说的，我还让你远离流言蜚语，让你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那是我家房子卖的钱！”

乔生豁出去了，囔囔的声音也大了些，尉濯言蹭的起身靠近，“乔生，你真是本事见长，你……”

赶巧不巧的尉濯言的手机响了，乔生见他接电话拔腿就想跑，尉濯言比她动作更快，先她一步挡在身前，逼得她又坐回了原位。

他眼神凌厉，听电话的神色也很严肃，“是，我才拍完那组片子……撤了……什么原因？”

乔生听到几句，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情出了问题。

“没事，让他去吧，我不在乎……反正它们都会回到我手里。”

尉濯言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解开衬衫袖扣，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弱肉强食的世界，适者生存，我还不够强大。”

“你怎么了？”乔生担心的问他，没想换来一句他的冷眼嘲讽，“你刚才说卖房子的钱，乔生，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随口说的，你别在意。”虽然事实如此，但她就是怂了，明知治疗费用都是他出，工作也是。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了，如果不是我，你可能早就被扫地出门，一分钱都拿不到！”

“什么意思？”

尉濯言说：“你还是太善良，你难道不知在金钱面前所有人都是狼豺虎豹？张阿姨和商会老板勾结，能治你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你不过运气好遇上我才免去更大磨难。”

乔生暂时没法消化这事，她没想过事情会朝着那条黑暗的道发展，因为尉濯言为她挡住了。

且不论真假，那些念头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呢？是有的吧，在老街，邻居的闲言碎语总有一天会成为利剑，将她刺得万劫不复。

她是有多么不能容忍的存在？

尉濯言伸出自己的左手在她面前晃着，“我这只手是废的，你想看原来的样子吗？”他的右手在左手腕上按着，伴随着几不可闻的细碎卡兹声，左手齐齐从手腕上分离，看到他的残缺，乔生忍不住捂住嘴，她差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认识的这些日子里，她从没发现他的手竟然是这般残忍模样。

乔生双手捏成拳，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她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尉濯言缓缓说着，“都是拜你所赐，这是我输给乔笙的证明，是我一生的耻辱！”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脱下自己的左手，除开这点不完美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四王爷，但现在他将自己的残缺摆在她面前，就是为了让乔生明白，他的恨都来自于她！

“乔笙为什么这么做？”乔生低声抽泣，一开口眼泪就往下淌。

“当然是为了她要守护的江山，她为了当上云林国的王后，便要了我一只手，多年情谊一朝散，我像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你说是为了什么！”

尉濯言急红了眼，他的右手抚摸上乔生的脸，她惊恐的不能动弹，“太像了，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你就想一剑了结你，可是我天启国还等着你去救，我还不能动你。”

仿佛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右手上，他恍然紧握，慢慢用劲，乔生感受到了呼吸在悄悄流逝，“尉，尉濯言，放开，放开……”

“你在向我求助？”尉濯言哈哈哈笑着，停下来时双眼猩红，“乔生，我一再提醒你不要逃离我的控制，你与我的协议可还算数？当日是你要我留在身边，你说话不算话，我能容你三日便不会再给你多留一点情面。”

“你，你不能杀我，我……”

“你还有用，我知道，但这不是放纵你的理由！”

手上的劲儿越使越大，乔生双手挣扎着，右手瞬间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尉濯言动作一滞，再看她已经是满脸泪痕，“尉濯言，我替她还，我会变得强大，我会与你一起回到过去，我会亲手杀了我自己。”

一滴，两滴鲜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乔生的鼻血来得突然，尉濯言像是醒悟般放开她，“希望你信守承诺。”他平生最恨不守信用之人，乔笙算是第一人。

“我发誓。”

乔生举起右手，目光灼灼，尉濯言心上一震，递着纸巾给她，“先擦擦吧。”

乔生的那副样子像极了乔笙第一次骗他时的模样，小脸上混着黑灰和血迹，带着一身的寒意从遥远的云林国赶来。

她言辞真切，难辨真假，“原四，我伤了云林国太子，他们给我下了蛊毒，让我三日内拿到仙云丹才肯给我解药，原四，你帮帮我吧！”

尉濯言当然会帮她，在她面前他是毫无保留的，只是仙云丹给她了，送她出城门，自己闷着的一口血气突袭上涌，照着她来时的方向喷了一地。

仙云丹是天启国圣物，解百毒的稀罕物，就算是他父王也未曾动用过，而他从宫内偷出来被父王重罚，他不在意的，只要乔笙安好。

直到后来，他才从王兄那得知，云林国的太子被异人下了蛊毒，天下神医都难解，唯有仙云丹能救。

乔笙依旧在他身边闹，他却觉得看不透她了。

月色照人寒，凉薄在人心。

尉濯言对乔生说：“不想去就不去了，改日找个喜欢的，学个一技之长吧！”

即便是相隔千年，尉濯言依然放不下乔笙，他恨她没错，但他也爱她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