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生[穿越] 第26章 求你救他

灯火如昼的街市，欧阳问她。

“你要我救的是何人？”

乔生咬唇，“是我哥哥，他中毒了。”

“中毒。”

欧阳背对她并没有多问，只是随意撵着花灯的灯穗，扭成一团像麻绳，然后又放开，八角花灯，每一面都绣着诗句，转到她这赫然写得是“众里寻他”，真是个混乱的世界。

历史书上没有记载过的云林和天启，她却穿过来了。

“带路吧。”

欧阳将花灯交给她手上，乔生牵着他的衣袖，心里很是忐忑。

“你为什么不问我？”

“要问你什么？”

乔生沉默，他应该有满腹疑问，比如她从哪来，为什么会中毒，平常大夫不能救治偏偏只有他才可以？

怎么想都很奇怪。

然而欧阳珏信了。

“寻笙，我是因为你才去救人，世间毒种类繁多，我若是救不了你可不能怪我。”

“我明白。”

“但如果我救了你哥哥，可要允我一个心愿。”

“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都行。”

“好。”欧阳偏头，“一个，足矣。”

他目光里融着笑，看得乔生身心一震，她在骗他，等他救了尉濯言，他们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到那时还怎么能完成他的心愿？

但欧阳不知，嘴边的笑看上去那样真诚。

酒楼厢房，欧阳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乔生眼巴巴的等在门口，时不时往里头张望，可是隔着沙曼完全看不清屋内人。

她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厢房门从里拉开，乔生站起来，“欧阳！”

“去看看他吧，应该无碍。”

“好，谢谢你欧阳。”

乔生双手握着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她走了欧阳还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滚烫，夹着着汗湿，看来是很担心了。

床上的尉濯言没有醒，但唇色已经恢复自然，额头也没有汗，脸色已是正常模样。

“原四，原四……”

尉濯言手指微动，看来是真的解毒了。

乔生听到身后有动静，欧阳站在门口。

“他还需要静养，我再开几副调理的药便可。”

“好。”乔生这才放心，走到欧阳身边发现他手腕上有伤痕。

还没等她问出口，欧阳已经收回，“我已吩咐小六去抓药，你且宽心。”

乔生一心顾着尉濯言，这时才发现欧阳脸色惨白，站起来时被风一吹，身形瘦弱，也似病了般。

“欧阳，你也不舒服吗？”

“没事，平常疗伤也是伤神的，我坐坐便能恢复。”

“那我去给你熬汤，滋养身体的汤药，你就在这歇会吧。”

“好，让你费心了。”

“哪里的话，你救了我哥呢。”

乔生的语气明显比先前要欢快，果然是解决了心事。

她一走，欧阳便在椅子上小憩，两眼闭着，一手撑着脑袋，忽而风来，吹起了他的长袍。

他不动，却也知道那人在朝他走来。

“阁下毒刚解，可不能随意行走。”

欧阳闻到了他身上的草药味，混合着他的血，在熟悉不过，到底是自己救活的人。

尉濯言等乔生走后才醒来，他已经身无大碍，站起时手上一并握上了短刀。

“听闻天下第一制药师虽然是眼盲之人，但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欧阳不过是一废人，不值一提。”

“但如果我执意要杀了你。”

欧阳睁眼，却也与闭眼时无二，看不见，始终都是没有颜色的。

他停顿会，“她会伤心的吧。”

欧阳低声笑开，“寻笙应该会伤心的，她是那样心地善良的姑娘，却还在为骗了我而愧疚，四王爷，她还欠我一个心愿未完成。”

“好，你既然救了我，那就等她完成你的心愿我再捉你。”

欧阳拱手道谢，利索出门，带上门后乔生的脚步声传来，连带着欢快的声音响起，“欧阳，你再歇会儿，我的汤药刚热好，你喝一碗先啊。”

“不用了，寻笙，你哥哥既然已无大碍，那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乔生用力点头，“我不会忘。”

“三日后，城楼见。”

“答应你，一定做到。”

有时候，约定这回事也不一定能做到，但当时乔生还看不透呢。

尉濯言能醒来，欧阳功不可没，乔生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就连欧阳的样貌也是，乔生将药递到他面前，尉濯言虚弱的笑。

“你又看上了欧阳？”

乔生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小六都跟我说了，欧阳家世代行医，天启和云林国主都特别重视他的家族，欧阳珏十岁失明但有天才之姿，是跟你一样的天之骄子，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高攀的。”

“哼，你还算看的清。”

乔生将他奚落自己的话都记在心里，她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是有那个心也不敢轻易吐露的，她不配。

“再说了我们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扯这么远做什么！”乔生给他喂药，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情，看他没有怪她的意思，才开口，“尉濯言，我答应了欧阳一件事，等三日后，你身体也好些了，我们再动身回去成吗？”

尉濯言却说：“我可不管你，穿越的目的是要完成我的心愿，现在我还没找到人，也回去不了。”

乔生没有告诉他的是，乔笙来过了，并且嘱咐她，等尉濯言身体好后他们只要有一人触发穿越景象就能回去，而穿越景象就是来之前碰到什么，来之后再碰到什么，便能顺利回去。

这一次穿越，乔生的世界是在下雨，而她洗把脸后就晕了，尉濯言当时应该再拍水下戏份，所以碰到水他们就能回去。

尉濯言的身体逐渐好转，乔生也在等欧阳的出现。

三日之期就在眼前，这日，乔生如往常一样出门，欧阳的随从小六送来一份包裹。

“我家少爷说了，城楼之约不见不散。”

乔生傻笑着，翻开包袱竟然是一套女子衣裙，还有配套的首饰和发钗。

胭脂是她上次看中的。

尉濯言走进，讥笑道：“欧阳大夫可真有意思。”

他也不问缘由，乔生听得十分不舒坦，反驳几句，“尉濯言，他救了你，你这人说话不要太刻薄。”

“这么快就为他说话，你现在换上女子穿着的衣服，怎么，是要以身相许？”

“我许什么，是他救了你，就算要许也是你。”

一个茶杯从她面前甩过去，尉濯言愤怒的很，“你找死。”

乔生大概是被他的虚弱假相给蒙蔽了，尉濯言这人怎么会弱，他是一心想要她死的啊。

“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乔生蹲下来收拾碎片，嘟囔，“我没忘，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失落的离开，尉濯言满脑子都是乔生的笑，她对着欧阳笑得如此开心，却是从没有在他面前有过的，一晃眼又变成了笙儿的脸，她也是那样笑着背叛他，尉濯言气到握拳，每个人都要离他而去吗？

不许，他不许！

心里揪着难受，都是一样的脸，尉濯言却能清醒的分辨出谁是谁，而他此时想的就是乔生。

他心有不甘的起身，来到乔生屋外，屋内乔生已经换好了女装，不到腰间的长发搭在身后，她正犹豫发钗该从哪里插进去，对着镜子笑开来，那明媚的笑几乎让尉濯言青筋暴烈。

今晚，他一定要捉到欧阳珏。

人人都知欧阳珏能制作出长生不老药，只有让他消失，传言自可不攻而破，父皇也不会为了长生不老药而连起战争，他的将士，他的国，也会安好如初。

乔生听到门外的响动，以为是小二并没有在意。

身上的女子装束可真好看，她见过乔笙的模样，当真是个俏丽的美人，她虽与乔笙长得一样，却完全不及她。

乔笙聪明有胆量，乔生没有，她觉得自己连乔笙一半的一半都不如。

华丽的衣着再美，也不是乔生。

她还是穿着适合自己的粗布衣裳最舒服。

夕阳落时，夜幕降临。

城楼之上，停落一人，青衫飘飘，长发在空中扬起。

“欧阳，我来了。”

乔生如约而来，手上还提着他送的八角花灯。

“你来了，是穿着我送的衣服吗？”

欧阳转头问起，乔生并没有穿，还是点头，她撒谎了，心里不安，“我还戴了你送的玉钗，真名贵啊，我都怕摔了。”

乔生拉起他的手去碰，欧阳欣喜的点头，“寻笙，你今日肯定特别美。”

“哈哈哈，你又打趣我，亏你之前还说我很美。”

欧阳在她手里放上一小瓷瓶，“这是我专门为你研制的去疤药，你一定要好好涂抹，不出数日定会消去，到时你不必整日着男装。”

乔生心里一暖，眼眶都要红透，“欧阳……”

“是提了花灯来的？”

欧阳听觉敏于常人，定是听到了烛火噼啪声，乔生提起花灯，“嗯，你送的花灯，欧阳你人真好。”

“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的。”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你才多大啊，就见过这世间所有的人了？”

“我说是，你就是，欧阳，你的心愿是什么，我迫不及待帮你完成。”

“心愿。”

欧阳停下来，眉目动着，神色严峻起来，“小心。”他双手环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乔生还没缓过神来，一把箭射在他们脚边。

乔生转头却见城楼两处都被人群堵住，竟是拿着刀剑的黑衣人。

“怎么回事？”

他们上个城楼也有人管吗？

只是黑衣人们让出一条道，尉濯言出现在眼前。

本该紧张的时刻，欧阳笑出声，“寻笙，你到底没穿我送的衣裳。”

乔生抓紧他的衣袖，“我们被人围住了，怎么办？”

她并没有说出尉濯言的名字，欧阳倒是很淡定，“寻笙，真的是你的真名吗？”

乔生哪里还管的上这个，她只是不明白欧阳救了尉濯言又为何要这样做？等等，她完全忘记了乔笙说的话，能救尉濯言的人就是天下第一制药师，尉濯言本身就是要去捉他的。

下毒，遇见，被抓……

听上去就是个完美的套路。

“寻笙，说来你也许不信，我十岁那年还未曾失明，日观天象时发现异象，我也曾遇到一玄机老道，他说我活不过十岁。”

欧阳慢慢说起他的故事，可乔生看到对面不足十米的尉濯言已经做着准备，长弓射开，一支箭上了弦。

尉濯言要杀他！

“欧阳，我带你走！”

乔生慌乱的很，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逃出去，这是尉濯言的世界，她半点办法都没。

欧阳还是很平静，依旧在说：“寻笙，你且听我说完。”

“可是！”

“生死有命，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自责。”

乔生脸色惨白，原来他都知道。

乔生的眼泪太不值钱，落在他手背上，欧阳反手就拂去。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却好似跟着仙人云游四海，我看了壮阔山河，欣赏到世间美景，就像是在为我的眼盲做准备。你也许不信，我也认识一个叫生儿的人，生存的生，她活得太苦，我看到她被欺负，被欺骗，被所有人嫌弃，她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她拼命的活着，直到我醒来，泪湿面颊，双眼从此失去光明。”

“欧阳……”

乔生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欧阳轻声说：“你别哭，笙儿不哭。我此生没有天大的心愿，纵使有也圆满了，你陪我逛过花灯，看过城楼落日，赏过日月繁星，足矣。”

他胸口一痛，嘴角渗出血来。

尉濯言的箭还是射中他，乔生泪眼婆娑抱住他，“欧阳，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她四下张望，对尉濯言的喜欢加上了一份恨意。

他为了他的大业，不择手段，可是她不行。

城楼下就是护城河，有水就可以逃。

乔生看向尉濯言，感觉到欧阳的生命在流逝。

就这一次，她偏偏不让他得偿所愿。

“欧阳，就算是死，也得痛快不是！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就当是陪你吧。”

遇水能穿回去，不知是真是假，这一刻，她觉得乔笙都在骗她。

乔生使着全身的力气，咬着牙，将人抱住奋力一跃跳下城楼。

护城河哗啦巨响。

城楼上的人也惊慌失措。

“寻到尸体，赏万两。”

众人奔下城楼，沿着护城河搜罗了一天一夜，半个尸体都没有，就连他们的首领尉濯言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