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国的边境之地与云林国接壤,而尉濯言便是发配到此地。
修养数日后,尉濯言的伤势逐渐好转,他再也没心思呆在这,他赶着要去找乔笙问个明白。
“你知道她在哪?”
“云林国,她现在就在云林国的天师府。”
若是普通人去云林国也需要过一道道关卡,更何况是被当做罪犯缉拿的尉濯言。
乔生担心他的伤势并未完全康复,强制出行会留下后遗症,但尉濯言执着的很,他说出的话就不许旁人忤逆,实在很霸道。
临走前一天,乔生在老夫妻的院子外种了一颗小树苗,尉濯言在一旁看她挖坑埋土浇水,他看不上她的做法,入眼皆是鄙夷,可她刷上去的袖子手腕空空。
他问道:“来时可有带什么物件?”
乔生想想,“我手机在包里,就穿了一身现代衣服过来的。”
“那你的手镯呢?”
乔生愣住,背对他回答,“我睡前摘了,没有穿过来。”
见他没反应,才呼出一口气。
尉濯言又问:“你多此一举种什么树?”
乔生细细的擦着树叶上的泥巴,叹气,“听阿婆说天启国和云林国一直在打仗,她的儿女都去了战场,一家老小只剩下老两口,怪心疼的,我想种棵树,等幼苗慢慢长大,他们也有个念想。”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一棵树没什么大不了,但寄托了哀思,总能聊以慰藉。
乔生问他,“你说这棵树我们以后还能遇上吗?”
尉濯言很肯定的回答,“不会。”
乔生不以为然,“我觉得会。”
“愚蠢,我怎么可能重来此地好几次?”
是啊,聪明如尉濯言,犯过一次傻,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他有他的宏图霸业要完成,他总是对的。
银镯子的钱还剩下许多,老婆婆偷偷塞到她的背包里。
乔生看着干粮出神。
路上,乔生听尉濯言说:“你不必担心,我给老人家送了银子,往后日子必定衣食无忧。”
“你哪来的银子?”
“我就算发配边疆也有自己的人。”
这才是尉濯言啊,就算是被困也有出去的方法,他还是天启国的四王爷呢。
沿途,他们乔装打扮混进了云林国。
乔生穿着男装,尉濯言更是贴上了胡子,她只在电视里见过古人,虽然没听过云林国的名字,但身处闹市之中,隐约有了古人的感觉。
尉濯言还是觉得她太像乔笙,又在她脸上画了一条疤,抹了些黑粉。
幸而这里没有镜子,不然乔生得崩溃。
“这里是云林国的边陲小镇,天师府为何要建在这?”
尉濯言不屑的很,“镇压将魂。”
边境多半是尸骨最多的地方,长年累月的战争,两国虽签订了协约但总有几个闹事的,边境小镇才最不安生,但又因为贸易往来频繁,又是最为富有的城镇。
乔生跟在尉濯言身后,他总是能与路边的探子搭上话。
“都是你的人吗?”
“嗯,是死士。”
乔生打量着这座边陲小镇,差点被路上的石子绊倒,尉濯言握住她胳膊,“小心看路!”
她躲在他身后,隔着半拳头的距离,就怕在踩到他的衣角,不然又是一顿好骂。
前方围城一个圈,乔生本不想去凑热闹,尉濯言也没有要去的意思,路过那块,却听人议论纷纷。
“听说天师府的天师生了怪病,遍访天下名医没一个能治好的。”
“可不是嘛,不然诊金都万两了,也没人接。”
“就怕接了没命回。”
天师府不就是乔笙呆的地方吗?
生了怪病,难道是乔笙?
“不是她,不会是她。”
尉濯言喃喃自语,讽刺的意味渐浓,乔生支支吾吾,“要不去天师府看看吧。”
“天真,现在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为什么?”
“我消失在这里,天师府又在这里,众人都知道我与她的关系,现在天师府出了问题,他们定是以为我会去看她,如果我去必定是备好了天罗地网等我钻。”
太复杂了。
乔生压根想不到这一茬去,脑袋也疼,肚子也。
“咕咕咕咕……”
尉濯言松口气,“去吃饭。”
乔生这才扬起笑,跟他上酒楼,选了块僻静的角落,古色古香的环境,乔生连酒杯都觉得新奇。
屋檐下吊着牌牌,上面写着她不认识的字。
尉濯言解释道:“那是云林国的文字,是天师府自创的祈求福气的文字。”
他说这话很淡定,好似天师府与他毫无关联。
小二上菜很快,一道接一道,闻着味挺香的,吃起来,嗯,有点寡淡。
乔生偷偷问他,“你们古人都吃的这么清淡?”
“你以为还在现代,盐可是很珍贵的物件。”
“哦。”乔生到底是饿了,她硬着头皮吃几口,就着米饭好像有点甜味,凑合吃吧只要能饱肚子,她过关了清苦的生活,这顿饭算上乘了。
乔生知足的很,吃完一碗饭,发现尉濯言筷子都没动,只顾着喝酒,一看就是有心事。
正打算问几句,楼下街头传来马蹄声。
清脆女子的声音回荡在街上,“驾……借过,天师府急令……”
又是天师府。
乔生转过头来,尉濯言已经不见踪影,小二再上一道卤牛肉,笑眯眯道:“小哥别急,本店特色菜全上齐了,请慢用。”
而后留下一张字条,是尉濯言留下的。
——在酒楼等我,厢房已备好,不许乱走。
还以为尉濯言不关心天师府的事情,结果听到点动静就跑了。
乔生吃着卤牛肉都没胃口,一大桌子的菜扒拉两口就没劲了,不时望着楼下,闷闷不乐的叹气。
二楼上来两位公子,应该是一位公子和他的随从,乔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之前尉濯言还想把她打扮成他的随从,但是乔生才没那么傻,也是束腰长袍,做公子哥肯定比做随从好,不然按照古时规矩她连饭桌都上不了。
那位青衫公子戴着斗笠,白色沙曼垂下看不清相貌,但身边随从抚着他的胳膊,身边人往哪走他就跟着走,看这架势难道是个瞎子?
是不是瞎子都与她无关,乔生得听尉濯言的话,这个特殊时节少引事端。
“少爷,二楼也没空位了,要不咱下去吧。”
“方圆几里就这家的菜最好,我们再等等就是。”
乔生瞧那人放到现代妥妥的吃货,不由想起欧阳,这么久没有直播粉丝应该都掉光了吧。
那边小二带公子去二楼窗户边上坐着,就等哪桌吃完了他好上桌,乔生起初是没在意的,然而一眼瞥过去,青衫公子已经摘下斗笠,青丝黑发齐腰,一半的发用一根碧玉钗挽起,那相貌仔细瞧一遍,分明就是欧阳木槿啊!
乔生简直不敢相信,在陌生的云林国,也能遇到和欧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虽然眼睛看不见。
公子又吩咐:“小二,你们的醉花酿帮我先温一壶,等菜上桌,时辰正好。”
小二笑道:“公子可真是高手,把我们这醉花酿的吃法摸得门清呢。”
“不是我吹,这天~朝大地哪里的食物是我们少爷没吃过的,各种吃法都清清楚楚,我们常人是图个饱肚,我家少爷那是仙人资质,号称张果老第二!”
听着随从的夸赞,乔生“噗”出声,“那不就是好吃佬!”
明明是自言自语,一只飞镖射来,直接落到她面前,盛水的杯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吓得乔生猛吞口水,完了,说错话了,古时人都擅长武功,即便是个瞎子想来内功心法什么的绝对很牛。
那随从扶着他家少爷起身,青衫慢慢移过来。
“这位公子,可否拼个座?”
乔生见他明明看不见,却姿态潇洒,身边随从倒是龇牙咧嘴的冲她举起拳头。
“额,我在等朋友。”她压低嗓子回他。
“既然有朋在等,那我不便打扰。”
乔生自持理亏,她不该轻易笑话人家的,可看他跟欧阳一样,一时间以为自己遇到了欧阳木槿,说话也轻松,实在是大意。
青衫公子也没等多久,很快乔生旁边一桌的男女吃完,他上桌也是点了满满一桌的菜,配上已经温好的醉花酿,乔生当真是佩服起这个“吃货”来。
都是一样的菜,偏偏感觉他的更美味。
等他吃了一半,尉濯言还没回来。
眼看天色已晚,二楼就剩下他们两桌在吃,乔生早就饱了,桌上的菜也换成了茶和点心。
“醉花糕,果然冷的比热的要香。”
听他一说,乔生也闻到了,幽幽香气扑鼻,现在是盛夏,却有冬月腊梅的味道。
“公子,你等的朋友还未到?”
乔生不好意思的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才开口。
“嗯。”乔生压低嗓子的回答还是稍微女气。
青衫转过身来,“公子可否借我吃一块?”
果然是个吃货,乔生觉得他越来越像欧阳,莫名对他有了好感,“一起吃吧,我也吃不完。”
“多谢。”
美食就应该多人分享,吃独食是不会享受到那种快乐的。
日落后,青衫付账准备离开。
他突然问起乔生的名字,“听公子口音不是云林人士,相逢即是有缘,公子可否愿与在下叫个朋友?我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珏字,公子呢?”
“我,我……”没想他也叫欧阳,太有缘了。乔生抓破脑袋,想到一个名字,“寻笙。”
她是来寻找乔笙的,随意简化也有道理。
那人嘴里念叨,“寻找的寻,生存的生吗?”
“诶,额,对。”
这样说也有道理。
等找到乔笙,她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好名字,寻生,有缘再见。”
乔生趴在栏杆上看他离开,欧阳珏,欧阳木槿,冥冥中给她惊喜,也不枉走这一程。
身后小二拍拍她肩膀,压低声音道:“公子有难,请随我来。”
是尉濯言?
乔生赶紧跟在他身后,从二楼下到一楼院中,进到柴房,小二敲击墙面三下,石灰墙从中间拉开,里有一道铁门,推开是一条狭长的道。
乔生怕黑,小二的火烛没有电灯泡亮,昏昏暗暗的,她仍壮着胆子前进,没走百米远,一扇木门出现在眼前。
“尉濯言?”
他躺在雕花木床上,全脸煞白,额头的汗珠如豆大,嘴唇也是乌的。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成这样了?
“尉濯言?”
乔生再喊一声,他依然没有反应。
小二说道:“公子中了毒,现如今不知是何种毒~药,只能靠人参先吊着命。”
“没有请大夫吗?总得看了病才知道诊治的办法啊。”
小儿摇头,“如今风声紧,根本没法请大夫,再说城里最好的大夫已经被请去了天师府。”
乔生坐在床头,六神无主,难道是去了天师府找到了乔笙,从而染上了怪病?
谁都能有事,尉濯言怎么能有事呢?
却又不能坐以待毙。
夜里,尉濯言咳嗽起来,乔生一直守着他,给他擦汗,他还是没醒。
忽然,一阵香味吹来,乔生两眼发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