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澜 第6章 第 6 章

星澜转过头来看见月寻的身影。

此时，月光下的她身形窈窕，她的笑容明艳动人，恰似一轮高悬于夜空的明月，点亮了星澜心中那原本黯淡的世界。

“月寻，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星澜终于鼓起勇气，将内心深处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话一出口，他便感觉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满心都是忐忑不安。

他的神情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落寞与孤寂，那模样让月寻的心弦微微颤动。

月寻心中暗忖，自己的这只“哈基米”竟敏锐地猜到了她的心思。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星澜的头发：“星澜，我是天山门的弟子，此次下山本是为了到民间捉妖。我来此处不过是修养身体，如今身体已然痊愈，自是不能再继续耽搁，该去做正事了。”

月寻心中亦有些许不舍，毕竟星澜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临到分别之际，总归是难受的。

星澜缓缓垂下双眸，果如他所料，她真的要走了。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所有人都曾想要将他抛弃……

他的喉咙微微哽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月寻：“那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这一幕让月寻不禁想起前世每当她要出远门时，她的那些小宠物们总会跳进她的行李箱，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满心期待着主人能带着它们一同踏上旅程。

然而，月寻深知其中的难处。虽说她也很希望有人能与她相伴去捉妖，可星澜毕竟是妖，他们所属的阵营相互敌对，这便注定了他们无法一同公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此刻，星澜的眼中满是期盼与害怕，这样的情绪是月寻从未在他眼眸中见过的。以往的星澜，总是给人一种浑身带刺、充满警惕的感觉，可今日的他却显得如此无助。

这让原本打算拒绝的月寻，话到嘴边又生生顿住了。

“星澜……”

“我无父无母，养父只把我当作棋子利用，从小我便没有朋友。以前我总觉得人类心眼极坏，若不是你的出现，我都不知与人相处竟能如此愉快。月寻，因为你，我身上的毒才得以祛除。月寻，我如今只有你了。”

星澜的眸中闪烁着泪光，那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不忍。

“带你走也不是不行……”月寻实在狠不下心再次伤害眼前这英俊帅气的“哈基米”。

听闻月寻的话，星澜那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眶中的泪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寻不禁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暗自疑惑，自己莫不是眼花了？这情绪转变怎会如此之快？

“太好了，月寻。”星澜欢呼雀跃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刚刚消沉的模样。

“但是，我是去捉妖，你的身份……”

星澜连忙说道：“我可以隐藏自己的妖气，如此便能与常人无异。”

月寻展颜笑道：“那就没问题啦。”

两人打消各自心中疑虑，自然是欢喜。月寻拉起星澜的手，准备回洞休息。

“等等，月寻。”星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手心轻轻一挥，一个巨大的妖阵瞬间出现在他的脚下。

妖阵闪烁着火红色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妖力扑面而来，月寻猝不及防，连连向后退去。

她急忙抬手挡住这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她惊讶地看到星澜的头发变成了赤红色，瞳孔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妖异。

“原来你是赤狐！”月寻不禁惊叹出声。

在狐族之中，赤狐乃是最高等的存在，而银狐则较为普通。赤狐无论是体型、智力还是妖力，都远远凌驾于银狐之上。

星澜的声音在妖阵中响起：“月寻，请进入妖阵中，我想与你结契。”

结契，乃是妖与人类之间缔结契约的仪式。一旦结契成功，人类便成为妖的主人，主人的命令妖不可违背，违者将会受到契约的严厉惩罚。结契之后，两者还可心灵互通，知晓对方的方位和受伤情况，且主人若死，妖亦会随之消亡，可以说，结契便是将妖的性命全然交托于主人之手。

“万万不可，星澜。”月寻刚欲拒绝，便被星澜急切地打断。

“月寻，我是自愿的，你救了我，我这条命便是你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主人。”

妖阵之中的星澜，眼神中充满着妖异与霸道，与平日那乖乖的模样截然不同，让人难以抗拒。

月寻缓缓走进阵法，指尖刚触碰到阵法的一角，一股强大的吸力便将她腾空而起。紧接着，两人的额头上同时浮现出两朵梅花印，结契大功告成。

“月寻。”月寻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星澜的声音，可她却并未看见星澜开口说话。

“星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月寻尝试着在心中与他沟通。

“当然，这便是结契带来的千里传音。即便相隔千里之遥，我们亦能互相交谈，且唯有我们两人能够听到。”

好神奇，月寻心想这不相当于现代的电话嘛，还挺方便。

两人回到洞中，月寻忍不住问道：“星澜，为何你之前要变成银狐模样？”

星澜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赤狐的妖丹妖力极为深厚，若与妖结合可增强妖力，若与人结合则能让人长生不老，因此，它是众多妖怪与人类竞相追寻的宝物。”

“所以你便隐藏自己的外貌，化身银狐生活？”

月寻心中对星澜的遭遇不禁感到一阵心疼。

他不仅要遭受同伴与养父的欺凌，在日常生活中还得处处谨小慎微，甚至连自己真正的外貌都无法示人。

“从前是因被毒所控，我的妖力无法完全施展，故而只能看人脸色行事。不过，往后不必再如此了。”星澜说完，又将目光投向月寻，眼神中满是感激，“谢谢你，月寻，因为有你，我方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月寻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小意思，小意思，我不过就是教了你太极拳而已，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星澜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太极拳绝非小事，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学了去，必定会引发一场动乱。”

月寻听闻，轻轻点头：“如此看来，咱们日后打拳还得加倍小心才行。”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缝隙，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月寻早早起身，开始收拾山洞内的物品，准备整理行李离开。

她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星澜不见了踪影。

这时，山洞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月寻将行李轻轻放下，打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靠近。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山洞中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又幽深的气息，四周的石壁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影影绰绰。

在火光的照射下，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人影。

她走近一看，果然是星澜。只见他正蹲在角落里，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她轻轻拍了拍星澜的肩膀：“在找什么呢？”

月寻来到山洞许久，却一直未曾深入山洞内部探寻。

究其缘由，主要是她生性怕黑，总觉得这山洞深处黑黢黢的，仿佛隐藏着无数鬼魅。

“之前我在此处寻得一件布衣，还发现了一封羊皮卷，上面印有我妖族的印章，可我不识字，想请你帮忙看看。”星澜一边翻找，一边说道。

羊皮卷？月寻心中满是疑惑，这山洞之中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她不禁想起之前在玄天洞里发现的种种人类居住过的痕迹，难道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人妖大战？可这山洞中却并未留下任何战斗的痕迹。

片刻之后，星澜终于在一个狭小的缝隙当中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羊皮卷，然后递给了月寻。

月寻轻轻抚摸着羊皮卷，入手便能感觉到它已然有些年头了。她缓缓打开卷轴，只见上面仅有短短两行字。

“盟约：自今日起，天山门与妖界万年交好，双方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启元年十二日。”

左下角清晰地印着天山门印章与妖族印章。

“启元年，距离如今已然过去了许多岁月。”月寻喃喃自语道。

她心中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这羊皮卷上的印章看起来的确出自天山门之手，这意味着此盟约乃是宗主认可的。

可为何如今的天山门与妖界关系却势同水火，全然没有按照盟约上所写的去执行呢？

星澜亦是一脸震惊，在他的记忆里，妖界从未与天山门有过交好的历史，现任的妖王暴力残虐丝毫不像立盟约之人，可这印章又绝非作假，必定是出自妖王之手无疑。

“难道是上任妖王和上任天山门宗主定下的约定？”星澜猜测道。

月寻心中惊诧不已，她对小时候的记忆已然模糊不清，只记得父亲总是频繁外出，突然有一天，父亲便自戕而亡，只留下遗言让她将天山门发扬光大，其他的事情她全然没有头绪，更未曾听父亲提及过此事。

难道真的是父亲与妖界订立了这盟约？

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或许父亲的死亡背后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张羊皮卷或许会成为揭开父亲真正死因的关键线索。

“星澜，既然是两位德高望重的妖王和宗主订立下的盟约，按常理来说不应被如此尘封，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你应该也不希望双方一直处于对立状态吧。”

星澜郑重点头：“我自然是不愿看到战争的，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妖怪而言，战争都是残酷且血腥的。若能和平共处，那自是再好不过。”

月寻也不想瞒着星澜：“其实我就是上任宗主的女儿，可我从未听我爹提起过这事，只能从你那边入手了，你可知上任妖王有哪些朋友？”

星澜惊讶于月寻的身份，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曾听同族提起过，上任妖王的一位老朋友是牛魔王，不如我们前去火焰山寻他问问，或许他知晓一些线索。”

“好，那咱们即刻动身下山。”月寻爽快地应道。

玄天洞外，阳光洒在洞口前的草地上，泛起一片金黄。星澜微微施展妖力，只见一道无形的结界骤然闪烁起光芒，随后缓缓消散。

“原来此处还布有结界，可我之前竟丝毫未曾察觉。”月寻心中满是疑惑。

“你之前灵力太过微弱，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此地，或许你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吧。这结界进来容易出去难，若不是我恢复了妖力，恐怕也难以将其破除。”星澜解释道。

“这妖王为了囚禁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既设结界防止你逃跑，又给你下毒害你失去妖力。”月寻忍不住吐槽道。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路前行，道路崎岖不平，月寻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摔倒。

“那这么多年，你从未下过山吗？”月寻问道。

星澜微微抬头，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峦，眼中满是对自由的憧憬：“是啊，自由的感觉真好。”

“自由固然美好，那你为何还与我结契呀，难道不怕我吃了你？”月寻故意装作凶狠的模样吓唬星澜。

星澜早已习惯了月寻的玩笑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不怕。”

两人正说着话，月寻忽觉脚下的土地一软，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身子朝着地面快速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