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种满了瓜果蔬菜,往里走有三间瓦房,他挑了最左边的一间,一脚踹开门,扛着人就进了去。
他一手掀开窄木床上的被子,将肩上的人放在床上。
由于刚才走的过急,他胸口闷了一口气,几个急切的喘息之后,才缓了过来。
他抬手捋顺胸口的气息,来到木门处,就要关门,在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缝穿进来。
“升儿,你刚刚扛了什么进去?”
苗仁升暗想不好,刚才他扛人进来怕不是让姑母撞见了吧?
早知道他就把姑母送走了,也省的碍自己的事。
可他转念又一想,他自小父母双亡,是姑母一人把他养大的。
为了养活他,姑母没有嫁人,她帮人养蚕种棉花,用勤劳的双手将他养大。
等长大后,姑母想让他有出息,毅然决然的带他来到原邺山拜师学艺。
这一学就是十一个年头,姑母不放心他一人在外,就在这原本长满荆棘的荒地开了荒,这座小院子就是姑母自己开荒建的,她自己砌的墙,自己盖的房,自己种的菜。
想到这些,苗仁升吞下了不耐其烦的话,走出去,又快速将门关上,“就一麻袋,姑母,我看那胡瓜有点旱了,您快去浇浇水吧,等我忙完手头的活,就去帮您。”
姑母苗香若并不相信,她抬起黝黑的手,为侄子拂去脸上的黑点,她探究的目光落到侄子身后,刻了深深沟壑的眼角登时大睁,“升儿,你衣袖上怎么有血?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苗香若见不得侄子受伤,她忙拉起他的衣袖,检查一通,看他胳膊上没有伤痕,她这才长松一口气。
她又围着侄子绕了一圈,从头到脚的细细检查一遍,没看到哪里磕伤碰伤,才开怀大笑,“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
“姑母,我好着呢,您快去忙吧!”苗仁升朝姑母指指院子西南角的蔬菜架,催促道。
只要侄子没伤没灾的,苗香若也就不再担心了,“好好好!那你记得练一会儿功就休息一会儿啊,别老忘了喝水。”
“知道啦,我这就去喝。”苗仁升目送姑母去另一个人房间提了水壶,这才回到自己屋内,他关好房门,脱下外衫,将手中的绣花针蹭擦干净。
对准麦玧芝的额心刺下去,针贴着她的头皮停下,之前剥开的口子,被鲜血覆盖住了,他拿起外衫,给她擦了下额头。
在他给她擦额头的那一瞬,有三根黑丝悄无声息的附在了他的外衫上,并向那外衫上染了血色的地方游去。
苗仁升一手挤着她额心剥开的口子,一手捏住绣花针接着剥肉,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白点,他大喜。
因太过激动,他挤着她额心的手指松了下,就见那剥开的口子里鲜血呼呼直冒,又将白点给遮掩了去。
他再次拿起外衫,给她擦拭额头上的鲜血,只是在衣服碰触到她额头血红的那一刻,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突然缠上了三根黑丝。
他大吃一惊,慌忙甩手,那三根黑丝被甩到麦玧芝的肩头,它们先后钻入了麦玧芝的衣襟内。
苗仁升以为那三条黑线是三条小蛇,他怕三条小黑蛇有毒,会要了麦玧芝的命,使他拿不到仙弦。
他立即上前,解开麦玧芝身前的衣带,一把扯开,那三条黑蛇果然正要咬上她的肩头。
对着三条黑蛇,大掌下拍,他以为将它们拍死了,抬起手掌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咦?奇怪?那三条黑蛇呢?
他正趴在麦玧芝的肩头寻找间,就见她的脖颈下有三个黑点一晃便不见了。
它们该不会是钻进她里衣去了吧?
这下可如何是好?
要是不解开她的里衣,就无法捉住那三条黑蛇,但女子的里衣又不是随便就能解开的。
他一时急的满头大汗,犹豫之际,他看到麦玧芝胸前有一个凸起,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直接就解开了她的里衣,刚掀起一角,露出锁骨和香肩之时,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苗香若拎着水壶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侄子身下的衣衫不整的女子,脸色聚变。
她气冲冲地走上前,怒指侄子,“我就说刚才看到你抗的是个人,你偏说是个麻袋,你本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也正四处托人替你张罗心底善良的姑娘,可你倒好,都嫖起娼来了!”
“我没有!”一听见姑母说他□□,一向洁身自好的苗仁升有些怒了。
苗香若一脚把他踹开,朝床上衣衫凌乱的女子呸了一口,“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竟敢勾引我家升儿!”
她一步跨到床边,一手扯住床上女子的胳膊,就往下拉,直到发觉那女子没什么反应,才往女子脸上扫了一眼。
“呀!这女子额头上怎么有个血窟窿啊?”她脸上的气愤一下子变成了惊慌。
“嘘!”苗仁升把门关好,又回到姑母跟前低声说,“姑母,这女子身上有半根仙弦,三根妖丝,我刚才只想剥她额头抽她仙弦,并没有想要非礼她,刚才脱她衣衫,只是为了驱赶三条黑蛇。”
“仙弦?妖丝?黑蛇?”苗若香越听越震惊,总觉得这三个词加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看姑母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他再次催促,“姑母,您放心吧,我只取她仙弦,绝不碰她一根手指头!”
苗若香不是不相信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只不过是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起来。
转身之前,她又看了看那姑娘的额头,血淋淋的,看着就吓人。
她转身时看到侄子手上捏着的绣花针,针头上还残留着斑斑红迹,她抬起的脚又落在原处。
“人的额头极为重要,你如今把这姑娘弄成这个样子,不如抽了仙弦后就取她为妻吧!也算弥补你犯下的罪孽!”苗香若没有说过重的话,但心底生出一股挫败感,不禁疑惑,剜人额头就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干的事?
这叫她越想越难受,她明明从小就教他要做个善良诚实的好孩子,可这孩子是什么时候长歪了呢?
她边走向门口边回忆,来原邺山之前,她的升儿连只鸡都不敢杀,不过十余载之间,她的升儿不知瞒着他替石民杀过多少人,才有了如今被重视的地位。
她回头,以一个看尽世间百态的沧桑声音说:“升儿,等你得了仙弦之后,我们就悄悄地回家吧,如果家里没有我们姑侄俩的一亩三分地,那就找个大山隐居起来,等以后你们成了亲,有了孩子,我也可以告慰你天上的父母了。”
苗仁升回望着昏迷的麦玧芝,如果娶她做妻子,也不算太差,只是要他离开原邺山,有些不太可能,他的本领只有在原邺山才能充分展现。
等他有了仙弦就可以被万人瞩目,他敷衍点头,“好,都听姑母的。”
苗香若若有所思的拉开木门,一根木门大的舌头就将她整个身子给卷进了紫色的大嘴里。
苗仁升闻到一股腐臭味,他向门口看时,姑母正被那大舌头卷进嘴里,一口咬成了两段。
“姑母!”苗仁升虽然试想过姑母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但是他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他猩红着眼眶,紧绷着双唇,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恨不得将紫蛫兽给砍成肉泥。
紫蛫兽吞了一个人后,一头钻进屋里,它的身子在那刹间又长高了一截,将门框砖瓦撑烂一堆。
它抬起鼻子嗅了嗅,圆眼很快越过苗仁升,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它闻到了那迷人的血腥之气。
黑眼珠里漾起浓烈的兴奋,前爪磨了磨地,它弓起身子,准备出击。
苗仁升心里的暴怒在紫蛫兽长高了一截之后,就一下子凌乱起来,他根本打不过它。
眼下,无法为姑母报仇,让他感到绝望。
但又想起人们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又想起那半根仙弦,等他得到仙弦之后,练就一身仙术,定要杀光这世上的所有蛫兽为姑母报仇雪恨。
他又恨又怕,慢慢后退一步,抱起床上的人向里间的一人宽的木门跑去。
紫蛫兽追了上来,却被卡在了木门之间。
趁此机会,苗仁升从里间的堂屋当门,飞快跑到院子的蔬菜架下,掀开一个大圆木锅盖,就跳了下去,之后又将圆木锅盖恢复原位。
这是他姑母挖的地窖,是冬天用来贮存食物蔬果的。
一想起姑母,他的眼泪哗哗流淌,胸口因憋屈剧烈起伏着,他极力平复着心绪,根本无暇顾及一旁的麦玧芝。
被一些门砖破碎的声音吵醒的麦玧芝,睁开眼睛就觉黑蒙蒙一片,耳边传来低沉的抽泣声,她看去。
之前蛮不讲理又谎话连篇的苗仁升,此刻正抱着双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又能看见了!
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打算安慰他,她之前被他摔的那一下腰腹间还隐隐作痛。
她额心被凌迟的疼痛又加剧了一阵。
手臂上有些瘙痒,她看去,见三根黑丝窜上了自己的头顶,撕扯着她额头的伤口,先后钻了进去。
有一根黑色妖丝,在钻进去之前偷偷舔了一口她额心的鲜血。
疼的麦玧芝倒吸一口凉气。
头顶一阵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正在敲击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