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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剑三觉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作者:担一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3-12-14 00:15:09 来源:文学城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可高逐晓碰上的这桩,算是将这冤和债齐聚一处,同找上门来。

陆十龟那厢说完此中缘由,似也有些为难的模样。

常理而言,如他一般近身索债的人,顺利取回钱款自不必说,定然两相和顺,互不滋扰。可若是未达预期,亦多是要拿些相等价值的物件抵押的,只空手而回,几无可能。

可若认真论起来,灭掉即皋门的,除了她之外,还有尧天阁。将这债全然算在她一人身上,未免有失公允。

但她转念一想,便明了此间利害。

金龟堂虽于江湖上声名日盛,可终归难以和尧天阁这般大派同日而语。于尧天阁而言,此番剿灭即皋门,所打旗号是“江湖平乱,匡扶正道”,固然为自己拉拢了人心,可这意义于她而言,便成了报仇以泄私愤。

且又有数月以往即皋门江湖通缉令在前,许是多数人还会觉得,这“私仇”本就是她违背门规,有错在先,故而此番讨债到她的身上,似是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

可此事若未能有个了结,她便只能缠身于此。那方倚竹楼的人甫才离开,难保不会发觉异样折返回来,届时她以弱对强,又以一敌多,麻烦更甚。

由是,她便试探着开口问道:

“敢问陆前辈,即皋门欠下贵阁多少银两?”

陆十龟歪了脑袋,挠了挠疏落的银丝,又看了眼立于对面的高逐晓。

“约莫……有一千两吧……”

一千两……

这数目若是搁在从前,剑隐山庄仍健在之时,或不算是太大,想必于即皋门而言,更不值一提。可如今她身后无所依凭,别说一千两,便是十两银子,她现在亦掏不出来。

深呼了口气,她往前走了几步。

对峙许久,高逐晓能够感觉到,对方并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若是能够有两相协调之法,陆十龟应该也愿意商讨一二。

“前辈也看到了,天迎如今孑然一身,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物件,您今日便是强留我在此,我也不能登时凭空变出一千两来。且我此行,还有要紧事须得去办,不知前辈是否有何折中的法子?”

见着陆十龟亦啧叹一声,脸上皱纹堆叠得更紧,颇为为难的模样,她便趁着这当口,越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您也知道,这笔债原不该算到我的头上。况是即皋门不义在先,我此行不仅为着个人私怨,亦替江湖除害。您若偏要将我留困此处,只怕届时流言纷纭,称你们金龟堂只会恃强凌弱,欺负弱小,这岂非得不偿失?”

陆十龟闻言,轻叹一声,果更加犹豫不决。

“不瞒姑娘,老朽实也以为,姑娘说的在理……只是……”

“只是如何?”她苦楚追问道。

“若此桩事不归我陆十龟来管,那我决计不会插手半分,甚而会助姑娘一臂之力。只是如今,既接了堂主之令,受人之托,那便应忠人之事。若姑娘今日仍是不能给老朽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那我亦不能放姑娘离开。”

“此间情理,也望姑娘可以体解些个。”

说了半日,还是不愿放她走。苦情计使不通,就只能想想办法,看如何给他一个可跟金龟堂主交代的由头了。

剑隐山庄已成陈年旧迹,故而无从考量。即皋门又人去楼空,其下钱庄便失了依靠,其中银票大抵难以兑现。退一步来说,即便还能够兑现,她又要以怎样的身份,去取这笔钱呢?

总不能直接给金龟堂指路,叫他们去劫即皋门的钱庄罢。

高逐晓轻摇了摇头,将那两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自脑海中甩去。

就在此际,她的目光不经意又瞥到了丛中那把剑,蓦地想起了那个人来。

尧天阁鼎立江湖多年,其下积蓄必然足够丰实,一千两于他们而言,或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可甫一思及此,她便即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数日以前,在无机锁阵中,他亲口告诉她,自己不过是他复仇的一颗棋子。亦是她亲口说的,彼此各走各路,分道扬镳,就此两清。

既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便没有任何理由再向尧天阁借贷什么。

这条路亦被阻断,她一时间,上哪凑够这么多银钱还债?有什么东西可以用以抵押的呢?

她颇为苦恼地思索着,目光流盼,不经意触及对面那人,亦是默然无主的模样,脑际却猛灵光一闪,忽觉有法或可一试。

“既然前辈亦无甚想法,天迎倒是有桩物事,或可用以消抵……”

陆十龟面色顿然由愁转喜,抬手示意她直言。

高逐晓道:“前辈或可听闻,剑隐宝器之一,广陵散?”

“自然知晓。且我闻江湖传言,此物在数日前,已为姑娘所激活,反不计前嫌,以此疗愈即皋门中弟子。姑娘真真无愧于剑隐山庄之人,此等胸襟,老朽佩服。”

陆十龟说着,竟抬臂双手抱拳,可知他确非贪名汲利之辈。

“前辈过奖。那您应当知晓,广陵散可令‘百病雾散,万毒云消’,只要不是已然丢了性命的,我均可令其焕然如若新生。”

她继而娓娓道。

“姑娘的意思是……”

“若陆前辈同意,天迎愿为贵堂疗愈伤病子弟,连续两年,直至抵清欠债,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陆十龟听了,复而垂首,时而又抬眸瞧了瞧高逐晓,一手夹于腋下,另一手抵在颌骨,认真地思索着。

高逐晓见他仍逡巡不决,又往前数步,定在他的身前,诚然说道:

“我知金龟堂之‘金刚甲’修习甚苦,绝非一日之功便可成造化的,亦对修习者的身体要求极高。由是,若弟子于平日任务之中,伤了筋骨,对于别的门派而言,只需修养数日便可恢复,可于贵堂而言,即便表面上已无甚缺瑕,可若伤及内里,此前所修功力便要就此夭折。”

“所以,这么多年,贵堂只出了您一位炉火纯青金刚甲,对么?”

此话一出,陆十龟的神色骤然又严肃起来。这回,似是全然丢掉了方才的踌躇,他猛地伸手,将旁侧那插埋土中的迎天剑拔出,又将剑身一横,递至她的身前。

高逐晓一愣,微微顿首看着他,而后伸出手来,将剑接回。

数月以来,见惯了江湖上的利益纷争,尔虞我诈,忽的遇到陆十龟这么个至纯至性之人,买卖还未促成,便已将筹码还于对方,倒叫她觉得有些惊讶。

可若是放在从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多谢前辈。”

接过长剑,她又朝陆十龟浅浅一躬。

再直起身时,却看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册子,应是长带在身上的,封皮已被揉得碎糟糟,破旧不堪。

但令高逐晓更诧异的,除了这小册子,陆十龟又自怀中摸出来一支狼毫笔,将笔尖搁在口中浸湿,便将纸和笔都同她递过来。

她蓦然想到,陆十龟此前是读了十几年书的,到如今转了武道数十年,身上竟还留了些憨厚的儒子气质,心底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姑娘,你便在这册子上写下凭证,有此立据,我也好同堂主交代。”

陆十龟盯着她手中的纸笔,同她叮嘱道。

高逐晓点了点头,一手扶着书册,一手提笔,在其上立下字证。

还未落字,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复又抬起头来,定然说道:

“但我有一要求,仍需同前辈讲明。”

“姑娘不妨直言。”陆十龟回道。

“我此行仍有事挂身,故而不能时刻守着金龟堂。我们便约每三月为一期,届时聚于剑隐山庄旧址,我自会为贵阁弟子悉心疗治。”

“此约定,还要请陆前辈与我保密,切勿将其传散江湖,天迎在此先谢过了。”

陆十龟见她态度真挚,也明白她所抱难言之隐,当下便同意了她所提之要。

这之间,一阵微风拂过紫竹林,将几片竹叶吹落,飘在柔软的白纸上,又掀起前面几页书卷,露出其中一角,上面似是填了些诗词,字迹遒劲,韵脚和谐,忽的勾起她一丝好奇。

她抬眸,望着身前这个饱经风霜的老者,缓缓道。

“陆前辈,天迎可否问一句,您当年弃文从武,只是因功名考取无望么?”

闻言,陆十龟垂了垂眸,眉目间多了几分萧然。高逐晓不知,自己此问是否戳到了他心上的痛处,便想要开口弥补一二,却闻那人重重一叹,复而坦言道:

“三十年前,我还是个穷乡僻壤的酸秀才。那时候,整个村子只有我一人过了乡试,老师彼时便道我身负经世奇才,将来必有番大作为。村里的乡亲也都为我恭贺,嘱咐若是我日后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他们。”

言及此,他忽的萧索一笑,抬眼望了望崖际的苍穹。

“可谁能料到,我虽过了乡试,却叫人暗中顶替。那人是地方上一个豪绅的儿子,仗着家中富裕,颇有些权势,便可肆无忌惮地行此有违公允之事。所有人都为我鸣不平,我亦为此多次投告衙门,可终是石沉大海,甚至因此遭到那人的报复,险些丧命。”

高逐晓停住了笔,亦为此愤然不平。

江湖上素来只传陆十龟弃文从武,是因寒窗数十年却始终未得功名,将此间缘由全然归结于他一人身上。殊不知,个人面对世道之不平、不公时,会显得多么渺小和脆弱。

“但我如今也看开了……”

他转首过来,笑对着她。

“从前我年轻,总觉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是人这一生头等重要的事情。可现在我却觉得,一个人终其一生皓首穷经,固然可歌可敬,但人生参差,白驹过隙,沉溺于此未免也白白将光阴费在了这些书卷之中……”

这日长短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但高逐晓再次上路的时候,却觉得恍若已过一岁。

她离开那片紫竹林时,仍在回想自己与陆十龟的会面,想到他那随身揣着的书册和狼毫笔。

或许,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年轻时候那意气纷飞的骄傲。

毕竟古来大史垂青,小史散轶。若是自己都忘记了,世上或真便再无人替他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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