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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剑三觉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作者:担一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4-02-07 16:46:22 来源:文学城

自彼时过了些日子,是第二个清明。清明日,清明时,万家秋千习俗同。

渡仓坡下无名丘乃以和做结,双方达成允诺,高逐晓最终同意作客大徵,可亦提出了一个条件。回途之中,旅雁入云,落在他们的眼眸里,春荣滋生。

在此众生携酒寻芳、踏青祭扫之时,谒金门的院落里却终始静悄。江湖飘摇如雨,恍惟有杨花相似觅,于这时节之中暗自满庭。偶有一阵杂着微凉的春风拂过,将其中几朵牵在他们的青丝上,轻轻擦过耳畔,再度飘向那已然逝远的、为尘埃所埋覆的过去。

杨树之下,是几方错落的小土堆,其上点染着星散洁白的絮,似是来自流光的安抚与呢喃。

“阿迎。”宋千山牵着她的手,轻轻地唤她。“又是一年清明了。”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只是不再像从前即皋门时奔腾在山头草野的狂浪,而是多了些风雨洗过后的宁和。

“嗯。”高逐晓点了点头,又仰头去看那湾碧云天。是日没有无边丝雨,天却仍旧澄澈得一碧如洗,不过时至如今,倒总该清明了。她捻了裙衫角,缓缓地屈身跪下,唇畔微微扬起,眉眼似湖波般平静。

“爹,娘,好久不见了……”她感到鼻子有些发酸,手指不觉搅在一处,将那墨绿色的衫裙上添了许多褶皱。“阿迎其实、其实很想来看你们,但又怕你们看到那么狼狈的我,会感到伤心、难过,阿迎不想让你们伤心了。”

话间,她发觉身边人亦随她跪在碑前,静静地将她的手包裹着,似暖阳般细细地将她的难解化开。宋千山侧首,后又瞧着身前的碑,淡淡问道:“阿迎,你知道初时那个雨夜里,我为什么要救起你么?”

高逐晓闻言,思及她甫然逃出即皋的那个夜晚,被袁明追杀之时的情状,虽不知他怎兀地问起这个,犹豫了片刻后道:“是因为恨吧,彼时,是我对不……”

话还未及说完,她便发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那怀抱将她收得很紧,她能够嗅到其上熟悉的桔梗香。

“不是。”宋千山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际。她伸出手,回搂住他的身体,恍惚觉得时光重回至最初的起点,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他,他在人群海海中牵过她的手,跟她说,师妹好。

“不是恨,那是为什么?”她反问道。若是叫她认定那是出自他的善意,或许亦能勉强算过,但她却直觉知道,那绝非他此刻的答案。随即,她听到他的轻笑,像春水消融般叮咚响起。他只说了八个字:

因为我们,都不信命。

这话方出,便勾起了她无数的记忆。看来轻巧只是一样信念,可只有相信的人才会懂得,那是一个人与命运抗争的执念。至少,在太虚镜出现以前,这样的执念,让她得以以苟延残喘之姿,翻覆苟且偷生的命调。

今日她能够站在这里,不是因为谒金门那个空凉寂静的夜晚,她看到了自己的命,而恰恰是因为,她不相信命。故而自那数日以来所隐隐沉积在心上的礁石,似乎终于被以某种方式所解开。

如果一个人活着,是为了最后更合适地死去,那他已然丧失了活着的全部意义。她看到了自己的死去,所以,她想要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活出无限的滋味。

“我知道了。”

“我们,该启程了。”

谢枯谢荣爷孙再回大徵时,正厅内倒是宾朋满座,倚竹楼赵禀竹、奇水居袁明、金龟堂刘谡及些依附大徵的小门派来得整齐,吴凉则还同往日般坐在上座,倒令此次回禀显得更为凝重几分。

谢枯见过诸位,拱手与吴凉开门见山道:“宗主,高姑娘已同意来大徵……”

话毕,周遭登时起了些议论,大抵听来都是些恭祝的意思,想大徵很快将会成为新一座剑隐山庄。吴凉神色如常,却并没有多少喜色挂面,倾身往前问道:

“同意自是件好事,不过据我对我师姐的了解,应不只这么简单吧?”

谢枯直起身来,微微一滞,“确如宗主所见,她希望七日后能够单独与宗主会面昭阳峰,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

“可以。”吴凉轻松道。

“另者……”谢枯拱手,对上正座之人的视线,徐缓道:“她想看见无心刀。”

刘谡闻言,第一个坐不住,一壁拍了檀木把手,一壁扭头望向吴凉,提醒道:“宗主,小心有诈。虽说她是宗主师姐,可亲兄弟尚且阋墙,她约宗主单独携刀前往,谁又知她不是想要趁机杀宗主取而代之?不可不防啊……”

方才,谢枯说出这赴约条件时,在座已有人觉得略有古怪,此际见刘谡已做了出头之鸟,便接二连三地有人继续建言,不过是嚼些小心为上的废话,吴凉只坐着一一听了,然后请谢枯落座。

他又径自低下头,似是沉思片刻,复而侧首,视线在一旁沉默少语的谢荣身上盘桓少许,又朝谢枯笑问道:

“谢老前辈与我师姐他们打过照面,不知如何看待此事?”

谢枯闻言,侧过身来微微颔首,“此事如何,想必宗主心中早有决断。老朽不过与在座诸位一样,均需仰仗宗主以团武林之盟,得全自保,一切便以宗主之令谋事。”

“前辈过谦了,可是还在怪我?”吴凉有意要问他,便容不得他寻隙推脱。他这话问得十分隐晦,是只有他们之间才能领会之意,虽是将自己放低位置,实际却是一种携着逼迫的质问。

“岂敢。既是宗主要听,那老朽便说些看法来。若是有所不周,便有劳在座诸位指摘。”

谢枯说,虽有同门之谊,亦要做万全准备。独身前往风险太大,与其将之视为一场胜负难料的比试,不如以此为棋盘,先手后手、攻防布局一应尽握手中。如此无论输赢,终没有人能逃离棋盘。

吴凉听罢,面色笑意盈盈,点头称是。只是片刻以后,又兀地问道:

“若我是输家,亦难逃棋盘了啊……”

刘谡一贯不与人同,以显自身身份,可此际却觉得,这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时机,便起身拱手,朝吴凉建言道:

“宗主,我倒是觉得,凡事都有个缝儿在,就看是不是敢赌一把。天下本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只要宗主一声令下,联合大徵与金龟、奇水、倚竹等势力,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娘儿们!”

“可那毕竟是我师姐……”吴凉故作担忧道。刘谡见状,更是将一派凛然大义抒发到极致,正色辞令:“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高逐晓一向狡猾,若是真有二心,那便是宗主的敌人。”

吴凉点了点头,觉得这话虽糙了些,却也足够受用。这江湖至如今,三足缺二,大徵鹤立鸡群已成定势,但只要高逐晓与宋千山仍在一日,他的位子便不够安稳,他们就像是华华大厦下两只蝇营狗苟的蛀虫,古尚言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终须得将这隐患除去,这宗主之位才坐得心安。

而这时,席上却骤然生出一句话来,将方才构筑的美妙棋局泼了盆冷水。

“我看刘堂主是功名蒙了心,怕是只想大徵早些覆亡!”

此言一出,刘谡登时气得牙根痒痒,几乎下一瞬便要抡了拳头上去,他的眼睛迅疾捕捉到那声音的来源,看清落话者是赵禀竹后,冷冷一笑道:

“赵楼主发此诛心之论,倒不知是有何高见?我刘谡所向为何,在座诸位都长了眼睛,自会看得清楚,用不着你在此处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说着,他迅速扫了吴凉一眼,似仍旧不能解恨:“赵楼主如此不想于昭阳峰布局棋盘,难不成是与那高逐晓有甚瓜葛,反倒心疼起她来,我可是听说,你不止一次同她交过手……”

“赵某只是就事论事,不像某人嘴上诬着别人搬弄是非,自己却先跳了脚!”

“你——”

“够了。”吴凉见座间争执起来,只得出言打住。他同刘谡摆了摆手,让他且坐下,而后转过头来,闲闲探问赵禀竹道:“赵兄所虑为何,不妨直说,今日会诸位于此,原就是集众之慧有些商量。”

赵禀竹这才说道:“昭阳峰虽在大徵峰侧,可若倾巢之力俱投彼处,大徵反会成为棋局上最薄弱的地方。”说着,他站起身来,拱手道:“赵某自请留守大徵宗,宗主自可带众位兄弟前往昭阳峰,而无后顾之忧。”

这话说了,刘谡抱臂朝他哼笑,“还当楼主有什么高见,你说的这点,宗主怎会没有考虑?”

吴凉闻言,目光上下打量赵禀竹片刻,又调转头去,瞧了眼座中始终不发一语的袁明,道:“赵兄言之有理,既如此,还烦请袁首领与你一道留守宗内,以防不测。”

袁明本不欲揽这桩事情,说来也与自己无甚关系,但此际吴凉发了话,他若贸然回绝,又会招致猜疑,便点头领了这麻烦。再抬起头时,眼角余光瞥过对首的赵禀竹,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无论所居何心、所立何处,这样的江湖,都未免太过无趣了。

到了约定之期,吴凉先是独身前往昭阳峰顶,但实际同行而去的还有金龟堂刘谡与荣枯手爷孙俩,以及一众大徵弟子,不过所行路线与蛰身之处并不相同。若在外人见来,如此阵势布局,真真令人难以相信,这只是一场邀请。

昭阳峰钟造化之神秀,以中线割开阴阳二面,刘谡守阳面,荣枯手则驻阴面,便如左右两翼护法,一旦峰顶有任何动静,他们都能够立即前往援助。大徵弟子则埋伏于山腰,树林阴翳是他们藏身天然的庇佑。如此,登峰者便有进无退,有来无回了。

吴凉到得颇早,较之约定的申时正提前了一个多时辰。而他的手里,正握着无心宝刀。橘红色的金乌悬垂西南,将峰顶照得璀璨明华,似乎在这样一个地方,黑暗将永远无处遁身。刀刃映着红芒,仿佛沾染了鲜血般熠熠灼灼,期待着真正的渴饮。

峰顶只他一人时,他便轻轻阖上双目,感到四周无比的寂静,兀地思及高处不胜寒来。不过,那必定是错的,当一个人真正走到了高极处时,只会像现下这般,享受着炽热的快意,任其贯穿心底。

直到某一刻,吴凉发觉眼皮上有焕然金光倏然闪过,他的唇角逐渐挑起,而后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手持迎天宝剑的女子,启齿轻笑道:

“师姐,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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