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复 第5章 吾何许人也？

秋渺一双魅眼徐徐轻抬，紫眸左右看看，正好奇身处何处，她一手撑起身，站了起来，头只觉撕裂一疼：“嘶——”

她抚着头又环视了一圈，所见之处是一片葱茏绿荫与棕树斑影。

怎得来了这个地方？秋渺叹了口无奈的气。

不对！这是何处？我是谁？！

她恍然想起这致命一问。她环顾四周，试图再深想自己的过往，“嘶！——好痛！”秋渺捂头紧着眉道。

是谁要至我于死地？是我自己作死？秋渺不禁胡思乱想，见夕日的橙光打照进绿意中，知觉了时候不早，她怕出什么妖魔鬼怪，便顺着一条小路去寻出路。

不会一会儿蹦出只鬼吧？秋渺警惕地寻视身侧，走地小心翼翼，颇像只缩头缩尾的老鼠。

这时，一道声音传入耳里，“老罗快些！这树这么沉，我可一人扛不了。”

秋渺一惊，瞬时止下脚步，几乎是彻底成了只老鼠——她只露出个头悄悄张望，眸中略显惊恐。

发现是两个人伐了木，一长着黑胡须的男子正唤着另一棕衣的人帮忙。他们配合倒算有序，合力将一根粗树扛到推车上。突然，他们回头一望，似发觉了什么，交换一下眼神后无声地用唇语。

秋渺慌了，缩回头，全身紧贴树干后，祈求那二人只当看到了只野兔什么之类的。过上一会儿，她渐渐听到了脚步临近声，秋渺已打算迈步便跑。

毕竟是不知这二人是好是坏，秋渺不敢赌人心。

“树后的是谁？出来吧，又不吃了你。”那黑胡须的男子调笑说。

秋渺沉了沉胸口的起伏，她终究是要赌人心了，“二位大哥，我并无恶意，只是人生地不熟才藏着，还望见谅。”

那二人又相视一眼，哑然失笑。

秋渺见此，脸颊浮起一阵红。

那身着棕衣的男人撑着腰：“姑娘，虽是我确实见你眼生，可你也不能说你人生地不熟地不是这片地的人啊！这不是遭人笑的吗？”

秋渺：“我真不是这的人。”

棕衣服男人嘴角勾笑反问：“那姑娘是哪的人？”

秋渺：“我是……”秋渺怔住了，对啊！我是哪的人？我是谁啊？我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本地人？

二人见此嗤嗤笑着，他补充说：“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外人进来或出去的呢，姑娘出得去或是进得来？”

秋渺：“大哥这是看不起我？不就是片林子吗？”

黑胡子男人：“咱们这可多着野兽，还有，鬼怪也不少，那些野兽只要拉多几个兄弟还好办，可鬼谁敢碰呢？咱们可从小就在这，谁出的去？你？”

黑胡子男人卒然发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怎能知道她是不是人！

他肘了肘身后的棕衣男人，凑到他的耳畔低语：“这的人咱们可都认识，哪来的生人？不是人咱们才不认识呐！”

听完，棕衣男人陡然一陡身子，惊恐的目光冲着黑胡子男人，他一声不吭，却像道尽千言万语埋怨与无措。

秋渺目睹了他们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却倏然意识到她干嘛非要等他们知晓自己？

秋渺：他们又不认识我，没必要强逼他们认识我。

秋渺问路道：“二位大哥不识我就算了，夜幕已近，还请二位大哥指条去村子的路。”

二人顿感诧异。要知道，这方圆百里的鬼怪可都了解他们的方镇村有镇鬼法与阵地法护村，凡鬼怪近至法阵五里外便通体发黑气，而后传出烧灼感被折磨致死，而秋渺要做什么？她要去村子！

黑胡子男人再次与棕衣男人附耳低语：“嘿，鬼头子是有什么新法子破法了？还是说这是只傻鬼硬要犯傻？”

棕衣男人：“蠢货，小点声！这鬼不先吃咱们都算好的了，咱们自身都难保，你还惦记她。”

棕衣男人：“咱们此次偷溜出村已是大忌，一会儿我先逃，你见我走了火速紧跟其后，要命就这样做。”

秋渺紧簇眉首，有些不耐烦地叉起腰又等上一阵。突然，她见那二人乍然迈开步子绝尘而去。

“你们跑什么啊！”秋渺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试图阻拦，可见人将溜出视线，秋渺深知她必须找着村子，于是便也尾随而上。

一柱香后。

他们不知秋渺身为神镜上神体力是最不值得一提的，都惊异于秋渺的耐力，这一柱香内三人均未停歇过，可秋渺跟个狗皮膏药无异，任二人怎么甩也甩不掉，直至他们见了村门，顿时喜上眉梢，不由得加快脚步，奋力狂奔。

尾随的秋渺远眺到一座宽而高的类似于城门般大的门。

这不过是座村子，何需这么高调的门？秋渺暗自想着。她停下脚步，已到村门前。门于那黑胡子与棕衣男子进时自行关闭，秋渺不得不停下。

此时，秋渺徘徊门前，她跺着步。秋渺轻抬头，望见天边的最后一抹的夕红渐消去，天边已沉了不少，开始泛出深蓝。秋渺紧起眉头，垂下头思索了一阵，毅然决然地伸手抚摸村门。她觉着棕褐色的门轻缓一震，忽地释然一松。

秋渺稍一使力，门传出嘎吱声——开了。

看来这门也没锁。

秋渺想着，轻轻松松地进了村内，之后她转身，她将门恢复原样。

方镇村内外围只是一片芜秽，杂草丛生，黄泥地枯燥干裂。秋渺见还没人，继续朝里走。

布鞋与地上的泥粒摩擦出“吃吃”声，飘起苍黄的薄雾，一个个轻鞋印子向方镇村延伸，秋渺的身影渐渐隐入横斜的枝叶中。

她看到了星罗棋布却无光黯淡的矮房，夜幕已至，房屋虽多却莫名地萧条，总让人觉着荒凉。秋渺走了一圈村子，找到人烟之地，她不急着找栖身的地 。

她发现矮房虽多，却没什么从外处就能看出富裕的房子，还全都熄灯。

秋渺喃喃自语：“怎么都是些古旧的房子？还就寝得如此早。”

村内明明是有人，却又似无人般阒然无声。忽地，秋渺察觉地上似被轻轻憾动，一阵接一阵地上扬着苍黄的泥沙。秋渺不打算逃，她直愣愣地站着眉头皱了皱眉，舒开时她望清夜幕下的远处。

远处的灯火簇拥着，是近二十位身形魁梧奇伟的糙汉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紧攥着银刀，于常人来说有半个身子大的灯笼在他们手中却只有头般大小，似能在手中轻松把玩。

他们将到秋渺身前。秋渺长得高瘦，也到了糙汉们的浓眉处，她稍稍抬头望他们。秋渺不知缘由，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干矗立。待人走近，越近，震地感就越烈。

一会儿，男人们停下脚步，轻轻地弓腰蓄势待发。

秋渺察觉不妙，急速迈开步子往身后跑。

这时，众人凶相毕露，举刀紧追，临近便劈，月下的刀闪银白的光辉，颇为刺眼，极为狠厉。

秋渺边逃边喊：“不是！我招惹各位了吗？杀我做甚！”

人群身后露出一棕衣男子，秋渺仔细看看，瞬时惊觉：他不是我在树林中遇到的人吗？

“我就是问路，你不相告就算！还寻人杀我，你实在是小题大做！”秋渺加快脚步怒道。

“老板子，你可别光站！杀鬼一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男人唤道。

老板子就是那棕衣男子，老板子却并未在意，静静直矗着低头思量着什么。

忽地，他眉头一松，卒然仰面，高呼：“各位停下！”

声大而急。男人们仍追上一段路，直至老板子一同赶到他们面前，群人这才蓦然地停下动作，纳闷地直盯着老板子。

秋渺插着腰，没觉着多累，只是恐惧一瞬溢上心头，她的心简直快蹦破胸口。

老板子不敢对上男人们投来的炽热的不解的眸光，支吾道：“她……她……她好像不是鬼怪……”

“什么意思？！”

“你耍咱们？”

“老板子，你不会看错了吧，万一那女的就是鬼呢？万一只是藏的深了些呢？”

他们始终难以相信，自己竟追着个无辜的女子杀！这于他们这种好强的男人来说简直是耻辱。

老板子：“她进了村，却安然无恙，想来应不是鬼，若说她修为高了些，可咱们村的法阵是神境的上神所设，至今纵使鬼怪猖獗也未曾有过颤动，这实在道不通。”

语毕，老板子扭头悄咪咪地瞅了秋渺几眼，见秋渺一同投眸光过来，瞬时将头扭回去，他没脸见秋渺。但也总不能就这样干晾着人家吧？

秋渺踱步四顾着，倏然，待老板子再回回头望时，“人呢？！”

他们急了，寻起人来。

秋渺悄悄窝在他们不可见的远处。

她低头看了看手脚，又抚了抚脸颊。我这般有力，莫不真是他们口中的鬼？

秋渺从老板子等人的只言片语中得了事因。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把我当吃人嗜血的恶鬼了呗！

可我若真是……那岂不是该回去让他们砍？

秋渺撑着腮，四处阒然无声，夜色莹白，洋洋洒洒地抚照这位故事不知，前路未知的女子。

此刻，面容骨感是藏不住迷茫的，她吐了口颇为无奈的浊气，惆怅，无奈，难抉择一时溢上心头，沉沉的一压，她难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