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 第19章 第 19 章

算起来先行的几个小厮应该差不多回到了将军府，一百也不好再耽搁时间，便将仍旧昏睡的文远塞进马车打道回府。

车内，战寒星见一百又去试探文远的鼻息，也暗自后悔下手重了，但仍嘴硬说道，【可能这些天他都没睡过好觉，所以才会睡的这么久】。

【他是凡人，你我久在天界，不知凡人活动规律，以后行事还需谨慎小心，万一有个闪失，又有得麻烦了】，一百虽是与战寒星说话，但这番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战寒星大为不解，【能有什么麻烦？你这么在乎这个凡人，莫不是他也是哪位上神在历劫】？

一百见战寒星有所误会，但也不解释，只含糊道，【他是你姐姐––柳仙子的账房先生，他日柳仙子飞升，跟着沾光了也能混个仙籍】。

战寒星听他这么说，又多了些狐疑，【平日也没见你对哪个神仙上过心啊，这是下了凡，学会人情世故了……】。

话说一半，后一半就被马车急刹颠得吞了回去，只听一百温声提醒，【到了】。

战寒星一掀车帘，瞬间化成一个小厮模样，而一百已经是将军府的【老熟人】了，他将文远背下马车，本打算送回房里，却在路上碰见邓威将军。

一百见到凡人邓威错愣了一瞬，好在是年管家盘问状况，只编了个借口说是摔下马车晕倒了，歇息两日就能好的。

【这个小南蛮子体格就是弱些，亏得将军那段时日的操练了】，年管家边摇头边感慨着，见邓威又揉着太阳穴，便赶紧将人扶回房歇息！

一百看着离开的凡人邓威背影，又侧过脸对昏睡的文远说道，【怪不得你分不清他们两个呢，这看你的眼神竟无甚差别，**凡胎和仙体两个同时出现的话，就是我也不敢保证分辨得出来】。

天界，二百仍旧日复一日地炼丹制药，只不过自邓威醒来之后，炼得更起劲儿了。

了尘宫的仙丹妙药出炉越发快了，效用也有所提升，这令柳家子弟大为振奋，更见邓威苏醒过来，就有些人又大言不惭地鼓动长老们攻打其他仙家，要将失去的都夺回来！

几个长老各个都是老谋深算的，登时便决定将邓威上神尊为掌门，提说他与柳溪亭在凡间已拜了天地，喜结连理，早成仙侣，柳仙子不在，由夫婿代为行使掌门之职，柳家上下自听他调配，如此合情合理的【请求】，由不得人推脱，邓威接了个烫手山芋，纵使不想接，可也扔不出去。

自邓威接手柳家以来，对其他仙门并无过多关注，只关起门来训练起柳家弟子，他的训练方法严苛残酷，多数弟子叫苦不迭可又不敢不从，性命交关之际，能在自家修炼台上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又哪里来的余力去挑衅别人。

柳家上下每日靠着憧憬柳溪亭历劫归来后的美好时光来熬过邓威的试炼，而邓威也同样希望柳溪亭能够早日飞升，他也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只二百每每看到那些弟子身上的伤，一面庆幸自己免受这种苦楚，一面带着倨傲对那些弟子说着风凉话，【叫你们总背后嚼舌根，现在这模样真是活该】。

偏不巧有次说话竟被邓威听到了，他拧着二百的耳朵问道，【他们说了什么，让你耿耿于对着他们发狠】？

二百疼的呲牙咧嘴，见是邓威便不再挣扎，只老实回答，【他们说师父徒有虚名，并没有什么本事，被其他仙门吓得不敢出去，还说我们穷酸，根本不配住在柳家……】。

一个小弟子急忙打断道，【山神明鉴，我们不曾说过，今日只是找节情仙君请药，不敢有半句造次】。

邓威瞥了一眼说话的小弟子，转头又问二百，【说那些混账话的可是眼前这几个弟子】？

二百撇了撇嘴道，【虽不是他们说的，但他们柳家弟子都是一群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邓威松了手，在二百腿窝处踢了下，人便跪了下去，【犯不着因为几个糊涂人将这一众弟子都划分到白眼狼的行列里，他们因修炼而受得伤，能坚持到此种境界的必是有所作为的，这些伤是他们用功的见证，不该成为你讽刺他们的把柄，你且在这儿罚跪，什么时候反思透了，什么时候回来】。

二百可怜巴巴地跪好，嘴上连说，【师父，弟子知错】。

直到邓威离开，二百仍旧跪地挺直，有弟子劝道，【节情仙君快起来吧，不居山神走远了】。

【我还没想通，不能起来】，二百固执地跪着，若有所思。

众人道，【就连我们都听明白了，不居山神是要你明辨是非，分清好坏】。

【正是这点不通，这世间哪有什么是非好坏，不过遵循主宰者的判断，用得着费劲儿去分辨嘛】？这是二百从邓威身上学来的处事态度，而他也一直依照此准则，邓威的是非善恶观就不甚清晰，这会儿怎么就突然有了是非判断了？

众人语塞，这哪应是从一个仙君口中说出来的话？分明就是那些妖邪魔物才有的言论，怪不得被罚跪，确实该让他反省的。

二百见众人也散开了，独留他自己跪着，直至次日午时，仍是不明白师父怎么就忽然就变了呢？！

可再怎么困惑，也不得耽误炼丹制药，只瘸着腿回去继续劳作，盯着人间境像，胡思乱想着，也不知一百有没有发现师父变了……。

一百知道邓威刚刚醒过来，修为还没完全恢复，但却没想到自他醒过来，竟没找过文远一次麻烦，更不曾听到与他有关的任何嘱咐，这不禁让人怀疑，他们又寻错了人？

文远见一百静修，便又拿出自己珍藏的艳俗小书来读，有一百在，就相当于自己多了一双眼睛，不用担心再有别人打扰自己，只要有人靠近，一百便会发觉，更何况多数时候，一百都会设了结界，旁人根本进不来这房间！

文远看得正津津有味，忽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来了好些大内护卫，俄而，便听到乱糟糟的脚步声，文远于是起身便要开门去看，却被一百按下。

【你一个拿笔杆子的人出去能顶什么事儿】？

【这不有你嘛】！

【……】

一百无法，只能将这段时日将军府中发生的事儿说给他听，免得他不知轻重缓急，卷入其中坏了事，影响柳仙子历劫飞升。

原是那太子听闻邓将军与五公主琴瑟和鸣，他越是使绊子让两人不睦，可两人仍旧恩爱有加，气的他三番五次为难邓将军，以前还会顾及邓将军手里的兵权，可现在无战事可打，邓将军的兵权已经被皇上收的差不多了，所以太子越发过分，在你没醒来之前，已经被堵上门把邓将军带走过一次，是五公主亲自上门求情，这才回来不到一个月，这会儿又是故技重施，将人带走，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文远早就老老实实回到榻上坐好，小书也扔到了一边，缠着一百问东问西。

【那太子殿下长得好模好样的，怎么偏就非五公主不可了，天下女子多的是，但凡换个人喜欢，都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太子也是同来历劫的上神，在天界时便爱慕柳仙子】。

【啊】？

文远讶呼了一声，略一想便也明白这些神仙在人间历劫，都是带着因果缘由下来的，谁也逃不过。

接着说道，【五公主下凡之前不是给自己想好了对策嘛，她又有仙骨慧根，这点儿小问题难不到她，或许这也是她为升仙而设计的一环呢】？

一百听文远这么说，沉默不语，想到柳溪亭在天界之时，对邓威从不敢有过多奢求，相反，邓威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毕竟有过数次救命之恩，总要设法还清的。

文远见他不说话，仍就继续自己的猜想道，【这人啊，越是得不到，心里越是痒痒的，况且就算得到了，知道还有别人惦记着，只会倍感珍惜，这位柳仙子把人性参悟得透彻，如此设计实在是妙呢】！

一百越听越觉得离谱，可又不想跟他解释，即便是上神，也无法设计凡人的完整一生，人间历劫，本就掺杂着诸多变数，更何况还有其他历劫的神仙命运交错，最后谁能顺利飞升真不好说，否则神仙也就不会对凡间历劫的事儿讳莫如深了。

外面雷声滚滚，不多时便下起雨来，文远登时两眼发直，只木木地听着四周动静，嘴里喃喃自语，【我错了，不该妄论神仙，不该打探天机……】。

一百将人拉到身边坐好，一下一下摩挲着头安抚道，【只是寻常下雨，你别怕，师父不在的】。

文远拍了拍胸口，粲然一笑，【对呢，他被抓走了，那我还怕什么】！

见他如此，一百觉得有些好笑，两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但仍顺着文远的话回答道，【怕他被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