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显不是窗棱!
那是另外一人的手!
云昭顿时汗毛直立,条件反射般地收手,开口想问对方是谁,却发现出不了声。
紧接着,她就觉身后袭来一阵阴风,云昭迅速转头看去,伴着一道黑影闪过,其身前之地瞬间换了模样。
她竟是来到了悬崖边上!
冷风凛凛,幽谷间回荡着阵阵铃声,似招魂的诅咒,哀怨、阴森。
云昭身形一抖,险些摔倒,崖边被她踩落的小石子许久都没传来回响。
云昭心脏突突直跳,后退着想远离悬崖。
“别动!”
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云昭蓦然一怔,那声音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而且还在不断向她靠近。
云昭屏气凝神,暗结灵力,她数着对方走来的步子,待觉差不多了,猛地回身,甩出手中招数。
对方显然没料到云昭在此等时候还能攻击,躲闪时稍有愣神,眼角被云昭的灵力擦过,受了伤。
而得手后的云昭并不恋战,趁对方未缓神之际,迅速往一旁跑去。
谁知,悬崖竟在此时摇晃起来,转瞬间四分五裂,云昭脚下一空,急速向下坠去。
还我魂魄!还我精元!
恶事做尽,你不得好死!
衣冠禽兽,你终遭反噬!
······
幽怨凄凉的悲嚎在峡谷间振荡,翻滚着似要吞噬所有闯入者的往生之路。
云昭似是被这些呕哑嘲哳之声摄了魂,呆愣着望着夜空。
星辰隐没,明月被遮,这里是看不到希望的······
嗡!
耳蜗被风灌入,云昭恍然回神,紧接着,她就觉身遭逼仄起来,她这是像坠入了什么洞穴之中。
深穴一路向下,途中偶有分叉口,但穴壁湿滑,云昭根本控制不了方向,只能由着天意翻滚。
孤独、绝望,这两样东西都会将时间拉长,云昭觉得自己已滚了有一个轮回,但身前之路仍是未知且漫漫。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样滚一辈子时,身体忽然似是被谁推了一把,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转了方向,朝另外一岔口而去。
相比之前所滚之路,此岔口显然要平缓许多,不仅如此,云昭终于能看清身遭了。
竟然有光投射到此处!
云昭暗自叫好,似是看到了希望。
脚下之路趋于平坦,云昭逐渐能稳住身形,后慢慢站起。
滚了一路,身上轻裘都被磨破了,摸着破口处的棉絮,云昭忽地想到崖边的那丝触感。
在她袭向对方眼角时,她的手背被什么东西轻扫了一下,那感觉就像这棉絮,或者说是和这棉絮类似的东西。
难道是···含烟?想到白日与含烟相遇的场景,云昭心中隐隐生出猜测。
不过,她不敢妄下定论,单靠含烟的修为,真的能捏出那样一个幻境,将她推下悬崖吗?
云昭仍在沉思,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衣料摩擦声,她立即警戒,转头看去。
厚重的石墙后,一身穿玄色长衣的男子从暗处走来。
当来人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眸,云昭眼中一亮,既惊又喜,“风澈,你怎么会在这?”
风澈缓步走到云昭身边,不答反问:“想出去吗?”
云昭使劲点点头,后又问:“你可知这是何处?”
风澈语调平淡,吐出两个字:“禁陇。”
“什么?!”单是听到这个名字,云昭都要汗毛耸立了。
漆漆如暗夜,贪婪似饕餮,吞肉亦吮血,降生于浩劫。这是谷中人对禁陇的描述,因知其凶险无比,素来是有进无出,谷内弟子都不敢轻易来此。渐渐地,此地也就被列为了禁地。
云昭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这里是禁陇?”
“不想死在这,就少废话。”说完,不顾云昭再说什么,风澈自顾自地走了。
见状,云昭立即在后面跟上。
跟着风澈在陇道里左拐右绕,云昭数算着在转了九个弯后,终于在眼前看到了一座石门。
顿时目光一亮:“这里就是出口?”
风澈:“出得去才是出口,出不去就是死穴。”
“那该如何出去?”
“正确开启。”说着,风澈走到石门前,抬手一挥,石门瞬间亮起来,汩汩灵流自四方而来,后汇聚于石门中央,形成一个杂乱无章的图案。
“这是什么?”云昭也走到石门前,看着门上图案发问。
“锁孔”风澈答道,“拼出正确图案,按下锁孔,门开。”
“那若是拼错了,门就不会打开?”
“也会,但门后将是无间地狱。”风澈转身看向云昭,又说:“机会仅有一次,敢试吗?”
闻言,云昭垂眸沉思半晌,后抬头看向风澈,语气尽是认真:“你怕死吗?”
风澈显然没料到云昭会这样问,盯着云昭的眸中似有若无地掠过一丝微光,后转过头去,说:“我本就从地狱中来,又何惧再去一遭。”
“既是如此,我也不怕!”
风澈将双臂环在胸前,背靠石壁,一副悠闲之态,“随你,反正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随之,云昭转身看向图案,开始细细研究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云昭半分头绪也无,门上图案杂乱无章,她看得眼冒金星,哈欠连天。
“睡清醒了再解吧,那样的话,脑子或许会灵光些。”
闻言,云昭瞥了眼风澈,暗自腹诽:不愧是从地狱出来的人,嘴巴真毒。
不过,对方说得确实在理,她这般状态的确无法思考,便打算寻个倚靠浅眯一会。
谁料,由于站得太久,云昭腿脚酸麻,一个没站稳扑向了石门,脸部恰好按在石门上。
一声清脆锁链声传来,云昭猛然回神,原本曲腿倚在一旁的风澈也站直了身子,伸手抓住云昭。
下一瞬,石门大开,狂风席卷而来,紧接着两人便被吸入石门之中。
一入石门,飞沙走石瞬间扑来,两人顿时被吹散。
云昭立即集灵探寻风澈踪迹,但风力过猛,她使出的招数都似泥牛入海,一去不返。
既是如此,便只能先找落脚点,这般被风带着乱飞,风险太大。
云昭努力在风中寻找可落脚之处,这次她运气还算不错,很快便在不远处看到一座石像。
她借着风向使力,飞身来到石像处,惊奇发现此石像竟与她一般高。
后转至石像身前,发现一更奇怪之事,这石像竟是与她长得一般无二!
云昭不清楚自己与这石像究竟有何联系,现实也不给她时间思考。
转瞬之间,飞走的砂石陡然一变,皆是燃起了火焰,后如陨石降落般砸向地面。
咚咚咚···轰!
伴着一声响彻云霄之声传来,地面瞬间塌陷,眨眼间,云昭所及之处皆化作一片火海,唯有她紧抱的那座石像仍屹立不倒。
经历一番折腾,云昭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她愈发觉得使不上力,四周狂风依旧肆虐,似是非要将她葬于火海不可。
转眼间,云昭的整个身子又被吹拂起来,唯靠两只手死死扒着石像。
古木摧折、波涛翻滚、血流成河,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云昭眼前轮番闪过许多杂乱无章的画面。
忽地,她在遍地尸骸中看到了一个稚童,紧接着,一股妖气飞过,稚童被卷起,似要被彻底吞噬。
云昭不忍看幼童丧命,伸手集灵去救,就在她即将要抓到幼童之时,翻滚的妖气陡然一增,化作更烈的火海。
看着幼童被彻底吞噬,云昭有些失神。
“云昭!”
一声急唤从身后传来,云昭如梦初醒,转头看去,狂风中,风澈正往这边赶来。
只是,风澈赶来的速度远不及她下坠的速度快,转瞬间,云昭已临至火海。
伤口处的鲜血洇透衣衫,沿着手臂滑落,滴入熊熊火焰之中。
一滴水灭不了火,一滴血也不能,但若是一场倾盆,一片甘霖,那便一切皆有可能。
思及此,云昭再次集灵,待掌间魂像布满灵力与鲜血,只见其甩手一挥,随之,其身遭的火焰便偃旗息鼓了。
燃眉之急已解,云昭循前计重施,但挥向之处不再是烈火,而是周遭空气。
伴着云昭这一击挥出,周遭气温骤然下降,此时,风澈也离她愈来愈近,云昭也愈发得心应手。
又是一招挥出,淅淅沥沥的小雨便落了下来。
斜风细雨中,风澈来到云昭身边。
看着云昭还在滴血的手臂,风澈沉默片刻,后伸手握住云昭右手,说:“我直接将寒气传于你,别再用血了。”
伏妖师在灵力不足时,以血相祭可增加威力,云昭想借风澈寒气遇冷液化来灭火,但她的魂像不稳,灵力实在受限,迫不得已招招以血相助。
风澈身上是妖气,若直接出手,弄不好会助长凭妖气而生的火势,而经过云昭这一步,妖气被拦,落下的甘霖便是灭火的利器。
伴着雨势增大,肆虐的火势不再嚣张,很快便息了踪迹,紧接着,一道彩虹升起,指向希望之路。
忽地,石门上的图锁孔再次出现,杂乱无章的图案开始自行移动,须臾片刻,图案停止,一个“皂”字现于两人面前。
虽是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个字,但两人知道这便是解锁的钥匙,后一同按下锁孔,伴着门开之声,两人出了禁陇。
经历一番奔波,云昭打算先回寝房沐浴更衣,不料,半路却遇到迎面走来的含烟,此人眼角贴着纱布,显然是受过伤的样子。
但这人哪怕受伤,也挡不住要找云昭茬的心,只见她边向云昭走来,边说:“哟,一大早的穿着破烂就往外跑,还真是伤风败俗!不过也对,像你这样的人,也做不出什么光彩之事。”
云昭并不理睬含烟说了什么,视线落在含烟脸上,细察对方的表情。
依她这么多年对含烟的了解,这人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若是昨夜之事与她有关,那她今日绝对不会是这副形态。
可若不是她,还能有谁呢?
云昭心中疑惑还未解,身后便有一名弟子叫嚷着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