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市。
现在是冬天的上午。
今天的天气可真不咋地。
高斯妍站在广大的表演考场外面,她尽量昂首挺胸,但湿冷的风还是刀子一样直往她脖子里钻。
但是不能低头,她一低头就会忍不住缩肩膀,还想跺脚。那她就不挺拔不漂亮了,万一被记者拍下来,这得多难看呀。
等到春天就好了
那时候春暖花来,万物复苏,自己已经穿上京电亮闪闪的黑色校服了。
高斯妍眨巴着闪闪发光的眼睛,她那时多年轻、多天真呀。
-
同一天。
与宁市相距280公里的杭市。
江大表演考场。
“下一组!”一个监考老师指挥考生们。
曾婷跟在队伍后面,同样的,还有班上其他几个女孩。
她是复读生,去年已经有过一轮考试经验,按理说会比应届生有经验。可不知为何,当走进明晃晃的考场,看到熟悉的考官时,那充满暗味和赤|裸的目光——
曾婷又泛起另一种紧张,夹杂着心酸和畏惧。
-
连着两天考试,还都被随机分在大清早的头一场。
李文淇在小课老师的安排下在曲院附近的酒店订了房,事实上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周了。而旁边好几个房间里住的也都是班上的同学。
她们虽然也想考上京电,但却更务实,曲院也是一本,竞争却相比较没有那么激烈,她们的胜算更大。而曲院的编导专业也是李文淇把握最大的专业。
现在繁星机构里应该没多少人了吧,李文淇心想。
尤其是今明后三天,都是京电幕后专业的三试,估计仅剩的那几个“尖子生”也都要住进城里了。
毕竟,没有人会想要迟到。
自己住真好,李文淇终于不用看见郭嘉文那张惹人生厌的脸了。
-
京电广导考场。
面对考官的提问,郭嘉文对答如流。
反正那些答案已经在她心中排练了百遍。
郭嘉文信心满满。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望着外面候场的考生,下意识“咦”了一声。
那个讨人厌的夏茗居然没来。
-
下午。
京电文学系。最后一组。
陈安然扎着紧绷的高马尾坐在候场区内,却时不时焦急的朝教室门口张望。
夏茗呢?她去哪里了?
从昨天晚上临时开会,陈安然就没有看见她。而等所有人都依次上了大巴,被袁程老师安排到城内离京电最近的酒店,说都是林校长的关怀和照顾,为了学生们能休息好、发挥的最好。
却没见到夏茗。陈安然问了袁程,袁程却说夏茗有自己的安排。
面对陈安然的怔忪,袁程好心提醒她“管好自己”。
陈安然不敢再问。
但夏茗会有什么安排呢?
什么安排会比考试还重要?
陈安然不明所以,但心里已经十分不安。
所以她无比期望着夏茗能推开门,踏踏实实出现在这里。
“下一组!”监控老师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陈安然的期望落空了。
她紧张的站起身,重新整理好衣角褶皱,嘴里念念有词,抬脚跟上前面的几人。
但下一秒,她猛然意识到,这是文学系三试的最后一组。
而夏茗,没有来。
-
黑。
漫长的黑。
伴随着头痛欲裂的昏沉、尖锐发麻的耳鸣。
夏茗仿佛置身于一个漆黑的茧中,四周是坚硬的,而身体是动不了的。
但她的意识却在渐渐清醒。
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在和禁锢的外壳对抗,直至击碎,意识自己从幽深黑暗之中一点一点挣出来。
终于,夏茗的手指动了动。
而沉重的好似千斤巨石压着的眼皮,也缓缓睁开了一线。
这是哪里?
陌生的华丽客房,陌生的房间布置,她惊呼一声摸向身上,却摸到一件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的裙装,衣料规整干净的可怕,好像自己只是无比正常的睡了一觉。
但不对的。不对的!
夏茗浑身的感觉骗不了人,四肢百骸都像被车轱辘碾过一样的疼痛,那种痛是随时可以尖叫出声的,而整个脑袋更是痛的要炸掉。手机呢?她的手机呢?
手机不见了。
现代人失去了手机,就像是失去了身份证明。她仿佛被抛弃在一片陌生的海域,而张口呼喊时只有头顶盘桓的海鸥发出零星的呼应。
巨大的恐惧攫取住夏茗的心脏,她勉强下床,在足尖点地那刻,痛得膝盖一弯,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女孩颤抖的手缓缓摸向下身,在判断着,在确定着。
她做梦一般抬头,又看见了床头柜的电子表,已经是次日晚上九点。
她竟然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也错过了最重要的两场考试。
他们是故意的!
一声极为愤怒与压抑的悲鸣,顷刻间响彻了整个房间。
一些极为模糊的可怖记忆,也在脑海中核爆般的间歇性闪现,只是她的灵魂已经出窍,在冷眼旁观。
……是田荔,是田荔!
“……我身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去迫害同为女性的你们呢?”
田荔的信誓旦旦还在耳边回响,夏茗却在此刻真正认清了她。
她看到她那深藏不达眼底的冷笑、悲天悯人的良善下的残忍与虚伪。
而她就是那只被宰的、任人屠戮的羔羊。
夏茗想到她失去意识前,那根泛着淡淡苦味的棒棒糖,她以为是自己嘴里苦,却不知道是被加了料。她想到田荔无数次笑吟吟、无比自然的将一颗糖塞进她的嘴里,她不允许她不要、不吃、拒绝,她打着为她着想的名义在一次次铺垫着这必杀的一击。
是啊,同为女性,怎么会迫害女姓呢?
——大部分女孩子都会理所当然的信赖熟悉环境中的女性长辈吧?
如果是和男老师独处一室,她们可能会心生警惕,会不自在,甚至会防备。可是如果有一个和善的女老师在场,她还如此可靠、如此亲切,那么任何一个陌生的场合因为有这样一个“女性长辈”在场,好像不管去做什么,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女孩们会下意识放松警惕、麻痹意志去合理化一切不合理,甚至会自动将自己放在小辈的位置上,而混淆掉林校长别有用心的男性审视和触碰。
狼与狈、蛇与鼠、奸与恶……田荔和林绍丰,他们沆瀣一气,同恶相济。
夏茗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是身为女老师,难道不应该保护无助的、信赖她的女孩吗?为什么反而会变成推波助澜的刽子手?甚至到必要时,她会披上伪善的面具,说尽谎言,想发设法去取得女孩的信任,然后再毫不犹豫将她们推向无底深渊。
夏茗不明白,这是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人性的复杂与奸恶。
但她必须站起来!带着巨大的痛与恨重新站起来。
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就一定会想出解决办法来!
她的身体已经被人精心收拾过,表面上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破败不堪。她努力克制住濒临崩溃的情绪,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必须冷静,冷静才能理清思路,想好下一步怎么做。
夏茗离开房间前,快速搜索了一遍房间,但是犄角旮旯、床单枕套、甚至是垃圾桶内,都被人一丝不苟清理掉了,对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和把柄。
临走前,夏茗又看了一眼这个房间。
然后她顿住,一种诡异的不安涌上她的心头,为了确认,她快步走向窗边。
搬来凳子,支撑着发颤的腿,她拨开正对着大床的窗帘,那里有个幽深的小黑洞,折射着不易察觉的机械冷光。
是摄像头。
夏茗身体一晃。
原来他们真的毫无廉耻和底线。
他们手拿把掐、明目张胆告诉她。
夏茗。
你又能怎样呢?
——你、又、能、怎、样、呢?
-
我不能怎样。
迎着摧枯拉朽的北风,走在荒僻无人的黄土路上。夏茗衣着单薄,光裸的双腿在打颤,她悲愤的想。
他们已经预判了她的预判。
她不能报警,因为他们手里有她的视频,像是黑暗中无数双闪烁着惨绿的眼睛,在桀桀怪笑着——他们有多不堪入目,视频就会有多不堪入目。
即使她敢豁出一切,鱼死网破的报了警,但她报警后,法律就真的会惩罚他们吗?
夏茗已经不再天真,她想到那晚报警后,第一时间来接自己的田荔,究竟是谁通知她的?答案显而易见。
钱权钱权,难道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得到,钱权竟然是这样手眼通天的通行证,是解释一切的特权。
她想到林绍丰故作不经意吐出的一个个人名,那些出现在报纸上、电视里的人物,似乎都逐一垒成他岿然不倒的基石、他有恃无恐的凭靠。
“你早就顺从我不就得了,她们不都这样吗?”
夏茗又想起林绍丰狎昵的、居高临下的语气,他贪婪而肮脏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然后故作惋惜的感慨她的不知好歹,道貌岸然的指责她太过固执,又一本正经歪曲她的思想、合理化自己的兽行。
而夏茗有什么?
她只有她自己,还有一个柔弱的母亲。
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不自量力,飞蛾扑火。
已经不清楚走了多久,她只觉得周身的血液热了又亮,眼角干了又湿,□□燥的冷风刮到皲裂,她终于看到了一个路人。
夏茗向她借了手机。
想了想,却是拨给了母亲。
听到母亲声音的第一秒,她就难以自抑的红了眼眶。
-
狭小温暖的厨房,伍燕擦了擦手上的冷水,接起了电话:“喂?”
她先是一愣,接着舒展了眉头:“我知道呢,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考试特别忙……”
“茗茗,听声音,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你怎么不说话,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见女儿还是一声不吭,伍燕急的声音变了调,让外面吃饭的张叔和王婆婆都关心的看了过来。
“孩子你——”
-
“妈。我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夏茗克制着哽咽,一字一顿、温柔的对着电话安慰母亲。
她的目光虚虚落在某一处,对着一头雾水的女路人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冬天很冷,洗碗择菜别用冷水了。”
“我很好,我一切顺利,你不用担心。”
“妈妈,请你记得,我……非常爱你。”
“我不在的时候……”夏茗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满是破碎的坚定。
她无限温柔道:
“——请你务必照顾好自己。”
-
晚上十一点。
夏茗问了无数路人,也承受了无数人目光的打量,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繁星机构。
这里空无一人,因为所有人都去考试了。
她们去追逐未来,去拼搏梦想。
只有夏茗,只剩夏茗。
园区黑灯瞎火,静悄悄如同鬼楼。
大门口屹立着狼狈如鬼的夏茗。
院子门口正对面,种着两棵大树。
左边的树下,躺着一把铁锄头,应该是用来除掉杂草的。
夏茗掂了掂,很重,但趁手。
她跨过大门,一路直行,主教楼的密码每个学生都知道,她顺利进入了主教楼。
一楼……二楼……三楼。
夏茗被林绍丰那道“禁制”般的铁门阻拦,她冷静的抬起胳膊,没有丝毫犹豫,是铁与铁激烈碰撞的铿锵。
那连续的铿锵声,惊动了晚上赶回二楼取文件的袁程。
她站在楼梯处,从下而上仰望着夏茗。
“我会报警的。”袁程提醒她:“他不在里面,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袁程看到夏茗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夏茗说:“原来你们都知道林绍丰的真面目,对吗?”
袁程摇摇头,麻木道:“我没有办法。”
“你们都知道,他的所为所为,你们根本清清楚楚!”
她的嗓音已经嘶哑,是野兽般的绝望愤怒。
袁程看着夏茗,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她光洁双腿上蜿蜒流下的血迹。但她眨了眨眼睛,那些痕迹很快又消失了,就像一年又一年里,无数道女孩身上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血迹。总会消失的不是吗?胜利者永远是林绍丰。没用的。
袁程麻木的、机械的重复了一遍:“你现在离开,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这是她最后的怜悯与通牒。
“好啊。”夏茗垂下手,就在袁程刚松了一口气时,她再次听见了比之前更猛烈、也更巨大的铿锵声!
夏茗是一团火,现在这团火将锄头扛在肩上,缓缓走下楼梯,向她直逼而来。
袁程步步后退,被她眼神中的疯狂骇住。
夏茗手握锄头,冷冷的指向袁程,将她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你现在离开这里,滚的远远的,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袁程踉跄后退、跑远。
-
夏茗砸开了三楼走廊处的那道铁门。
她穿过了幽暗阴森的走廊。
她又砸开了林绍丰办公室的大门。
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她砸毁了林绍丰深棕色的皮质沙发,就在这张沙发上,有多少女孩子被他诱骗得手?
她砸毁了林绍丰酒柜里陈列的红酒,酒只是酒,却变成了他彰显身份与品味的高端玩意儿,描绘出上流社会的海市蜃楼,请君入瓮。
她砸毁了林绍丰价值不菲的投影和音箱,艺术不应被如此侮辱,它不该成为羔羊脖子上越收越紧的黄色绳索。
……
锄头一次次抡起,又一次次砂石飞溅。
夏茗手酸了,这次失了准头,锄头砸在了墙上,却发出异样的声响。
夏茗皱了皱眉,她放下锄头,将耳朵贴在那面墙上,又用手敲了敲。
然后,她确定了什么,快速的张开双臂,在墙壁上摸索。
她摸到了一扇极为隐蔽的小门,并使劲浑身解数,摸索着打开了它。
门开了,比黑暗更先袭来的,是满室蓝莹莹的光。
那是电子屏幕的光。
这是一间监控室。
密密麻麻的屏幕像四通八达的眼睛,遍布园区的各个角落,甚至连女生的宿舍和盥洗室都没有放过。
而在书架上,则垒着足有一人高的黑色画册。
夏茗随手翻开一本画册,里面赫然是一个又一个着装“清凉”的女孩,在镜头前做着性感撩人的姿势,而在下方,则记录了她们的三围、身高、体重。
甚至有无性经历、是否为处女、梦想的院校……
燕瘦环肥,供人挑拣。
宛如货物,任人屠戮。
夏茗想到了所谓的汇报演出《芝加哥》,女孩子们自以为的学业成果,那些青涩的展露,殊不知已经成为别人眼里的另一种狩猎式的光景。
监控室的电脑没有密码。
夏茗不知道是林绍丰太过自信,还是太过有恃无恐。
电脑桌面上很干净。但左下方有个金属抽屉,上面挂了锁。
一样的,砸开。
文明是给文明人设定的法则,而林绍丰不配得到任何文明的对待。
柜子里静静躺着一个黑色的硬盘。
硬盘很卡,因为储存庞大。里面一共有两个文件夹。
夏茗点开左边的。
是这间办公室的监控资料。
夏茗的手在发抖,林绍丰在自己的办公室安装了不同角度的监控,沙发是相同的,男主角只有林绍丰一人,而女主角却数不胜数。
她们或哀泣、或抗拒、或在强迫中不得不顺从。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以欣赏她人恐惧、以强迫女孩为乐的恶魔!
夏茗不忍再看下去,那些女孩的惊恐和无措牢牢地印在她脑子里,伴随着林绍丰虚伪的怪笑,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糊了满眼,再看只怕要疯掉。
她一时间分不清是身体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但是她应该看完,夏茗觉得自己应该看完。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她应该知道这间园区深埋的真相,不是吗?
于是她又点开硬盘中的另一个文件夹。
另一个文件夹很正经,正经到里面每一个文件夹都一本正经的编辑了时间、编号、姓名。
只是编号是房间号。
时间是发生的日期。
而姓名则是女孩的姓名。
不同的女孩被送进不同的房间,不同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出去、进来。
最后,夏茗在最新的视频中,看到了昏迷的自己。
这一次,她终于完完全全崩溃。
-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为什么能够肮脏至此?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女孩,怀抱着对青春、对梦想的热爱,却一头扎进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中,被洗脑、被诱骗、被打击,而收网的老男人,一边享用鲜嫩的肉|体,一边洗脑着她们,将她们转手送与他人,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为什么?可是凭什么!
有谁问过这些被毁掉人生的女孩的意见?
她们甚至大都是未成年!
黑与白、昼与夜、善与恶、对与错……
这些难道不应该是泾渭分明的界限吗?法律难道不应该是人人警醒的处事准则吗?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
巨大的愤怒和失望令夏茗几乎难以控制自己,她下一秒就要抡起锄头,把这些承载了女孩们血与泪的罪恶砸个稀巴烂!
可是没有用啊?可是有什么用啊?
夏茗逼着自己冷静。
因为崩溃是没有用的,愤怒是没有用的,但是理智有用的。
人只有冷静下来、理智下来,才知道应该怎么做。
夏茗冷静下来,脑海里划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的决定在慢慢成形。
她拔下硬盘,又拿上一本画册,拎起锄头。
她消失了好一会儿。
再回到桌子前,指甲缝里都是泥巴,而手中的画册、硬盘、锄头已经统统不见了。
这台电脑是连网的。
夏茗登上自己的微博,翻到私信那一栏,点击进苏栗的头像。
“姐姐,我有个东西,埋在了顺和区逸天别墅36号院子繁星园区正对面左边的树下,希望你能找到它。”
做完了这一切后,她删掉了自己所有的浏览痕迹。
-
火是从监控室开始烧的。
红色的高温火焰舔舐上夏茗的黑发,一股蛋白质烧焦的难闻气味包围了她,四处迸发的火星伴随着滚滚黑烟,熏得她满眼通红,止不住流泪。
茶褐色的瞳孔映照出橙红色的火焰,而她的神情却显露奇异的冷静。
窗外先是升起冲天的红,接着溢出一缕黑烟,随后越来越多的浓烟。从缝隙里逃窜而出。
黑色的浓雾渐渐包围了整栋主教楼。
快了吧。
夏茗冷静的想,袁程应该已经报了警。
她隐约听到了由远至近的消防车和警笛声。
夏茗仿佛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未来。
但唇角却泛起一个与之相反的微笑。
妈妈,对不起。
但是既然这个世界是这样的,那么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
她决绝地将火把投入更多的房间之中。
——不止是为了我自己。
——还有为所有被侮辱、被践踏、被毁灭的女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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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夏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