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雾永远十六岁（剑三） 第6章 霸刀山庄

天宝四年的某个寂寥秋日里，有名奇奇怪怪的外乡人踏上了前往太行山山脚的小路。

那人牵着匹没精打采的桃李马走走停停，还要伸手去捋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好不惬意。

迎面路过的车夫隐约听着对方嘴里哼唧着不着调的歌谣。

“百年荒草谁人收，到头皆是老朽罪！老朽罪啊！”

再定睛一看，自称老朽、哼着这样令人怪不是滋味乡音小调的人竟是个年方二八的妩媚美人，也不知从那学来的破歌。

那模样是典型的南方人，巴掌大的脸上黛眉如聚春山雾，双眸流眄。

就是穿的破破烂烂，像是逃荒的难民。

这不扯淡吗这？

“姑娘也是去霸刀山庄的吗？”

“是惹是惹！”

“哎最近去霸刀山庄的人可真多啊，万客集都没有多余客房能下榻了，不过姑娘你也是习武之人？”

“我看起来不像嘛！”

被车夫用怀疑目光打量了一圈的薛雾故作凶狠的抽出了稻香村村长刘洋送的清尺刀。

那本不是什么神兵宝刀。

却依旧吓得那见她容貌讨喜凑上来搭讪的车夫猛退了两步。

“像像！”

这小娘子可真凶啊！

还是刚刚做他车的小郎君好说话，车夫摇了摇头感叹人不可貌相。

要他说，将来能成正道大侠的必然是和气的后者，绝非眼前这个刁蛮小丫头。

往前走不了多远，便是无极镇。

镇上有专门接应要拜入霸刀侠客的弟子，这几年霸刀人才凋零，他们不得不在这镇上学着那贩夫走卒的样子吆喝着招生。

一时间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霸刀柳家立足河朔三百余年，从南北朝、隋已至今时之大唐，素来位列武林大世家之席。

但他们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收的。

譬如说眼前这个吧。

一看就不像是习武之人，倒像是药罐子里泡大的病小姐，那杨柳细腰风一吹就到了。

柳卫亭欲言又止。

柳卫亭决定加把劲，成了她便自个拿出私房钱送眼前这位姑娘去万花。

“我霸刀的刀法，杀伐之气凛然，似卷北地呼啸的烈风，驰风雷挟电光而破千军。当是有铮铮铁骨之辈，才能悟得此间刀法之精髓。”

柳卫亭的眼里写满了“你不合适”四个打字。

然而薛雾却仍旧像没听懂似的，不为所动。

她对着这位英姿飒爽的师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最终柳卫亭还是败下阵来。

“你既有意拜入我庄中，那便前去我师兄柳岚风处，让他引荐于你。”

柳卫亭话还未说完，便面色一肃。

“不过，我霸刀乃百年世家，你若无过人之处，我们亦不会随意纳你入门。”

望着薛雾越过她直冲不远处柳岚风的雀跃身姿，柳卫亭悄悄数了数自己的私房钱揣测薛雾究竟会不会达成最快被赶出山庄的记录。

亲娘啊！那哪是拿刀的手啊！

这要是给娶回家怕是连灶台都舍不得让那姑娘下吧！

可柳卫亭并不清楚她眼里的“小丫头片子”曾经遭受过怎样的苦难与磨砺。

玄甲苍云军的重盾都扛得，又怎么会扛不住傲霜刀。

那厢柳岚风滔滔不绝的向薛雾讲述着霸刀山庄辉煌的过去，今日来投拜帖的少年英才不少，连带着他也十分高兴。

想当年老庄主柳风骨，柳五爷的名头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霸刀终有一日将重回武林之巅！”

薛雾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中原武林了，倒也不觉得对方啰嗦，反而听的津津有味。

当然她最想问却没敢问的，还是柳五爷与公孙二娘的往事。

人不八卦，天诛地灭。

“哎！我这么一说，就要停不住话匣子了。这两天门中事务繁多。我与师妹再此也是分身乏术。本应亲自领你上山，现在……怕是抽不开身啦！”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看到前面的赵淮了吗？他也是前来投贴入门的，方才我把山上的路都告诉他了，你去找他，一起搭个伴便是了。”

回过神来的柳岚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他并不是看不起薛雾才不愿意领她上山。

“好，谢谢师兄。”

赵淮吗？

薛雾念着这个名字，眼皮突然一跳。

当她望见站在山门前那有些熟悉的身影时，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十成十笃定自己绝不认识这个眉目间有些阴郁的赵淮，却无端生出了“这个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的错觉。

可巧的是赵淮也一样。

两人古怪的对视着，身上的装备一个赛一个的拉跨。

本应是薛雾先开口表明来意，可她现在只顾望着人发呆，无奈却不能从现有的记忆里抽出任何与对方相关的蛛丝马迹。

对方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赵淮多年来早就心无波澜，却硬生生被一个丫头片子看的烦躁不堪。

“是岚风兄弟让你来的？你也是要拜入霸刀的新弟子吗？”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装作一副热心单纯少年的模样。

这气氛太过诡谲，让他几乎怀疑眼前的女子是否识已经破了他的身份。

薛雾却不答，执拗的像是要从赵淮身上盯出个窟窿。

若放在往日，她必定会立刻奚落讽刺对方“才见了几面就开始攀亲戚了一口一个岚风兄弟的”。

“赵、淮？”

这名字从薛雾嘴里念出来，如同在品什么绝世美味的糕点般逐字碾碎，带着不可言明的勾人香甜之气。

眼前这个逼不对劲。

她决定试探试探对方，就用之前半路上碰见的那个叫宓桃女人教的方法。

宓桃是天欲宫的人，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啥正经地方。薛雾当初也没想招惹对方，只不过觉得她那身衣服好看的紧，想着给自己也整上一套。

她才不会承认这叫本性相吸，臭味相投。

结果宓桃一眼就相中了薛雾，非拽着她拜入天欲宫，夸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这等尤物宓桃岂会轻易放手，她深知薛雾的身材并非看上去那么清瘦，丰满紧致的修长双腿何等**她可比那些男人更上道。

薛雾自知一身皮肉表面看无疑金玉，内里却如同败絮。于是她深夜摸去了宓桃的闺房，将衣衫尽褪。

雪白的**上交织着无数错乱伤疤，有些深可见骨，刀刀伤在要害，即使愈合也很难恢复的光滑。

最多的便是些不致命鞭伤。集中在后背、腰臀还有大腿。

纤细的脖颈处也有零星几点咬伤愈合后留下的痕迹，想来是情难自持时下嘴重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很。

这些都是陈年旧伤，很难想象被如此对待时，当事人才多大年纪，总之薛雾是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房间里的烛火噼里啪啦的烧着，被人看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薛雾卷曲着的脚趾尖泛出牡丹花般的薄红，青丝如瀑，弯曲的睫毛静静低垂。

如此竟也能活，才是天方夜谈。

那时宓桃被薛雾的满身伤痕所震，半晌后只丢下了瓶膏药和衣裙，嘱咐薛雾好好修养总会有恢复的一天，届时再拜入天欲宫睡遍天下的男人。

临走前她却又问薛雾有没有同男人睡过。

薛雾摇头。

真乃一个敢问一个敢答，绕是大唐民风开放也断没有这般直接的。

宓桃喜她不像有些假正经的江湖侠士动辄怒斥自个为“妖女”，看破不说破的“哦～”了一声。

是不是谎话，她阅人无数还看不出来？那也太小瞧她们天欲宫的人了！

这样的身体，必定是被狠狠欺负过才会绽放的如此美丽咯。

“搞不好是你没良心忘了呢~”

真是又坏又懵懂呢，宓桃心里满意极了。

薛雾自稻香村醒来后。

那为数不多的新际遇就到这了，还是大半白纸一张。

人是由记忆所构成的个体，纵然同一个人，即便拥有同样的灵魂。若是分别放在不同的环境里，那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故而所有人都没记忆的事，等同于没有发生过，薛雾并不会为一些奇怪的话产生困扰。

她曾在稻香村同荀庆山辩论过这个问题，若有来世，转世之人同过去之人，是否是同一人？

薛雾以为，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二人。

没了记忆，□□不过容器罢了。

放进荀庆山的记忆，那她便是荀庆山。

“我来霸刀山庄只为寻我亲妹。”

耳畔赵淮低沉磁性的声音将薛雾拉回了现实。

薛雾听的心肝乱颤，面上还是一挑眉。

她全然不知这出自爆身世来历，纯粹是对方的试探，还以为遇上个自来熟。

来霸刀山庄找妹妹？

“你是说霸刀山庄拐卖儿童咯？”

薛雾的声音虽柔媚动人，音量却不小。

她素来说话行事不过脑，口无遮拦是常有之事。

这一嗓子嚷的赵淮心里恨不得一巴掌就地拍死她。

周围人不少，有些霸刀弟子已经对他怒目而视了。

“不是的！姑娘你误会了，我少年时家中遭逢大变……我因贪玩外出侥幸逃过一劫，等我回来时……家中亲人皆遭杀害惨死！我本以为我妹妹也死了，可前段时间我听说她还活着，而且可能被霸刀的好心人收养了！”

名叫赵淮的男子实实在在的卖了一波惨，又接着吹嘘了一大堆霸刀山庄的好话，听的薛雾想笑又不敢当着众多霸刀弟子的面笑。

“霸刀山庄英杰辈出，执北武林之牛耳数百年，可不是江湖上突然冒出的某些后辈能比得上的。”

“那你是在内涵藏剑咯。”

薛雾继续抬杠。

渤海国可没她这么能挑事的，就算有也未必敢在某些人面前整活。

这不对啊，按照这些中原正道大侠的逻辑，现在不是应该同情的痛哭流涕吗？！

赵淮的俊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他没有继续理会薛雾的这波中途打岔，而是继续高声向周围立人设。

“我相信霸刀之是偶然沉寂！必将有重返巅峰的那一天。我将在这片土地上，亲眼见证它的再次崛起！”

“我仰慕霸刀山庄已久，此番辞家前来定完习得高深武功，为霸刀山庄的崛起贡献我的一份力量！”

一番慷慨陈词后。

那些怀疑探究的目光总算是收了回去。

赵淮暗自松了口气。

薛丶阴阳人丶口嗨狗丶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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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霸刀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