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第二十章 未闻其名

听了嘉拉迪雅的警示，格里菲斯立刻向着一边翻身滚去。克雷坦正挣扎着，试图将庞大的身躯挣脱流沙的陷阱，它也注意到了精灵愈发强大的气势和威胁，在沙坑中向她发出恐怖的吼声。

嘉拉迪雅左侧的魔眼已经变得如同宝石般晶莹夺目，诱导这头疯狂的生物将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过来。她挽起弓弦，宛若凤凰羽翼的金色锋芒将强弓包裹，箭矢化作流星一般的光矢。

克雷坦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它张开大嘴，无视瞄准自己的弓矢之锋，在口中凝聚气团向着精灵瞄准。

气团尚未成形，一道璀璨的星光便照亮了遗迹的黑暗，直取狰狞的大嘴中心。

“aiyae?rendilelenionancalima!（向最明亮的星辰埃兰迪尔致敬！）”

嘉拉迪雅向着龙龟射出了灵能缠绕的一箭。银光包裹的箭杆和箭尾在飞翔的过程中就已经泯灭成了点点光芒，箭头也化作耀眼而波动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迹如同流星般一闪而过。她的意志已经诱导这头生物张开嘴采用异能还击，将它脆弱的内部暴露出来。

克雷坦突然意识到了危险，还不等它闭上大嘴，星光之箭已经射进了它的身体。嘉拉迪雅的全力一击带着激荡的能量从内部撕裂了它的躯体，甚至连那双血红色的大眼都被外溢的银色光芒照亮。

紧接着，这头坚不可摧的巨兽就开始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起来，全身的岩石绽裂开道道裂缝。

克雷坦像个摔碎的瓷娃娃一样，庞大的身躯开始龟裂破碎。

“轰！”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这头疯狂的传奇生物炸裂成不计其数的碎块，旭日般的光辉自碎裂的中心升起。就连遗迹最黑暗的角落都被照亮。

格里菲斯惊叹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注视着被星辰坠落一般的光明照亮的遗迹深处。这罕见的光辉让他得以匆匆一瞥远处地貌的清晰景象。

嶙峋而尖锐的石柱、螺旋而蜿蜒的隧道、石桥和凸起的平台连接着巍峨高耸的石壁，在遥远的黑暗中构成了恍若深邃诡异的宫殿一般的洞穴。

在层层叠叠的断崖和道路之上，隐隐有着一个极其巨大的可怖影子出现在光亮难以抵达的黑暗中。它仿佛在注视着下方发生的战斗。随着克雷坦残骸中的光球忽明忽暗，这个影子也像是生出了无数触手和犄角一般扭曲、狰狞。

……

被岩石覆盖的古岩龙龟轰然倒下，它的利爪和龟壳碎裂断落，重重砸在地上。眼球中那让人心悸的红光也消失不见。

从外形上看，它是一个放大了成百上千倍的大乌龟，岩石硬壳保护着肢体和躯干。

体型巨大而奇特的野兽在世界上数量不少，拥有奇异能力的情况也并不少见，但是拥有可以比肩文明种族智慧的情况则是屈指可数。这意味着它们超越了野兽的极限，进入到传奇生物的位阶，拥有与文明种族平等而视的资格。

在它们之上，还有更加强大而神秘的物种，那便是得到某位神灵宠爱与眷顾的神话生物。它们自认为地位在文明种族与传奇生物之上，只为它们伟大的主宰服务，极少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

格里菲斯观察着克雷坦残破的尸体。在刚听到它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某个为精灵净化工作服务的当地非凡者的名字，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嘉拉迪雅应该也是在遭遇之后才通过特殊的能力或物品识别了它的身份，否则若是事先知道这里栖息着一头智慧的巨大龙龟，一定会对奇怪的巨石有所警觉。

克雷坦能够与精灵合作，说明它应该很强大的。但是刚才的战斗中它只表现出了无声无息的捕食、强悍的体质，坚固的身体和音爆能力，完全不像是一个智慧生物应有的样子。

它一定是受到某种影响，丧失了理智。

格里菲斯隐藏在盾牌后面，飞快地确定了思路：“向导和雇工，带上你们的东西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被雇佣过来帮忙的当地人在刚才的混乱中有一人被吞噬，紧接着嘉拉迪雅的箭矢还射进了龙龟的嘴里，彻底没了拯救的希望。为了避免再出现危险造成伤亡，格里菲斯便让其他普通人远离，只剩下几位霍蒙沃茨的非凡者来了解情况。

“我们需要稍微检查一下克雷坦的残骸，带走一些碎片，然后离开遗迹，”索尼娅还没有从疼痛中缓过来，她咬着牙说道，“要尽快向图兰堡和帝涅菲斯报告它的变异和这里的情况。这样古老的生灵，为什么……那是什么！？”

空气中骤然出现了一股难以描述的腥臭气味。

刚摸到克雷坦的残骸边准备检查的拉纳突然发现巨大的龙龟尸骸弥漫出诡异的气息，本应是肠胃内脏的部分赫然涌出了一团浓稠的漆黑阴影。他急忙退了下去，和格里菲斯互相掩护戒备。

这团阴影像像深渊一般幽暗而深邃，仿佛要吞噬附近的光明，将无尽的混乱恶意涂抹在世界上一样。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呆住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克雷坦破碎的肢体中涌出的比墨更凝重的阴影如同活着一般，向着外面伸出孩童小手一般的影子。很快，这团诡异的阴影像是液体一样在地上凝聚，缓缓抬高拉升……

一个极其性感的身影出现在阴影之中。她有长长的尖耳，银色的飘逸长发垂在腰间，古铜色的皮肤性感又迷人，傲人的曲线勾引着本能的**。

当她迈开双腿走来时，洞穴中回荡着“哒，哒，哒”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响。在这个幽深的地穴中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里都生出了强烈的违和感。

嘉拉迪雅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萨拉萨·希芙，净化小组收藏家途径序列7‘魔偶师’的非凡者？”

来者高高在上的目光扫过惊疑的众人，烈焰红唇中涌出了不详的话语：

“萨拉萨·希芙，遥远的梦境之神的眷者，遵循吾主的旨意前来取走你们的心智。”

梦境暗示精神与虚幻，执掌这一权柄的神祗不在新神之列，也并非大家听闻过的古老旧神，一定不是迦南正常的信仰。

萨拉萨·希芙本应是贝洛蒙遗迹的净化者之一，却自古岩龙龟残留的阴影中现身。这惊人的一幕也许是某种魔法现象，完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但是阴影涌动形成的是一个美艳性感的女子，这就不是很吓人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格里菲斯觉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感兴趣。只是，那从未听闻的尊号有点令人震惊。

嘉拉迪雅拉开弓弦，激荡的气流直指堕落的净化者：

“大家小心，贝洛蒙遗迹的净化者们看来已经全部效忠新的信仰，某个未曾听闻的邪神。除贝萨琉斯以外，另外两位净化者是序列7‘游侠’安娜苏与刺客途径序列7‘潜行者’皮撒休斯，留意他们的踪迹。”

“啊~你是维兰诺伊家的小傻瓜，已经序列7了啊，”萨拉萨·希芙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望了过来，“我会把你留到最后，让你成为我的孩子们的温床。”

她的话音刚落，更多墨一样浓稠的阴影从龙龟的尸体中翻涌而出，将黑暗向四周泼洒。这些阴影如同黑色汁液，一旦落地便立刻就肿胀成为蠕动的物体，疯狂吞噬克雷坦的残骸血肉，然后急速膨胀，形成长着漆黑外形、尖锐獠牙的兔子的外形。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发出沙沙的进食声，一转眼就吃完了龙龟，满坑满谷地占据了视野。它们像是动物，又像是蠕动的液体，沉默着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深渊造物！”菲欧娜惊呼一声，“大家不要接触它们，这黑色的东西是极难根除的血肉和精神污染！”

“没错，”萨拉萨·希芙含笑说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请诸位见识一下梦境之神赐予我的……”

她的话音未落，嘉拉迪雅已经将灵能灌注在她的箭矢上射出。犀利的风压卷起一大群向着大家扑来的黑兔将它们碾碎。耳边被接二连三的爆裂声充斥，腥臭的黑液在空中四溅。

但是，溅落的黑液落地的同时再次凝聚，那诡异的造物对伤害毫不在意。效忠于邪神的堕落精灵萨拉萨·希芙挥动一根魔杖，更多的黑液便从四周的沙砾、枯藤、菌菇和缝隙中涌出。

凡人组成的雇工们尖叫着逃跑，但还是有好几人被迅捷的黑兔扑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无数的兔子亮出密密麻麻的獠牙疯狂啃食。尖嚎戛然而止，雇工的身体被融化、吞噬。

那些吞噬了人体的怪物混作一团蠕动的液体，一转眼分裂出更多的黑兔。密密麻麻的怪物大军像是感染瘟疫的尸体所滋生的肿块一般遍布洞穴，在一片悉悉索索的声响中蜂拥而来。

它们封堵了逃向出口的道路，将格里菲斯他们逼向营地平台边缘的悬崖。

“不要攻击那些深渊造物，攻击那个堕落者！萨拉萨·希芙是收藏家途径序列7的非凡者，击败她就能切断造物存续的能量供给！”嘉拉迪雅高喊道，同时弯弓向希芙射出一箭。后者立刻将自己隐藏进了岩石之后，轻松躲开了攻击。

索尼娅和菲欧娜正要启动防御和反击的魔咒，那成片涌来的黑色魔物突然在附近停了下来。它们像鼹鼠一样钻入地下，转眼间将岩石腐蚀出龟裂的地缝。

脚下的岩石晃动起来，在场的五人眼看着就要坠入黑暗的深处。

“这里要塌了！”

“她想让我们掉下去。”

话音刚落，岩石就碎裂开来，所有人一起向着下方的黑暗坠落。

……

格里菲斯急忙转化成蝙蝠的形态。他穿过碎落的岩石，想要找到同伴们。但是这一状态下的他几乎谈不上视野，仅仅是在落石间躲闪就已经耗尽心力，最后谁都没有找到。

他向着下方飞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在一块平地上重新聚集身形。

这里的地形非常崎岖，在一个呈漏斗状的大型陷坑中散落着巨大的岩石，黑暗的隧道错综复杂，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岩洞穹顶上闪烁微光的水晶和苔藓的淡淡光亮让他隐约可以看清这里的轮廓，但是无法掌握其中的细节。

他和队友失散，一时间甚至辨认不出所在的方位。

格里菲斯飞快地判断了一下状况。堕落净化者希芙虽然得到了邪神的眷顾，掌握了奇怪的召唤物，她也不会同时迎战五个非凡者。因此，她设法打散了队伍，可能是打断通过坠落将大家隔离开来各个击破。

很快，这个堕落净化者就会带着她的怪物下来追击大家，或者和她自己的同伴汇合进行袭击。

必须尽快做好战斗，谁先集合起来谁就会占据优势。但是，首先得有人发起组织。

嘉拉迪雅是施法者和游侠，擅长隐匿身形的远距离战斗，首先暴露自己便是将优势拱手送人。拉纳则是不确定有没有办法从刚才的坠落中逃生，而且他和菲欧娜肯定有办法互相寻找。

至于索尼娅……格里菲斯看了看附近的钟乳石中与散落的化石，很怀疑索尼娅是不是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已经在什么地方好奇地研究线索了。

召集队伍这事果然应该由我来做！格里菲斯爬上一个较高的石堆，再次取出断罪，装填火药，打开击锤，向着头顶举起，鸣响了一发空枪。

枪声在寂静的洞穴中回响，火光将会清楚地标记他的位置。

他在荒凉的黑暗中站立了一会，取出随身包裹中的一盏手提油灯点亮放在脚边，等待队友来与他汇合，或是敌人来追击他。

轻微的响动出现在不远处。黑暗中出现了模糊的人影向他走来。很快，格里菲斯就从她的身材曲线和怪异的气息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嗯？小男孩，在这片黑暗中不是小心藏好而是选择点亮自己吗？”

堕落精灵萨拉萨·希芙出现了。她的脚步声伴随着沙沙作响，成群的黑兔瞪着鲜红的眼睛，咧开三瓣嘴露出密密的尖牙，蹦跳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