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队,前进!”
格里菲斯举起鸢尾花的军旗,带领他的中队脱离战场,向着西面前进。maixi9热拉尔、雷耶、米拉带领中队紧跟着他,组成了一个临时的格里菲斯大队,头也不回的离开布洛涅渡口。
经过调整,拉萨尔、米约和华伦海顿的中队留在渡口,在四部弩炮的配合下组成布洛涅大队坚守阵地。拉纳、缪拉、诺娜和库拉拉全部留在这里加强他们的防御。
早在马格里乌斯的营地被大水袭击之后的第二天,格里菲斯就已经在构思这一场会战。
连续几天围绕贝特庄园和城堡展开的围攻和反围攻,水淹马格里乌斯部队和突袭辛德拉伯爵援军,以及一连串短促而激烈的突击、袭扰和前哨战都是这场战役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些大大小小的战斗围绕着同一目标,是以被围困在贝特城堡的拜耶兰贵族子嗣为目标展开的围困和围点打援。
即将在布洛涅渡口爆发的战斗是这场战役的最后**。
通过几天来的战斗和侦察,以及菲欧娜提供的情报,格里菲斯清楚的掌握了整个战场的地形和敌我双方的兵力情况,他对叛军指挥官兰斯的心理素描也变得愈发清晰,一个庞大而周密的方案早已成竹在胸。
经过反复的计算和思考,格里菲斯完成了一个周密的战役方案。战局的发展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通过这一次的战役,他将会向拉莫尔伯爵、霍蒙沃茨和西迪厄斯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小卒,而是可以谋划和指挥大规模战役的稀有精英。他们如果再策划什么涉及格里菲斯的阴谋诡计,天平的另一端值得放上更多的对价。
他唯一的顾虑是索尼娅和大家的安全,如果他们要抛弃军队逃往安全的地方,他是不会阻拦的,即便这意味着援军的彻底崩溃和覆灭。
现在,战斗决心已下,布洛涅的会战将会按照他的预判和准备进行。
格里菲斯正在向着最后的胜利进军。
1444年3月23日,中午11:45,兰斯的叛军主力逼近了布洛涅渡口。他一路上收容了好几次溃散过来投奔他的叛军,因此抵达的时间比原定的还要晚了一些。
经过长时间的行军,他的两千多部下分出了五百多去围堵西面的道路,其他人沿着情况不好的道路行军,已经变成了一柄大锤的形状。全部由维罗纳军团老兵组成的四个中队以及其他叛军精兵是锤头,其他的各路山贼、马贼和招募来的民兵是长长的手柄。
兰斯的战术非常明确,他要尽快攻占渡口,堵住贵族少爷小姐们逃往东岸的出口。就算拦不住那些贵族子嗣,他也要将一千多城防军消灭在西岸。
一阵军号响过,叛军的长弓手首先出阵,他们弯弓抛射,将飞蝗般的箭矢射向渡口的阵地。他们一轮接着一轮的射出五轮齐射,雨点般的箭矢在渡口和村庄的废墟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声响。
远程火力准备以后,叛军吹响进军的军号,前任资深百夫长提修斯带着两个中队展开进攻。
他们从普拉琴矮丘上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下走来,需要越过一片泥泞的洼地,然后仰攻地势较高的渡口和村庄。他们戴着金色的头盔,身披银光闪闪的链甲,手持大盾,像是翻滚起伏的波浪一般再通往渡口的道路两边展开。
虽然洪水已经退去,但是泥泞和积水仍然让道路的状况极其糟糕。即便有了普拉琴矮丘集结和调遣部队,叛军能够单次投入冲锋的兵力依然有限。
军团老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形,缓慢而坚定的走过湿滑泥泞的地面,行进两百米直逼渡口的防线,中途没有一点喧闹,阵型纹丝不乱。
兰斯在矮丘上远远看着官军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守渡口,另一些正在向西面急行。他略一思索便发出命令:
“官军要分散逃跑,他们想必是知道这个小小的渡口逃不出这许多军队。
“立刻通知霍兰,让他务必牵制住西逃的官军,不要交战,不需放跑他们,等待我领大军支援。
“我军全力进攻。”
发出命令以后,兰斯转身对刚刚汇合的两个堕落法师问道:
“法师大人,你们如何?”
“我们守在这里,”里德巫师指了指所在的村庄,“普拉琴是集结点,我会守住这里。另外,我建议把霍兰和鲁平头领的部队召回来,从西面攻击渡口,掩护我们的左翼。”
“没有必要,”兰斯摆摆手,不同意召回军队,
“我的战役目标是全歼这一带的城防军,如果放任他们和西面的贵族汇合,将会在我军的侧后形成威胁,妨碍我接下来的战事。
“我要封锁住官军往西的退路,如果他们逃进那里的贵族领地,这场战斗就完全没有意义。”
里德法师还想争辩,斜坡下方突然爆发出气吞山河的战斗口号。
“投枪准备!”
“齐射三连!”
提修斯举剑一压,暴风骤雨般的投枪掀起翻天的杀气,向着城防军的阵地袭来。
拉纳和华伦海顿的中队慌忙举起盾牌抵挡。他们已经在身前筑起了低矮的土墙,以此加强自己的防御。
乒乒乓乓的撞击声、血肉撕裂声不绝于耳。重型破甲投枪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进行了三轮惊天动地的齐射以后,两人指挥的中队都动摇起来。
“这土墙还真是碍事,”提修斯不屑的说道,“冲锋,干掉他们!”
叛军的军团兵拔出刀剑,开始猛攻拉萨尔和华伦海顿的防线。他们一上来就压着城防军的战线往里推,从渡口小村庄的外面一直打到村里,形势岌岌可危。
拉萨尔立刻派上了惩戒营。两支军团兵在废墟间交锋。事实证明叛军老兵更甚一筹。他们压迫着防线,继续缓缓推进。虽然进展顺利,但是叛军老兵的左翼也随着战斗的进行暴露出来。
不等叛军的第二波次军团兵跟上来,废墟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军号。米约抓住了叛军老兵左翼暴露的空隙,带着他的中队从村庄的右边冲过来猛攻军团兵的左翼。
提修斯的压力大增,靠左的老兵中队遭到了夹击,有崩溃的风险。他一边坚守阵地,一边向后方呼叫支援。
就在这时一个狂暴的黑影在断墙和破屋上闪烁,越过成片的人头,向着提修斯的方向砸了过去。
正在激战中的叛军老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霹雳击中一般,双脚都麻痹了。
身披黑甲,肩扛骇人大剑的拉纳冲进了叛军老兵的队列。他头戴狼首般的狰狞头盔,手按剑柄,向着身边一扫。
黑色的疾风扫过老兵们的膝盖,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成片砍倒。
拉纳像神话中的怪物一样在老兵的战线后方肆虐,转眼间就打开了巨大的缺口。
提修斯眼看自己的部下被突如其来的反击打的七零八落,大吼一声就冲了上来。他手持剑盾,正面迎击拉纳。
“呯!”
两人像雷霆般撞在一起,同时向后弹开。提修斯的大盾挡住了拉纳的斩杀,甚至还一剑刺伤了他的胳膊。
“哟!很硬嘛!”拉纳满意的点点头,“求之不得。”
冰冷的斩马剑在他的手中低吟,惊人的力量灌注到剑锋上,下一击将会携带惊人的威势和破坏力。
就在提修斯调动全部注意力防备这一剑的时候,库拉拉从附近的树上闪了出来,向提修斯射出精准的一箭。箭矢击穿了他的护颈甲扎进咽喉。
不等他后退,拉纳的一击接踵而至,断开提修斯的佩剑将他斩成两截。
叛军的老兵被打的猝不及防,他们的指挥官刚一交战就被杀死,剩下的人抵挡不住凶猛的反击,丢掉了阵地向后撤退。
另外两个老兵中队已经赶了上来,他们汇合第一波次的败兵,几乎不用整队就再次发起突击。密密麻麻的剑盾让拉纳都找不到下手的空隙,双方陷入了胶着,在矮墙和废墟附近反复拉锯。
兰斯立刻派出了后续的援军,正在进攻渡口和紧随在后的部队已经超过了八百人。但是修托拉尔的反击很顽强,就算某些阵地被攻下来,叛军也很难形成突破。
“里德,把预备队都派上去。”兰斯眼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老兵们攻不下阵地,立刻对法师说道。
里德巫师不同意,仍然要固守矮丘:“不行,我们必须留下至少四百人来保护这个矮丘和村庄,我们的后续部队正在赶来,他们抵达以后再去增援。”
兰斯冷哼一声,直接越过里德,向他的下属们下令,留下两百人守卫普拉琴矮丘和村庄,其他人迅速前进,支援进攻受阻的叛军。
下午13:20,兰斯把所有的军团兵和兵力都集中了过来。一千两百人的叛军排成密集的队形,主力贴着河岸层层推进,另一部分则开始包抄城防军的右翼。
……
格里菲斯和四个中队在荒野上行军。他们渐渐脱离了战场,已经看不到渡口那里的战斗。在他们的前方更远的位置,隐隐可见一支叛军大队在活动。他们小心的保持着和格里菲斯部队的距离,没有进攻,也没有靠近。
这就很清楚了。兰斯把他们派来这里不是为了以优势兵力包抄我们的右翼,而是为了阻挡我们向西逃窜。格里菲斯彻底放下心来。
如果说他在战斗开始的时候还有什么不安和紧张,还有对于战局未来发展的不确定,那么到这一刻为止,他已经坚信自己将会获得胜利。
“全军停步!”格里菲斯举起旌旗,向全军下令,“向左转!”
行军队列以横队向南前进了约四百米,格里菲斯再次收住队伍,举起旗帜。在中队长和修托拉尔们的协助下,四个中队的城防军以队伍左翼为支点,中央和右翼加速向左旋转,形成面朝东边的的横队。
“他们在做什么?”毒牙霍兰和他的500多士兵聚集在一起,已经布下了阵势等着官军来攻。但是,那支官军突然调整了方向,先是向南行军,然后再次调头。
时间差不多了。格里菲斯估算着时间,在他们机动的时间里,叛军的主力应该已经全部压上,正在猛攻渡口的防线。
“各中队,加速前进!”
格里菲斯来到整个大队的中央,在所有人面前二十步的位置,向前压下军旗,四个中队跟随他,向着东面的战场疾行。那支莫名其妙的叛军立刻被远远的抛在背后。
他的目标直指叛军中央——用来集结和调动军队并且俯瞰渡口下洼地的普拉琴矮丘。
压抑的阴霾再次笼罩战场,菲欧娜的祈祷看来是到时间了。
大队跟随着格里菲斯的军旗安静前进。
他深深的吸了一湿润的空气。
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感觉就像是一个纪元那样遥远。
身边是自己的战友,还有列队的步兵,战旗在迎风飞扬,仿佛回到了那片熟悉的东方战场。
几天来,在毫不停歇的战斗中,格里菲斯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和充实。没有任何敌人可以抵挡他的冲锋。他甚至像神话中的英雄一样临阵斩将,剥去盔甲,以一己之力击溃数百人。
这可不是打哥布林能得到的快感。
简直是,让人嗨到不行啊!
那种熟悉的,名叫格里菲斯的具装甲骑冲锋时特有的狂热劲头仿佛又回来了。
他是联队里最好的甲骑兵之一,军官们都知道他,战友们都佩服他。在遥远又荒凉的战场上,他的荣誉和自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他是天生的精英战士,注定要成为无双的勇士。
强壮勇敢的同伴们信任他,只要他带头冲锋,大伙们都会一往无前。多么让人骄傲的荣誉!
克丽丝塔依靠他,哪怕是破碎残缺的记忆也是那么温馨。明明有那么多高尚的年轻人仰慕她,克丽丝塔依然想着能和格里菲斯一起去拜耶兰,去他海边的小屋里。多么快乐而美好的回忆!
美丽、成熟又强大的艾露莎亲近他,把他当作中队里最可靠的副官,这让他无比满足,甚至有时候会想要得到她。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非常真切。
今天,这种诱惑又变得清晰了。
多么让人怀念的感觉,离开了东方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对那段曾经想要逃避的生活上瘾了。
格里菲斯带领大队前进。
战局尽在掌握,很快就会迎来最后的角逐……他的心思却开始飞向遥远的地方。
走了一会,他的热情突然莫名其妙的消退了。那种让人满足的激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快的前所未有。
他的大脑变得有些空灵了,残忍、难以言喻的孤独又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开始想念东方,或者说情不自禁的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想再次得到那种舒适的满足感。
他就像是一个嗑地嗪上瘾的人渣一样,开始焦躁、不安的寻找刚才那种短暂的快感。
他开始幻想澎湃宣泄的力量,想要毁灭一切,掠夺一切,试图靠这种激情让他找回自我的定位,名为格里菲斯,受大家尊敬,被人畏惧的甲骑兵、勇士和屠夫。
但是,这股短暂的激情像魔鬼一样会突然消退,他觉得无比的空虚和彷徨。
那种涌动的力量、杀戮、激情和快感似乎真的填满了内心,又像迷幻的雾气一样突然不讲任何道理的离他而去,只留下退潮后空洞的心灵和无法抗拒的惶恐。
在一片茫然中,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拜耶兰,那华丽、柔软而甜美的地方找不到他需要的快意和疯狂。
他想要让自己充实起来,情不自禁的想要追寻更多的力量和鲜血,用疯狂,用神秘的戒指和封印物武装自己,用厚厚的盔甲包裹自己,让拜耶兰的人不能小瞧自己,在拜耶兰华丽的客厅和舞会上陌生的目光中躲藏起来。
一开始还好,但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心灵根本不能被满足。来自战场的激情一旦失去就会让他加倍空虚,而且拜耶兰的客厅和舞会上找不到任由他驰骋,曾经无比熟悉的激情和安全。
那身保护他的盔甲显的愈发脆弱,甚至成了笑话。
拜耶兰的一切都和过去不一样,一切都像是虚假的一样。到底哪些是虚假的?
我在什么地方?
在灰暗的天幕和苍白的大地上,前进中的格里菲斯满脑子胡思乱想。幸好暂时不需要他说话或者发布命令,否则四个中队一定会觉得他们的指挥官发疯了。
就在错乱的时候。
格里菲斯看到了一片娇艳欲滴的红色。他本来以为那是某个刚刚爆发战斗的战场,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片从战火中侥幸保存下来的玫瑰花田。
遥远醉人的芬芳被午后的微风吹拂过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包裹着他,把疲惫和沮丧一扫而空。
那种有点熟悉的温馨带着一堆堆细小的回忆从心底钻了出来。
明明只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说起来都丢人的琐事,藏着掖着的饼干,没收的小画册,互相争抢的涮羊肉,做的一塌糊涂的巧克力,但就是让人感觉如此美好,如此真实而丰满,将他心灵的每一个角落都填满了。
任何一丁点的回忆都那么快乐。
格里菲斯的心情又变得昂扬起来。他迈着轻快的脚步,仿佛得到了来自至高的祝福,一种无法言喻的欢愉和充实将灰暗、狰狞的回忆和**赶走,轻抚他的灵魂。
“啊——!如果能让你分享这一刻我所体验的美好,哪怕是远征世界的尽头,我也愿意。
“嘉拉迪雅,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格里菲斯下意识的摸摸口袋,想找找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带着精灵女孩送的礼物。
他找到了那块作为寒霜节礼物的洞察水晶。明明认识那么久了竟然只有一个寒霜节的礼物,还是日常的工具。虽说这也不错啊,但是总觉得还不够,缺了点什么。
“好,我决定了,我要给嘉拉迪雅带一个礼物回去。
“作为回礼,她总得给我一些能随身带的小礼物吧!如果她不给,我就揪住这个傻狍子的尖耳朵,拔一缕头发下来。
“恩,一缕可能太多了,她估计会叫的全校都听到。我还打不过她哥,那就拔两根吧!”
普拉琴矮丘就在眼前。
好了好了,收拾精神!一路上都在走神的格里菲斯以无比的专注和斗志振作起来。
我要一击贯穿叛军的中心,粉碎他们的抵抗,然后快些去见嘉拉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