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墨色披风,帽子边缘搭在鼻梁处,恰好遮住眉目,肩头上扛着一人,手上提着一把剑,立在战西王府门口,侍卫列队手握刀柄警惕戒备着。
报信的士兵跑回来向侍卫首领传达了司空行的命令,侍卫首领解除了戒备,命令侍卫撤向两侧:“多有得罪,王爷吩咐,由小人带您入府。”
“扑通”一个重物被仍在地上,暮夜用剑柄挑下帽子。
“这是?”司空行起身,观察着地上晕成面条的“一坨人”,“这难道是汾侯世子?”
“正是。”暮夜简短答道。
“他这样,是中毒所致?”司空行将地上的人翻身过来,果然是汾侯世子,他看出汾侯世子并非武力致昏,否则人不会像面条一样的瘫软,又似深睡一般“安然”。
“不是毒,是它。”暮夜摊开手掌,一个琥珀色的小瓶子躺在他的掌心。
“闻一下,便可沉迷三五日,多一点,就醒不过来了。”司空行伸出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化作拳收了回去。
“没想到暮公子还是一个用药高手。”司空行赞道。
“是千雪。”暮夜将药瓶收在掌心。
“原来如此。”司空行道。
“我在途中一路留下痕迹,最迟明早,汾侯必定上门。”暮夜在绑架汾侯世子的时候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引汾侯入瓮。
“嗯,我已将近日所经历的事情述与千雪姑娘,她也将你们所知消息和猜测告知于我。汾侯向来与我政见不合,我主战,他主和,此次联姻之事,他必然牵扯其中。”司空行与汾侯属朝中两派核心人物,但王上重武,所以政治上更倾向主战派。
“汾侯我替王爷请了,剩下的就看您了。”暮夜提醒道。
“好。”司空行自然明白“请”汾侯的意思,他一向忠于王朝,恪守臣子本分,之前虽觉事有蹊跷,却从未生出逾矩之心。
从南宫千雪处得知王上可能已遭迫害,只能冒着做忤逆之臣的风险一探究竟了。
司空行仅在碧海云天之上与暮夜有过几面之缘,总觉得此人太过神秘,仿佛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靳玲珑和南宫千雪能对此事加以关心,或许是因为自己与碧海云天的交情,也或许是因为南宫千雪与萧玦的交情,但暮夜,只不过是玲珑堡请的赏金猎人,且为人行事一向冷漠,这次却做了如此大的推动。
“来人,将汾侯世子安置了,好生看管。”司空行命侍卫将“一坨”世子抬了下去,又对暮夜道:“哈哈哈,暮公子今夜辛苦了,没想到仅在碧海云天上的几面之缘,公子就肯这般施以援手,实在感激不尽。”
“王爷不必,我只是个唯利是图的赏金猎人,我自有所图。”暮夜坦白地一席话,倒是让司空行放了心,可这话听起来,怎么说都透着一丝苍凉,回旋到暮夜的心里,也不禁一声笑叹。
“好,那我派人带公子去休息,你们三位的客房在一个院子,稍后我派人送些夜宵过去。”
司空行派人带暮夜去到客房休息,自己又赶去司空云芷的院子安抚,这十来日的功夫,司空云芷已经将她富丽堂皇的郡主寝室砸成了一片废墟,整日嚷着要杀进王宫宰了西域“秃头“国师,王妃心力憔悴,但更心疼女儿,日夜不休地陪着。
靳玲珑正与南宫千雪慨叹萧玦下半生的悲惨,暮夜推门而入。
原来两人一直担心暮夜,就一起凑到暮夜的房中等着,一边吃着茶果,一边聊天。
看到暮夜出现,两人一齐扑了过去,暮夜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抵挡住两人的热情。
“怎么样?”
“怎么样?”
暮夜摊开手掌,南宫千雪拾回琥珀色的小瓶子满脸得意:“成了!”
靳玲珑要碰那瓶子,被南宫千雪将手拍开,靳玲珑撇撇嘴,抗议南宫千雪小气。
“明日入宫,你可要做些准备?”暮夜问南宫千雪。
“王上是何情况还需当面判断,司空王爷已经求得了王后的协助,明日大国师会出宫赴宴请,我会让喜鹊近身跟踪,随时传递消息。”南宫千雪不提靳玲珑差点忘了有喜鹊这个人了,这个小女子神出鬼没,飞来飞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倒真跟个喜鹊一样。
“嗯,那今夜早些休息,明日境遇危险,一切小心行事。”暮夜温声细语地嘱咐,让南宫千雪脸上一阵发烫。
“啧啧啧,酸掉牙了,你们俩当我不存在是吧,明天我干什么?别想着把我甩掉。”靳玲珑撇着嘴,抱着臂,一副酸溜溜模样。
“放心,大有用处!”
“放心,大有用处!”
南宫千雪和暮夜异口同声地默契,让靳玲珑更加气愤了,大大地“呸”了一声,仰头推门而去。
翌日清晨,婢女送来几人乔装的服饰,暮夜的装扮是身披铠甲挺拔威武地近身侍卫,南宫千雪是锦绣罗绮的宫廷女官服饰,而靳玲珑则是手持拂子的公公装扮。
靳玲珑自打看了暮夜和南宫千雪的装扮,对自己的装扮越发不满了,但又不好在战西王面前发作,只好像长了虱子一般,左蹭蹭,右挠挠,表达自己的不满。
“怎么了?你身上痒,我给你撒点芙蓉粉。”南宫千雪说着就掏出一个药瓶,被靳玲珑呲牙咧嘴地塞了回去。
侍卫跑着来报:“王爷,汾侯来访。”
“好,请进来!”司空行拂衣落座,面带威仪,几人赶紧按照规矩垂首站好。
汾侯与司空行入密室半晌,再出来,脸上乌云密布,看了眼“不该”出现在此的几人,冷哼着拂袖而去。
“他已答应带你们入宫面圣,我会带人在西北门接应,一旦发生危险要赶紧释放信号,王后也会全力配合,一切就仰仗各位了。”司空行揖首,几人赶紧回礼。
自从王上下令远嫁云芷郡主之后,司空行便被限制了宫中行走,更是不得进入后宫,而他又太容易被识破,无法乔装入宫,只能带着人马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西北门外做接应。
南宫千雪几人因为是宫中人装扮,不好混在汾侯的车马队中,只能和一脸不情愿的汾侯挤在车驾里。
“哼,司空行一向都是明人不做暗事,到底是你们谁给他出的馊主意绑架我儿?”汾侯心里一股怒气无处释放,独子在司空行手里不知生死,自己却还要在这里帮助政敌。
暮夜闭目养神不为所动,南宫千雪无辜模样无动于衷,靳玲珑正好心里也不痛快,不免毒舌一番出出气:“那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谋害王上?”
“住口!”汾侯一声低吼,迫近靳玲珑:“你再胡说,现在就把你扔出去碎尸万段。”
暮夜闭目以剑抵住汾侯:“我劝汾侯息怒,你若声张,先碎尸万段的恐怕是你。”
“哼,我若不配合,看你们如何入得了王宫。”汾侯冷笑威胁。
“汾侯怕是误会了,司空行并非我家主,我亦非朝中人,我一向杀人如麻,你若不配合,此刻你便碎尸万段,司空王爷若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你儿子便碎尸万段,你可以选。”暮夜的这段话,听得南宫千雪和靳玲珑头皮发麻,暗地敬佩不已。
汾侯仿佛也被震慑住了,坐直了身子,不发一言,但面色依旧黑云压城。
几人跟着汾侯,一路畅通地进了王宫,事先王后传了一道懿旨,所以汾侯带着南宫千雪几人顺利地进了后宫。
“王后娘娘金安!”王后在王上寝殿外等候,几人随汾侯跪礼请安。
“汾侯免礼。”
王后满面焦虑担忧,她每日都要来几次,但每一次都被挡在门外求见不得。
“自从王上不朝,也就汾侯得过几次召见,今日请汾侯入宫,也是想让汾侯帮我面圣,看一看王上身体是否无恙。”
汾侯躬身施礼:“王后娘娘抬举,之前面圣我也只在帐外聆听王上旨意并未得见尊容,今日我带了医药司女官求见王上,为王上请平安脉。”
“好,去吧!”
王上寝殿门外的侍卫前几日都被撤掉了,只有一个神情木讷地小太监。
汾侯对传话太监申明来意,太监入殿禀报,近日来王上寝殿都是大门紧闭,透着幽森诡异地气息。
大门打开,一股异香透出,南宫千雪小声道:“殿内有异,待会儿进去尽量闭气。”
随后掏出几个药丸,塞到暮夜和靳玲珑手里。
小太监从殿内钻出,一脸木讷地回道:“王上口谕,朕有要事,不见!”
汾侯回道:“烦劳公公再报,前些时日王上命我找的隐疾秘方我已寻来…..”
“不见,谁都不见。”小太监依旧一脸木讷地回道。
“这….”汾侯回首向众人表示无奈。
暮夜揪住一旁地靳玲珑,沉声道:“看你的了。”
“啊?”靳玲珑还没反应过来,一把被丢了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小太监,对上眼的一刻,他阴柔一笑,小太监瞬间无声地软塌了下去。
“他中了傀儡蛊。”南宫千雪拔出小太监人中发黑银针,向殿内使了个眼色。
暮夜将众人挡在身后,推开沉重的红木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