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重生] 第5章 骨灰之争

是夜，两个黑衣人影绕过重重守卫，偷偷潜入了皇宫。

史复和邓武身为雪傲寒的军师副将，在军中混迹多年，他们身手虽比不上雪傲寒，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潜入皇宫自是不在话下。

可他们在宫中搜寻多处，均没有发现雪傲寒的下落。一番搜索无果后，两人在一处隐蔽处碰头，“军师，将军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

史复紧皱眉头，略一沉吟，果断道：“走，去皇帝寝宫看一看有没有线索，实在不行，只能问皇帝本人了。”

但愿将军只是被关起来，而不是…史复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果，希望这一切只是他在杞人忧天。

两人很快来到寝宫附近，史复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皇帝居所该是守卫森严才对，可眼前的景象却不是这样，只有一队守卫在来回巡逻。

不仅如此，寝宫门外连一个守夜的太监宫女都没有，寝宫内则是一片漆黑，不见半点火光。

不对劲，这种情况很不对劲，皇宫内肯定出了什么变故，史复小声吩咐了邓武一些事情，便独自一人趁着守卫巡逻的空档，翻窗进入了寝宫。

白玉珑这一整天都躺在地上，除了白天白玉康来过一次，便再没有半个人过来。他现在不仅身中剧毒，还饥饿疲惫，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他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就错过了最后一线生机，虽然现在生机也很渺茫，他的坚持很可能只是无用功，但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放弃这个选项。

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被他等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他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吱呀声。

“什么人？”白玉珑满怀期待地出声问道，祈祷着千万不要是什么老鼠野猫之类的。

黑暗中没人应答，白玉珑不死心地朝声音的方向扭头看去，再次出声道：“出来吧，朕知道有人在那，你放心，朕不会怪罪你的。”

他其实不确定有没有人，只知道不能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皇帝的反应让史复觉得很奇怪，他察觉到寝宫有人闯入，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大声呼叫门外护卫，反而语气中很期待有人来。

抱着疑问，史复悄无声息，缓缓靠近了皇帝，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皇帝居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且看样子皇帝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陛下为何躺在地上？”史复压着嗓子，变换成了不属于他的声调，试探问道。

果然有人！而且这个人应该和白玉康没关系，不然他不会这么问！

“康王意图谋反，下毒将朕软禁在寝宫中。朕虽不知阁下是何人，也不知阁下为何此时来皇宫，但只要阁下帮助朕摆脱当前困境，阁下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白玉珑不顾身体不适，一口气解释完，同时对这个陌生人给出最大的承诺。

他就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要取得这个人的帮助，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那护国将军如何了？他现在身在何处？”史复一时关心则乱，脱口而出。

这人居然是雪傲寒的人，当真是天意弄人，白玉珑不禁心下感叹，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将军被康王关在其他地方，你且先救朕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救将军。”

他暂时还不能让这人知道雪傲寒被自己所杀，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皇帝的话虽然一时难辨真假，但他目前的困境应该是真的，只要帮皇帝度过这次危机，将军往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史复迅速计算完一切得失，下跪道：“臣是护国将军雪傲寒的军师史复，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史爱卿不必多礼，朕现在身中剧毒，动弹不得，不知爱卿可有办法带朕安全离开。”白玉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时间五味杂陈，没想到他这一生中最危急的时刻，竟是要依靠一个被他亲手杀死的人。

“陛下不必担心，寝宫外还有一名臣的同伴，只需稍等片刻，他见臣久不出来，会主动制造混乱，到时臣就可以趁乱带着陛下离开。”史复上前扶起白玉珑的身体，把他架在自己身上。

“等一下，把那个骨…白色坛子带着。”白玉珑吃力地指着地上的骨灰坛，说道。

史复不解，劝道：“陛下，这些身外之物等您安全之后，再派人来取吧。”

“不行，这个对朕很重要，朕必须带走。”白玉珑强硬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现在身处险境，最要紧的该是逃命才对。

史复执拗不过皇帝，只得想办法把骨灰坛带走。

一段时间过后，邓武果然不负所望，他见史复一直不出来，就在附近的偏殿放了一把火，吸引了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静静等待，时刻注意着那扇史复进入寝宫的窗户。

史复交代过他，如果制造混乱之后，没人从寝宫出来，他就必须赶紧离开皇宫，免得多一个人牺牲。

邓武屏气凝神，耐心等待着，他相信军师一定会没事的。

没过多久，那扇窗户总算有了动静，邓武松了一口气，动作迅速地前去接应，“军师，找到将军了吗？”

“康王谋反，将军不知被关在什么地方，先救陛下，把这个拿着。”史复迅速解释完前因后果，把被布包裹起来的骨灰坛扔给邓武。

邓武好奇地打开包裹，打量着骨灰坛，“这里面装的什么？这么沉？”

“不知道，别看了，赶紧过来搭把手，我们得尽快通知御林军康王谋反，保证陛下的安全。”史复催促道，对邓武的心大一阵无语。

两人不再废话，赶紧护送白玉珑往御林军方向疾行而去，但由于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他们还是被叛军发现并追上，三人很快被团团围住。

白玉康出现在叛军中，语气不悦道：“不知两位是什么人？要带本王的皇兄去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离御林军太近了，稍微大点的动静就能把人吸引过来，他实在不想冒这个险，是以他才没有立即动手，想试着通过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

“康王，你这个乱臣贼子，把我家将军囚禁到什么地方去了？”史复厉声喝问道，完全没有被一群人围住的惊慌和胆怯。

“将军？”白玉康先是疑惑的语气，随后恍然大悟，“你们是雪傲寒的人？怎么？你们居然不知道？皇兄难道没告诉你们吗？他已经被皇兄亲手杀掉，挫骨扬灰了。”

这一事实如晴天霹雳，直击史复和邓武五脏六腑，让他们差点缓不过神来。

“你胡说八道！将军怎么可能会死！”邓武怒吼道，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白玉康却是一点也不生气，这让他看到了机会，提醒道：“你们救皇兄的时候，没发现寝宫内一个白色的骨灰坛吗？那就是雪傲寒将军的骨灰坛。”

邓武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翻出了包裹中的骨灰坛，双手直发抖，险些把骨灰坛摔落在地。

白玉康见到骨灰坛，立即应声附和：“对，就是这个骨灰坛，没想到你们居然带出来了。”

史复死死盯着骨灰坛，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种种迹象又让他不得不相信，悲愤之下，厉声朝白玉珑问道：“陛下，康王说的是真的吗？”

白玉珑只能沉默以对，不敢直视史复的双眼。

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邓武见状，再控制不住，抱着骨灰坛痛哭流涕起来，边哭边指着白玉珑怒骂：“你这个狗皇帝，有眼无珠…”

他本就是性情中人，更何况和雪傲寒同生共死那么多年，此刻也顾不得骂皇帝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直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白玉康见挑拨成功，提议道：“如此薄情的皇帝，你们当真还要救他吗？不如为本王效力，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史复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敛悲愤的情绪，冷静分析当下局势，康王的话不能全信，他也不想帮康王谋反。而至于皇帝这边，他自然也不想帮助这个杀害将军的凶手。

正左右为难之际，他脑海中突然响起昨天将军的那句话，“我已欠他太多，若能用这条命还回去，也算是值了。”

罢了，将军虽已死，但他们还是将军的部下，绝不能让将军担上谋反的罪名。

“小武，保护好皇帝和将军骨灰，我们强行突围出去。”史复低声道。

邓武明显不愿意，骂道：“军师，你真的要救这个狼心狗肺的皇帝吗？”

史复瞪了邓武一眼，“不能让将军平白担上谋反的罪名！”接着又朝白玉珑鄙夷道：“也要让某人看清楚，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来人！把他们给本王拿下！”白玉康见势不对，立即发号施令。

叛军立即动手，他们虽人数众多，但都不是史复和邓武两人的对手，一时之间谁也拿不下谁。

这边动静太大，不出预料地引起了御林军的注意，为首的御林军统领大惊，火速赶来喝斥道：“何人敢在皇宫放肆！是不想活了吗！”

“统领，是有两名刺客…”白玉康想扰乱局势，混淆视听，却被白玉珑以帝王之势打断：“康王欲行谋反之事，王统领你还不快拿下反贼！朕养你们这些人是吃干饭的吗！”

帝王威势之下，无人敢不听，以王统领为首的御林军迅速制服了叛军，白玉康被抓，一切很快尘埃落定。

随后数十名御医赶来，手忙脚乱地为白玉珑解了醉梦寒之毒，他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不再那么有气无力。

“两位此次救朕有功，不知想要什么赏赐？”白玉珑把史复和邓武叫到跟前，问道。

邓武只抱着骨灰坛，不屑和白玉珑说话，史复则拱手恭敬道：“史某不敢求赏，只求陛下让史某带走将军骨灰，让将军能够安息。”

“不行！”白玉珑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片刻后又觉不妥，给出理由道：“朕自觉有愧于将军，想厚葬将军，好好补偿他。”

“补偿？”史复冷哼一声，不再是拱手恭敬的态度，反而冷嘲热讽道：“将军人已死，陛下现在说这些，不觉得为时已晚吗？”

这话明显刺痛了白玉珑，当即面色愠怒起来，“史爱卿这是不想把将军还给朕？那就不要怪朕追究你们擅闯皇宫，挟持朕的诛九族之罪了。”

“你!”史复显然没想到皇帝能这么无耻，他之前明明都不待见将军的，现在人变成灰反倒舍不得了，实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这狗皇帝果然忘恩负义！杀了将军不够，还要杀我们吗！”邓武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

“放肆！”守在一旁的王统领听不下去，出声喝斥，作势就要拔剑出鞘。

白玉珑及时抬手制止，好言劝道：“朕只要将军的骨灰，只要两位交出来，朕自然不会为难两位。”

“你就不能放过将军吗！他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在连最后这么点东西都不给我们留吗！”邓武抗拒道，死活不肯交出骨灰坛。

“够了！雪傲寒他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朕要怎么处置他，轮不到你们插嘴。朕已经在好言相劝了！若你们还冥顽不灵，休怪朕翻脸无情！”白玉珑额头青筋暴跳，被气得不轻。

“小武，把将军放下吧，我们带不走的。”史复面色阴沉，显然也不好受。

“军师！”邓武不满地喊了一声，史复解释道：“我无所谓！但你还有家人！你也得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一下，将军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见这种事。”

邓武呆愣半晌，找不到话反驳，最终只能眼眶通红，动作僵硬，慢慢单膝跪地，把骨灰坛轻轻放在了地上。

刚想起身，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跪下，重重地朝骨灰坛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将军！小武没用！连将军的骨灰都守不住，小武不敢奢求将军原谅，只求将军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在场之人见此情景，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