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题我是专业的 第12章 百日誓师

深蓝色的课桌上堆了两摞歪歪扭扭的练习册，中间的缝隙处隐约可以看见底下贴着的漏出一小点的课程表，右手边散落着两只黑色签字笔，被路过的人一撞，最顶上的两本册子滑了出去，一只签字笔也直直地往左一滚，掉进了挂在旁边的雨伞里。

“嘶——”付空山抬头，看见那推搡中撞到他桌子的男生揉了揉自己的腰，嘴角一撇，什么也没说。他的同伴也看了付空山一眼，略显奇怪的挑了下双眉，左手一搭，半推着那人走了，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他俩的声音：“算了，他不敢的。”

付空山捡起练习册，接着整理书桌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是间很普通的中学教室，黑板上有被擦掉一半的数学公式，右边用硕大的粉笔字写着：高考倒计时107天，底下还有小小的一行“值日生：江元豪、陈金翔”。

“江理”的位置在教室的中后排，戚寰雨在他的右后方，教室里最右边的位置，紧贴着后门。教室里所有人的座位都按照考试那样布置，并没有同桌，前面两个聊天的女生嫌位置太远，甚至是坐在过道堆起来的课本上的。

小组里坐第一排的男生站了起来，过于宽大的校服校裤显得他更加瘦削矮小。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摞东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付空山面前：“卷子。”付空山已经提前从戚寰雨口中得知，他们这几位贫困生都表现得比较“孤僻”，于是也没有趁机攀谈，只是从桌洞里翻了张最新的数学卷子，安安静静地交上去了。

江元豪，也就是瘦小的男生，也并没有检查卷子是否正确，将付空山交上来的卷子压在最后，交给了数学课代表李阳。

右手臂被人碰了一下，付空山一回头，发现是戚寰雨，他手里拿着几张申请表。“这是我们四个贫困生的补助申请表，放学后需要交给班主任。”戚寰雨直接将自己填好的表交给付空山，“直接照着我写，这些信息都是上一轮从学生信息档案里抄的，我们四个都来自一个贫困县。”

贴着戚寰雨照片的那张申请表上，名字一栏写的是“梁敬”，家庭住址只写到了“人禾县”，其余信息并无特殊。

付空山一遍抄表一边问：“还有两个女生呢？你找出来了吗？”戚寰雨摇摇头：“之前我就发现了，身份卡总是这几个人不会变，但是位置并不是固定的，现在班上太混乱了，看不出来谁是谁。”

“安静一下！”一个结实的高个男生走上讲台，用黑板擦重重地拍了一下讲台，“张哥说下节课考试，大家把东西都收起来，组长来领试卷！”

一片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响起，男生又用力拍拍桌子：“值日生，快把黑板擦了！”

“班长！你给张哥说说呗，都连着考了三天了，是不是该评讲卷子了啊！”第一排一个带着方镜的男孩话音刚落，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我都要考吐了！”

班长卢子强瞪了男孩一眼，并不接话茬，只自己分着试卷，颇有一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势。

一个吵闹又鲜活的班级，不想考试的学生磨磨蹭蹭地往地上放书和本子，还要抓住机会跟左右两边的同学吐槽考试的频繁，有人偷偷摸摸往袖子里塞了什么东西，被班长一盯，又不情愿地拿出来随意丢在地上——如果不是那两个撞了他桌子后又神情奇怪的学生，付空山完全猜不到这个班级里存在霸凌现象。

“报告！”门口处有两个女孩儿敲门。

前面那个个子稍高一些，扎着紧紧的马尾，身姿挺拔，明明穿着校服，看起来却像是二十七八的样子；另一个看着倒是跟付空山他们同龄，只是还没进门就放肆地朝里打量，透着古灵精怪的劲儿。

卢子强看了她俩一眼，并没接话，继续分卷子。

邹梦见状也不纠结，手臂往后一拐，示意王可心进教室。

难怪教室里找不到同事，原来她们在外面，这倒是跟戚寰雨之前两次的情况都不同。

邹梦走向左边靠窗的一个空位置，很自然地拿起一张卷子瞄了一眼，略做作地说：“能不能把你的语文卷子借我一下啊王媛媛，我明天还你。”接着兀得拐了个弯，走到了右边戚寰雨前面两排的位置坐下。

王可心也很上道地回答：“行啊，杜佳你别把我卷子弄坏了啊。”

付空山：哇哦，聪明的同事。

戚寰雨：终于！靠谱的同事！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卷子被一张张传到最后一排，期间并没有发生诸如弹幕所说的什么卷子上打满了红叉之类的怪事，甚至还能听到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的沙沙声，没有任何恐怖元素。

【讲道理，到目前为止这个班很正常的好吧，完全不恐怖啊。】

【不不不，对于学渣来说，出现“考试”这两个字就足够恐怖了！】

【但是真的就很轻松啊，你看题目，就只有多位数运算和平面几何，初中生都能做吧？】

【阿巴阿巴？哈哈你难道就没想过会有我这种愚蠢的大学生玩游戏吗？】

【问题不大，交白卷都行，重点不在这里。（已屏蔽）】

【？别剧透啊（已屏蔽）】

有了戚寰雨被关小黑屋的前车之鉴，付空山老老实实地拿起笔算题。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OOC。

刚才找卷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江理”的各科试卷多多少少都有些空题，尤其是语文，阅读理解几乎都只写了第一排，古诗词背诵也空了好几行。

只有数学，试卷不仅写完了，还特意捋平顺了夹在语文书中间，就连选择题的ABCD看起来也比英语完形填空的字体更工整。付空山猜测，身份卡里的“偏科”指的就是数学。

有人悠闲地踱步他身边，余光可以看见黑色的运动裤和腰带处的一串钥匙：“好好做题，别又跳步骤。”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有些粗糙的女声。

付空山下意识抬头，看见了所谓的“张哥”，一位面容严肃，剪着齐耳短发的女老师。她轻轻拍了一下付空山的头，继续在过道之间巡视。

游戏并不是真的打算让玩家重温中学生活，虽然过程看着正式，但题量出奇的少，很快就收卷了。

课下，课代表抱着卷子跟张老师走了，其他人接水的接水，上厕所的上厕所。

邹梦喊报告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他人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只有两个男生的目光停留了很久，于是才会故意说出角色姓名。她跟付空山对视了一眼，带着水壶出门了。

付空山见状示意戚寰雨，至此，四个玩家终于见面了。

“江理，他是梁敬，叫我小付，叫他小戚就行。我们在教室里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七班同学疑似在孤立贫困生。我看了一下，身上没有伤口，桌洞里的卷子虽然有点乱，但是没有被撕过，也没有水渍脚印等痕迹，暂时不清楚有没有别的霸凌现象。”

戚寰雨点点头算打个招呼，接着补充：“等会儿我把贫困生补助申请表给你们，放学交给班主任。我之前打过两次这个副本，在班主任的电脑里有学生档案表，可以看到我们几个都来自同一个贫困县‘人禾县’，可能以前就认识。”

邹梦感受到两位同事的效率，也很快进入了状态：“我和多多一进来就在老师办公室，班主任杨帆是语文老师，正在劝我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争取考上好大学。然后就是系统提示，让我们立刻前往教室参加考试”

王可心从兜里抓出来一把亮晶晶的小首饰，有可可爱爱的小熊发夹，暗纹是花朵的棕色发箍，甚至还有一小瓶红色的指甲油。“我和邹姐兜里掏出来的，班主任说的‘心思放正’应该就是指的这些。”说着，王可心展示了一下自己的ID“多多妈”和头像那只呼呼大睡的泰迪：“你们叫我多多就行。”

戚寰雨作为唯一一位“老玩家”，简单分享了一下之前两轮游戏的心得：“只要系统没提示，理论上都可以自由活动，但是被发现了一定要编个合理点的理由，不能太过OOC。”

快速交换信息之后，付空山和戚寰雨决定去寝室找找信息，邹梦处于保险的角度选择再去班主任办公室看看，王可心则需要去完成她的任务：给医务室的室友送药。

王可心说自己两分钟前收到了系统提示，需要给室友“王姿倩”送药，原话是：请将抽屉里的维生素送至医务室，交给室友王姿倩。

在医务室还需要送药？付空山皱了下眉，对上了其他人同样疑惑的眼神。

王可心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还保证会从这位同学的嘴里挖出点线索。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医务室会连维生素都开不出来？”付空山不是医生，只是直觉奇怪，所以尽管分头行动，心里仍然琢磨着这事儿。

【系统发的任务也怪怪的，说不出来……】

【校医务室就是这个水平啦，我怀疑他们那儿只有感冒灵。】

【但是这个角色触发了剧情诶，身上肯定有线索，说不定那瓶药装的是啥毒药。】

【我懂了，小戚哥拿起维生素瓶一闻，这我熟啊doge】

启智中学的宿舍在教学楼背面，两者之间就隔着一栋食堂，米色的长方形砖石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变得灰扑扑了，两侧墙体爬了半墙的爬山虎。“男生宿舍”四个字的颜色并不统一，金色的“宿”字鲜亮清爽，像是掉了漆之后重刷了一遍。

一楼大厅有个小小的窗口，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只有8平米的房间，后面有一张折叠床，被子掀开了一半，但屋里并没有人。桌子上摆着一串钥匙和一本登记簿，付空山翻了翻，只有班主任的查寝记录，大概是半月一次，和其他班级的频率差不多。

戚寰雨在大厅墙上的黑板处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那实际是张宿舍扣分记录表，本周三时，302寝室扣了两分，空格处写着“梁敬、江元豪、江理熄灯后讲话”。

“这就奇怪了啊，”戚寰雨示意付空山看看这块黑板，“四人寝只扣三个人的分，还有一个人呢？睡了？”

“又是江元豪，你可能没注意，就是我们组的组长，那个瘸腿的男生，我感觉学委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江元豪的座位离付空山太远，也没有注意到课代表说话时的表情，但是他听到了李阳的语气，十分的不耐烦，已经可以说是“厌恶”“不屑”的程度。

“而且我突然意识到，我没有寝室钥匙。”戚寰雨已经算是第三次进入《百日誓师》了，第一轮游戏不提也罢，第二轮游戏的队友对他莫名提防，戚寰雨全副心力都在套话上了，根本没注意到钥匙的事情，只是看着寝室门开着，自然而然就进去了。后面又是偷偷接应两位女生，又是提防半夜惨案，更是把这些细节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自觉搜查物品还算仔细，书包夹层、钱包等等都翻找过好几遍，的确没有发现寝室钥匙，并且在第一次进副本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启智中学是一所强制住宿的学校，戚寰雨甚至还记得当时另外两位“王媛媛”、“杜佳”应分别住在413和406。

两人只好拿了宿管桌子上的钥匙，先进去了再说。

推开302的门是四张白色的上床下桌，看着有些旧了，进门右手边就是一颗篮球挂在椅背后面，桌上还有一只MP3。桌子上的东西有些杂乱，一包抽纸，几本辅导书，扉页上并没有写上名字，但付空山直觉这个人也很关键。

无名氏对面就是“梁敬”的床位，后面则是江元豪，剩下的就是“江理”。付空山着重看了一下自己和江元豪的床铺和书桌，并没有什么日记本之类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一张草稿纸，上面有明显的被当做垫子后书写过的痕迹。

付空山摸摸了纸上的凹痕，拿了只铅笔开始快速涂抹：“教大家一招失传的绝学啊，专业手法传男也传女啊。”

石墨粉很快铺满了凸起的部分，凹陷处可以看出是三行字：第一行并不意外，在整体的右侧写着“江元豪”，向右大概5cm处是一串数字“03225”；第二行在左侧，清清楚楚地写着“小儿麻痹后遗症”，其后大概两厘米的位置，继续写着“轻度残疾”；至于第三行，或许那人下笔时过轻，大约隔了两排的位置，只能看见两个字——“禾县”。

付空山一愣，连忙回头：“什么情况，江元豪也是人禾县的！”

戚寰雨接过草稿纸，敏锐的发现了问题：“你觉得这个排版像不像我们填的那张申请表？”他填表时就暗暗吐槽过，申请表的排版很是随意，第一行是并不是姓名性别，而是姓名和联系方式。

付空山面色严肃，显然也想到了怪异之处：戚寰雨手上的补助申请表只有四张，加上四位玩家的角色卡后缀都是贫困生，戚寰雨的形容词是“不起眼的”，邹梦的形容词是“受欢迎的”，王可心的形容词是“讨厌数学的”，于是很自然的，他们默认高三七班只有四个性格迥异的贫困生，可是现在出现了第五个人。

【什么意思？江元豪自己单独填了一份？】

【也可能江元豪曾经是贫困生，现在不是了。】

【我晕了，那四张表到底该哪四个人填啊，万一又出现第六个人怎么办？】

申请表可以放学后再交，先按下不表，戚寰雨加快速度检查自己和无名氏的的床位。他翻开了自己床位上的床单和被褥，发现了一部藏在夹层的老年机，只能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其中通话记录已经全部删掉了，只有一条发给未知号码的短信：你发誓没有骗我！这个号码并没有回复，或者回复的内容已经被“梁敬”删掉了。

正当两人没有头绪之际，付空山沉默了一整天的个人系统终于姗姗来迟：

A）催促NPC江元豪填写剩下的贫困生补助申请表

B）催促“王媛媛”、“杜佳”（玩家“多多妈”、玩家“dream”）填写剩下的贫困生补助申请表

C）什么也不写，告诉班主任弄丢了贫困生补助申请表

【等等，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选择？】

【我的直觉告诉我选C直接下线，所以一定可以选C！堵上我毒奶女王的尊严！】

【最优解就是C，班主任会帮忙写，直接解锁林晓泉！你们的第四个室友！（已屏蔽）】